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太殘忍了
沈子鈺沉默了一段時間，就在宋清月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他開口了。
“宋二小姐和他在一起這麽長時間，難道感覺不到什麽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容二這裏有問題，當年那些孩子也都是這樣，容二尤其是嚴重，別的人瘋魔有的會像雲玄一樣，看到奇怪的東西，但是他不會傷人，可有一部分就明王那樣的，他會跑出去殺人，容二和明王有一樣的狀況，隻不過他比明王可怕多了…”
沈子鈺歎了口氣：“風沉穀的事情你應該知道，西羌那次死了幾百人，容二當時就像是感受不到痛，完全變成了一個隻知道殺戮的人。”
宋清月皺眉，她當然知道，風沉穀那次蠱蟲覺醒了。
沈子鈺又說：“風沉穀不是他第一次發病，他第一次發作，是在他九歲的時候，他殺光了和他一起的十幾個孩子。”
沈子鈺抬頭看宋清月：“他控製不住自己，容廉哥覺得，他是一把好刀，可這刀太過鋒利，傷人最終也會傷己。”
“容廉哥的話皇帝聽進去了，他一直沒在動容二，而是把他養在容府看情況而定，後來他去了軍營，再後來出了風沉穀和宮宴的事，皇帝才對他既喜歡又忌憚。”
沈子鈺歎了口氣：“宋二小姐，他喜歡你，如今他身居高位，或許現在還不怎麽樣，可是未來，他一定能掌握一些權力，那時候，我們希望你能攔住他，不要讓他迷失了自己。”
這是沈子鈺叫宋清月來的目的。
如果他還能苟延殘喘幾年，他或許不會這麽早說出這些事，可現在，他就要死了，他能感受到生命一點點流逝，他卻無能為力，而容二也開始了他的殺戮。
這種輕易掌握別人生死，可以輕而易舉排除異己的感覺會上癮。
沈子鈺擔心容二將來走偏了，給他自己或者給更多的人帶來災禍，他冒險將事情告訴了宋清月。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大長公主會希望容二早點安定下來，早點娶妻，她希望有一個人能牽著容二，讓他有忌憚有牽掛，能夠在關鍵時候拉容二一把，不讓他走入歧途。
宋清月沒說話，她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半晌，宋清月問：“容廉人呢？”
沈子鈺道：“大概是死了吧。”
南希公主也說：“他和皇帝哥哥的想法後來有了出入，三表哥心疼那些試藥練蠱的孩子，又覺得如今五國平衡也很好，沒必要發動戰爭，因為這個他和皇帝哥哥產生過很多次矛盾，也惹惱了皇帝哥哥。”
“後來他就失蹤了，沒人知道是活著還是死了，不過幾年後，姑姑收到一封信，是三表哥的絕筆…算是死了吧，皇帝不會允許一個要背叛自己，又知道他這麽多秘密的人活著。”
宋清月對這些秘密並不是很驚訝，她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她就是很心疼容二，在這些人眼裏他算什麽呢？
皇帝把他當成一把刀，除了利用就是算計，一直捏著她和容二婚事，捏著她的命，威脅容二乖乖聽話。
瞌睡了有人送枕頭，皇帝真不知道該不該舍棄容二這把危險的不聽話的刀時候，她這個控製容二的刀鞘就出現了。
於是皇帝的難題解了。
容府呢？他們替皇帝養著容二，容二應該不是容廉的兒子，不然大長公主不會對他那麽冷淡，整個容府不會任由他自生自滅。
尤其是送到軍營的時候，楊百萬說過，容二很多次都是自己死裏逃生，恐怕那時候容府的人更多的是希望他死。
他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容府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宋清月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沈子鈺的精神不濟，又咳嗽了好幾聲。
宋清月跟他告辭。
沈子鈺笑容很釋然，說：“宋二小姐，對他好點，他活的不容易。”
宋清月回頭最後看了他一眼，沈子鈺就坐在床上，像個早就看透生死，行將就木的老人，在靜靜的等待自己的死去。
就像當初的雲玄和明王一樣。
如果不出意外，這是她第一次見沈子鈺，大概也是最後一次見了。
這個人的人生，應該也到了盡頭。
“我會的。”她說完轉身往外走。
外麵，陽光很刺眼，看久了會讓人覺得不太舒服，又虛幻又不真實。
南希公主一出門眼眶就紅了。
“見笑了。”她輕輕的擦拭了眼睛都淚水。
宋清月看著她，心情複雜：“我理解。”
沈子鈺要解脫了，可南希公主還要活著，卻再也沒了念想。
宋清月沒有安慰她，她沒那個精力，她也不知道是像沈子鈺那樣死了好，還是像公主這樣，眼睜睜看著愛人死去，每一天都等著他死，最後他真的死了，活著的人又該如何？
死亡或者獨活，她都無法接受。
南希公主也沒有說什麽，她是最知道的，語言蒼白無力，旁人的安慰就像是滿是鹽的海水，對一個即將渴死的人來說，毫無作用，隻會徒添傷悲。
宋清月換了衣服，兩個人很快回到了宴會上。
宋清月依舊言笑晏晏和別人相談甚歡，從她臉上看不出一點異樣，這一點，南希公主都覺得佩服，她輕輕抿著杯子裏的茶水，掩去了滿腹的心事。
杜夫人過來跟宋清月說了什麽，大概是因為剛剛的失禮覺得抱歉。
宋清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真的沒空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宴會結束後，除了宋清月其他兩個人的興致還不錯，宋清樂開了眼，宋清婷得到了杜夫人的喜歡。
人類的感情並不相通，若是之前宋清月會替他們高興，可是現在她隻覺得煩，看著他們的笑，她甚至覺得刺眼。
她有時候在想，為什麽偏偏是她呢？
她為什麽一穿過來就要在容府？當初為什麽張口就要說她喜歡容二，她隨便喜歡誰都好，為什麽是容二？
路那麽多，她就選了一條最艱難的，最不好走的。
後來的宴會上，她連南希公主都沒多看一眼。
沈子鈺要死了，南希公主疼的肝腸寸斷，宋清月能體會，所以她更不想看見她，好像看到了她，她就變成了她。
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數著日子等著容二死。
這對她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