相看兩不厭,二
這個話題李璵也有興味。
“聽聞二娘念過書, 能記幾筆流水賬?王府入賬甚多,花用不完,日積月累, 尾大不掉, 還有什麽好理?”
“可是殿下的兒女也多啊。需知坐吃山空,不如多買幾間鋪子,置些田地呢。”
杜若雙眸亮晶晶的。
自家田莊, 區區一百八十畝地便是好大一片。李璵名下除了封邑, 還有京郊幾百頃地, 若這些良田都是連著的,那連綿的山,蜿蜒的河, 豈不都是他的產業。如斯富貴, 真叫人目瞪口呆。有這般根基,什麽樣的事業不成。
李璵聽她口中念念有詞, 睜眼取笑。
“尋常人家求做富家翁, 一百畝變兩百畝。又有人求登天子堂, 有了五品想四品。田畝、品級、門第,這些東西本王生來已有太多。二娘聰慧, 不妨稍作設想,若你是本王,當真會盤算著再多儲些資財?”
杜若低頭想了想, 目光漸漸發涼。
她自然是時時刻刻都記得李璵的身份的, 但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將心比心,揣測他的感受。設身處地這回事做的多了, 人就忘了根本。其實兩人在這世上的處境, 相差實在太遠。
“人家說天子富有四海, 妾今日才知道,原來不止聖人,王爺、公主,恐怕還算上諸位朝廷勳貴,也都差不多,單說花用,當真幾代人也花不完。”
“所以,本王一生人有何事可做?若無事,何以遣懷?”
李璵如常端著笑臉,也納悶話題怎麽走到了這裏。
他音調中有太多無奈和倦怠,仿佛擔憂英芙早產那夜的神色。
地上兩個大甕盛了冰雕,一把風輪日夜不停的轉著,院中大樹上蟬聲陣陣,蕉葉和海桐頭碰著頭竊竊私語。
已是八月下旬了,自從投入英芙門下,她的生活簡直閑散無聊。連她都難耐空茫茫毫無著落的富貴歡悅,更何況年富力強,精力無限的李璵。
她愣愣瞄著他。
說的是啊,她巴望有朝一日了結掉阿耶的期待,便可以天高海闊自由自在。那未知究竟如何的天和海,就是她的奔頭。
“殿下可以問聖人討一份差使。天下總有貪官酷吏,旁人利益牽扯,易被收買,殿下反正什麽都有了,恰可為生民立命。”
她說的結結巴巴,自己也覺得話中有什麽地方不對。李璵捶著腿哈哈大笑,轉瞬間生出苦澀之意。
“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不是天下讀書人的心願嗎?”
仁山殿裏從地堆到天的書籍圖冊,明明都是他的抱負。
“生民如需某來立命,豈非聖人不稱職?”
李璵雙眉低垂,笑意如浮光淺淡,帶著溢於言表的自嘲,那憤世嫉俗的神態,竟然與厭世多年的阿娘差相仿佛。
杜若倏然一驚,停了手下動作。
連堂堂儲君都被免了參政議政的資格,何況其他皇子。世人都說聖人文武兼備,是不世出的英雄豪傑。所謂大樹底下不長草,在他的萬丈光芒之下,兒子們該如何自處呢。
“二娘子,本王今日教你個巧宗。在人簷下過,近不得,遠不得。譬如你在英芙跟前,殷勤的過了,她疑你藏奸,處處提防。若敬而遠之,她又當你不馴順,時時打壓。宗室親貴也是一樣,一世富貴榮華,以天下奉養,都有代價。”
杜若聽得恍惚,撩起眼皮望著他。
“聖人跟前,要蠢,要貪,做足荒唐庸人,才可保家宅平安。”
杜若不語,隻仰頭望著窗外碧藍天色。
夏季的天空,有一種格外明亮的色澤,如一塊清瑩的白璧,偶有流雲清逸浮過,叫人心神爽朗。
他若果真這般想得通看得透,何不學了兄弟們,玩物喪誌,醉死富貴鄉中?
她看見的李璵,日日清晨即起,修文習武,比更鼓還規律。再不濟,他也是能頂天立地的錚錚男兒,抓住一線機會就要建功立業,而自己,不過是將就著一點庇蔭悄然盛開的花草罷了。
杜若打開妝奩底下兩扇鏤雕小門,門內有四個對稱抽屜,裝著各色胭脂、水粉、花露,還有一支新做的珍珠圓簪。
那珠子大如冬棗,晶瑩光潤,縱是收在抽屜裏仍然難掩光芒,是他送給她的整盒聘禮中品相最好的一顆。
杜若把圓簪捏在手裏摩挲了片刻,眼角瞥見他並不曾留意,隻得心中暗歎:珠玉再好也不曾經過他的手,多半還是鈴蘭去庫中挑選領用,送到杜家的。
她不動聲色地在他頭頂盤了個小小的發髻,拿簪子別上,又拿茉莉花水將鬢角仔細抿好。
“王妃出身高貴,明敏多思,見識遠比妾高出許多。妾這些小門小戶的見解,殿下聽著玩兒罷了,哪能商議正經事呢。”
李璵一聽之下已然明白她意中所指,不解之餘,麵上微微露出不舍之態,卻擰著脖頸,不肯去鏡中與她對麵相望,徑自沉吟著一言不發。
那雙李家人一脈相承的沉重眼皮耷拉下來,將眼中萬千桃花芳菲盡皆掩去。
杜若專心看手下活計,淡淡道,“妾與王妃不僅有同窗之誼,還有半親之份。妾的阿娘與王妃同屬京兆韋氏‘平齊公房’,算是半個娘家人。所以在待選之前,妾已生出心思,要借王妃之力入侍忠王府。可惜王妃傾慕殿下,不肯援手。”
她話說的和緩從容,李璵卻捏緊了拳頭。
杜若蹲身伏至低位,如奴婢般替他整理腰上雙龍青玉佩的絲絛,姿態雖低,肩背卻挺的筆直,從後腦至脖頸再到腰竅那根明朗的線條絕非天生,是靠師傅拿細竹棒一點點調教出來,名門淑女最標準的姿態。
恰風過,青綠絲絛千絲萬縷牽牽絆絆,似彩蝶戀花,始終不得沾身。
“合該妾與殿下有緣,雖未得王妃允準,究竟能有為殿下所用之處。”
李璵站起來,陰沉沉的瞪著她,一語不發。
杜若起身後退兩步,垂臂而立。兩人僵持片刻,李璵眉頭一擰,抬腳踹翻了繡墩,背著手大踏步走出房門。
不多時,海桐快步走進來慌慌張張的問,“怎麽了?”
“殿下想起一事急著去辦。”
杜若看看院中伸長脖子依依張望的鈴蘭和蕉葉。
“傳早膳吧,待會兒吃完了,你把那床被褥拿出來好好翻曬。”
海桐指了她笑。
“喲,人家發了脾氣你才知道心疼。”
杜若隻不理會,“曬好了,記得拿香熏過便收起來。”
※
八月溽暑天氣,總是連著暴曬五六天,然後來一場痛快淋漓的豪雨,雨後換得兩三日清爽,再從頭開始。
子佩從酣甜春夢中醒來,摸到枕邊空空被褥,溫熱柔軟,還散發著熟悉的男子氣息。她迷瞪瞪呆了半日,猶覺腰肢酸軟,然肚子已是餓的打鼓了,隻得懶洋洋的翻個身,慢慢爬起來,一手挽著頭發問侍女。
“太子已出門了嗎?是去參加那個李太白的詩會嗎?”
近前服侍的沉星向窗外看了看天色。
“一早駙馬爺來請,這時候恐怕都到驪山了。太子臨走時吩咐,別叫良娣起身,愛睡到什麽時候都好,隻醒了務必老實吃飯。”
“要他嘮嘮叨叨的。”
子佩噙著笑意,定定瞧著案頭擺的一瓶簇擁繁茂的紫薇插花,花開正盛,豔麗而細碎的紫紅,既熱烈又繁鬧。
【庭前紫薇初作花,容華婉婉明朝霞】
就像她明媚燦爛的人生,充滿了無窮的希冀。
她忽然問。
“哦——哪個駙馬爺,阿洄還是薛家那個不長眼的莽夫?”
沉星替她披上精致的折枝南天竹與梅花外袍,篤定地笑起來。
那袍子上,梅花的白色是用米珠一粒粒繡上去的,南天竹的紅色果子是用細細粒的珊瑚綴的,晨光下折射著微弱和軟的珠光,烘托出子佩麵上瑩然春水般的滋潤氣色。
“良娣睡昏頭了,薛駙馬還好意思上門嗎?上回稀裏嘩啦鬧騰一場,最後沒臉的是誰?奴婢瞧著,多虧太子妃肯服軟,不然薛駙馬一頓馬鞭子是跑不了的。”
“哼,他們一家子不過是吃定了二郎麵嫩心軟。”
“如今太子爺心尖尖兒上隻有一個楊字,哪裏還會心軟,不過是耳根子軟,顧念與薛駙馬的兄弟情分罷了。”
子佩得意的一笑。
自打坐穩了太子良娣的位置,她在小小的六進院落中耀武揚威,鋒芒過處無人能逆其意,時日久了卻也無聊的很。
她拈起眉筆對鏡細細添了幾筆。
沉星極之伶俐,不等她抱怨便搶先進言。
“頭先良娣曾說起,與忠王府上王妃和杜家娘子都相熟。當時良娣妾身未明,不方便走動來往。如今良娣已是太子府的掌家人,正該與舊友相聚。更何況,女眷之間往來,消息便宜流通,打聽到什麽要緊的,於太子也有利。”
她頓一頓,著重道,“如今太子舍了太子妃,正該把大事與良娣相商。”
子佩向來最聽得進沉星之語,當即讚同。
“你說的很是。如今我再不用躲躲閃閃,正該大大方方上門去應酬。”
她起身在妝奩中挑揀首飾,隨手拿起一掛碧璽手串遞給沉星。
“表哥怕我拿捏不住你,不肯把你的身契交到我手上,倒平白委屈了你。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你存著便是。倘若京中有你的親眷故舊,信得過的姐妹,隻管交托出去,買房買地也好,留著當嫁妝也好,都隨你自己處置。”
沉星驚得呆了。
奴婢服侍的合心意,主家賞賜衣裳珠寶都是常事,然而這些東西說是賞下來,其實未必能算作奴婢的私產。因為奴婢連整個人都是主家的,好不好,剝個精光一頓板子攆出去,甚至是打死了,也不算稀奇,賞過的東西自然要留下的。
隻有那些骨頭輕的奴婢,才會拿主家賞賜的東西掛在身上招搖。但凡心裏頭有些成算,難道不知道自己這條性命的分量還比不上首飾?
可是良娣這話,分明是要放私產給她,甚至允準她置辦產業立一頭家當了。
——可惜,可惜。
良娣並不是她的主家,就算有一天王爺鬆鬆手把身契給了良娣,她也是出不得這個牢籠的。
沉星心酸難耐,卻不能明言,隻得伏地謝恩。
子佩見狀,忙親手拉她起身,殷殷囑咐。
“要不是你一力幫扶,並我嫂子送來那位綃蘭姑姑指點,我焉能有今日?不過你可得擦亮眼睛看人,別信錯了人,把這點子家當都混沒了。”
沉星顧不得抹眼淚,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嫁人有什麽意思的,奴婢情願一輩子服侍良娣。”
子佩笑得舒展。
“說什麽傻話?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可不是那等滅絕人倫的霸道主子,要奴婢終身盡忠。從前在楊家還好,替你尋摸個伶俐知道疼人的小廝,提拔做管家也容易的很。如今嘛,這府裏連個正經男人都沒有,全是不成人的東西,隻有你自己放開眼光找了,有合意的隻管說與我。待成了婚,生個一兒半女,再進來陪我。”
子佩忽然想起來。
“哎呀,我去表哥府上做客,不方便帶你,叫人知道你是表哥送來的不好。”
沉星怔了怔,微微側開臉點頭。
“旁的都不相幹,就怕王妃或是太子妃多心。其實咱們王爺與良娣光風霽月,就連在太子麵前都過了明路的。”
提起李璵,子佩麵上飛快的劃過一絲閃亮的笑意。
“人的命運當真難講,從前祖母一廂情願想我去服侍表哥,偏偏不成,便埋怨他冷血冷心。沒想到兜兜轉轉到如今,娘家人不肯搭理我了,表哥倒成了我的娘家人,樣樣替我籌謀打算。”
她爽朗的一笑。
“我也不瞞你,你侍候表哥多年,自然比我明白:女孩兒家誰不喜歡表哥那樣又能幹又有城府,什麽難事兒交到他手上都能辦的妥妥帖帖的兒郎?我表哥人中龍鳳,真叫我選,我覺得比二郎還好些。可是——表哥無意於我。男女情愛麻煩的很,如今二郎寵愛我,我也十分知道感恩戴德的。”
沉星尋思片刻,徐徐安慰。
“照奴婢的糊塗眼光看,王爺待良娣,當真是極在意的,尤其在細微處,比一般人家的郎君還體貼些——興許,興許。”
她為難的瞧著子佩,掂量這話怎麽說才能麵麵俱到。
李璵的性子,待無論什麽身份的女郎,向來都是極溫柔體恤的。一屋子女郎與他搭話,各個都會以為他獨獨對自己有意。若非如此,又怎會納了許多姬妾在府裏?又怎會惹得王妃與孺人為他爭鬥不休?
“那你就錯了,男人娶了誰,未必有多喜愛。可是你要說他心裏明明愛極了,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拱手讓人,那就是騙鬼!表哥能雲淡風輕把我交到二郎手上,必是對我毫無情意。這點子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子佩邊說邊攬鏡自照。
鏡中人自從得了情郎的偏愛,事事順心,日日滿足,從前孤清爽利的麵容都變了些許,下頜添了粉嫩的霞光,竟有些風韻了。
她摸著自己的臉喃喃低語。
“表哥從前說那些話,不過是怕我惴惴不安,不肯信他罷了。他這樣愛弄鬼,與若兒湊在一處,不知道是誰算計誰。”
沉星服侍子佩不過數月,但已深知子佩是個坦蕩軒闊的性子,不似尋常女郎泥足深陷於情愛,更不似她的舊主那般汲汲營營,辛苦籌謀,活的為難極了。她其實極喜歡子佩這樣,不過生來是個謹慎的,並不肯表露,隻淡淡一笑。
子佩笑得一臉安穩滿足。
“二郎安坐儲位多年,從來未有差錯,離那個至尊之位隻差熬忍些個時間。他還有什麽不足呢?我想來想去,唯有子嗣上艱難些,時常惹了閑話。我若能替他添個兒子,也算報答他。藥熬好了嗎?我再喝一碗。”
樂水居。
杜若清晨起來打著嗬欠梳頭勻麵,勉強打起精神,在眼下重重敷粉,便聽鈴蘭問起李璵去處。
宮人回道,“昨兒吃完酒去的關娘子處,後頭還是回了仁山殿。”
昨日九月初三乃是李璵的生日,張孺人照例安排了盛大的宴席舞樂,杜若亦跟著其他妾侍一道排隊向李璵獻上禮物,至於之後如何她就沒有過問了。
鈴蘭暗瞄了杜若一眼,繼續吊著嗓子問。
“前日呢?是誰?”
“前日是吳娘子,再前一日是陳娘子,再再前一日是林娘子……”那宮人記性不錯,如數家珍絮絮而談,聽著沒一個重複的。
杜若也不言語,倒是鈴蘭追問,“那日娘子可是跟王爺拌嘴了?”
她已經接連問了幾日,饒是杜若再好的性子也沉不住氣,轉臉向著她。
“妾初來乍到,還沒摸順王爺的脾氣,自然有許多服侍不合意的地方。那日也不知踩了王爺哪根尾巴,還望鈴蘭姐姐教導。”
鈴蘭啞然。
杜若選了一條雪白披帛搭在肩上比劃,似與鵝黃宮裝不甚協調,便撇下了,另取了把玉梳插在發尾照著看。
外頭蕉葉急匆匆跑進來。
“杜娘子,王爺在王妃那兒,急著喚您去呢。”杜若滿腹狐疑,披衣起身,一手扶著海桐走到門口。
這幾個月她也算摸著點兒李璵的性子,看似和氣,其實極為挑剔,背人處實時嫌棄這個那個。所以那日她有意觸了逆鱗,原以為他至少兩三個月不來兜攬,沒想到才十來天,竟又肯召她。
鈴蘭一臉喜色,有意向蕉葉道,“王爺待娘子到底不同旁人。”
杜若無奈,鈴蘭旁的都好,就是城府差一點子,活像半瓶子水忍不住晃蕩,她隻得端了笑意問蕉葉示好。
“前幾日我仿佛聽見一耳朵,說是王妃的兄長已得了長安令之位?”
蕉葉本是英芙的陪嫁丫鬟,父兄仍在韋家為奴,對韋堅回京一事知之甚詳,忙挑了鈴蘭一眼,躬身答對。
“韋郎官七月裏回的京城,已坐穩了長安的父母官,因住在城外杜陵不方便,特置辦了平康坊土地,如今正在修建大宅。”
“平康坊?呀,那不是跟長孫無忌的舊宅挨著。”
蕉葉洋洋得意地環視眾人一圈,方才點頭,“正是呢,聽奴婢的哥哥說,韋郎官專門尋了長孫無忌的舊宅地址蓋房子,想沾沾他的氣運,亦是仰慕之意。”
杜若羨慕地咋舌讚歎。
“長孫無忌可是咱們大唐開國以來的第一權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權柄獨攬的威風,便是張相爺也多有不及啊。他去世都幾十年了,威名仍然未墮呢。”
“可不是,奴婢小時候夜啼,聽見長孫郎官的名字也不敢出聲兒了。”蕉葉忍不住賣弄。
杜若嘖嘖歎息,“到底是王妃娘家煊赫。”
蕉葉本來厭棄杜若,見她將長孫無忌抬了出來,惹得諸人眼中全是敬畏,連鈴蘭也大有刮目相看之意,頓覺麵上增添了光彩,看向杜若的目光便帶了幾分‘自己人’的善意。
杜若道,“想來王爺是要給舅兄家預備喬遷之禮,召妾去商議。走吧,別叫王爺等久了。”
因是急召,樂水居門口已候著兩個轎娘並一架肩輿。杜若坐在上頭,海桐跟在左右,見鈴蘭猶站在院門口遙遙張望。
海桐掩了口輕笑。
“鈴蘭把一輩子榮華富貴寄托在娘子身上,深恐娘子失了王爺歡心,連累她不得出頭之日。”
“我還沒著急呢,她就慌起來了。”杜若一手托了腦袋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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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佩說:表哥這樣愛弄鬼,與若兒湊在一處,不知道是誰算計誰?
誰算計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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