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納涼
夏雁秋做好了飯菜,
“這三孩子怎麽還不回來?”夏雁秋把魚盛了出來,一邊盛魚一邊衝著桑柏問道。
桑柏道:“孩子嘛,路邊有個螞蟻打架都能讓他們蹲下來看半天,現在指不定就是被河裏的那條金色的魚給羅住了身心,在那邊看魚忘了時間了”。
“有你說的那麽好看麽?”夏雁秋有點懷疑的問道。
桑柏道:“你去看看不就得了,順帶著把孩子給叫回來吃飯”。
夏雁秋聽了頗為心動,想了一下便道:“也好,我到要去看看你說的那條金色的魚有多漂亮”。
說把把魚擺到了桌上,脫下了圍裙準備出去,到了門口一眼看到趴在院中樹池上的狸花,於是又轉了回來,拿了個菜罩子把所有的菜給罩上了。
“幹什麽?”
夏雁秋回道:“看到狸花我有點不放心”。
“不是有我呢嘛!”
夏雁秋白了桑柏一眼:“能指望你?說不定有什麽東西就把你給吸引過去了,到時候一桌子菜便宜了狸花”。
“我這次保證看嚴實了”桑柏說道。
夏雁秋也不理桑柏,自顧自的走出了院子,奔著漩渦發電機渠子那邊走了過去。
還沒有到最近的發電機渠子呢,便看到那邊圍了好一堆人,老老少少的不下三四十,感覺似乎是村裏隻要是沒在廠裏幹活的,都聚到這邊來了。
“桑柏家裏的來了”
“嫂子來了”
夏雁秋剛到旁邊,一群人和夏雁秋打起了招呼,夏雁秋一一回完發現自家的仨小子果然站在人群的最裏麵,跟三個小傻子似的看魚呢。
就在三小子不遠的河裏有一條非常鮮豔的魚,個頭還不小,整體呈現出一種金紅色,看起來真如丈夫說的那樣十分漂亮。
“還真的挺漂亮唉!”
夏雁秋自言自語說道。
“可不是麽”旁邊的餘二嬸子也附和了一句:“在這邊住了這麽些個年,這樣的魚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這有什麽稀奇的,金魚就是這麽來的”。
旁邊有個婦人說道。這位是學校的老師,同樣四十來歲,來到柳樹莊任教的理由也和顧老師一樣。
身為優秀教師,每個月收入可憐巴巴的一點點,都快餓死了談什麽奉獻,到了柳樹莊幹了不到半年,就喜歡上了這裏,把老公孩子都接過來了,老公在村廠子裏上班,孩子就在村裏的學校借讀學籍還在縣城,原本縣城的家隻留下一套空房子。
“原來是這樣啊”
周圍的人一陣點頭,表示自己又學到了新知識。這些人的確不知道金魚是從鯽魚培養出來的,聽到老師的說法頓時覺得有知識的人好膩害喲。
瞧了一會兒,夏雁秋就覺得有點無聊了,再怎麽看它也就是一條魚,看不出什麽新花樣來。
“桑詡,桑彧、桑嘉你們仨回家吃飯”。
“嫂子,家裏還沒有吃飯哪?”
“嗯,你們家吃過了?”夏雁秋問道。
“對啊,我們家吃的早,這麽出來消消食正巧看到這魚了麽”。
這就這麽聊著的時候,三孩子已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媽,你不許吃了大頭”。
“大頭?”夏雁秋有點不解。
桑嘉伸手指了一下河中金紅色的魚說道:“我們剛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大頭”。
夏雁秋笑道:“這話你得跟你爸說,我哪有這閑功夫吃什麽叫大頭的魚。哦,還得注意一下秋收和狸花,他們仨要是不動的話,村子就沒什麽人會動了”。
周圍的人聽了一陣輕笑。
和鄉親們客氣了兩句,夏雁秋帶著孩子回家吃飯。
金紅色的大頭帶來新奇過了兩天之後便漸漸的消失了,除子村裏的孩子有時候會過來喂喂大頭之外,成年人早就把這事給拋到了一邊。
桑柏就更是如此了,除非是順路他才沒有興趣去關心一條魚的死活。
進入了七月,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氣溫都進入了全年中最熱的時節,有些人家晚上離不開空調,但是有些人家又不樂意吹空調。尤其是老輩人,他們更喜歡弄個涼床,坐到曬場上,一邊打屁吹牛,一邊納涼。
桑柏家自然是離不開空調的,但是也樂意於和鄉親們一起享受夏日難得的納涼時光,於是就成了太陽落山,去曬場上乘涼,到了十來點鍾的時候回家開著空調睡上一宿。
納涼的時候也是孩子們的好時光,村裏的孩子年紀都不算大,除了大愉小樂以外,都是六七歲五六歲的樣子,甚至是更小。
所以每到乘涼的時候,曬場上都是熱鬧非凡。
“爸,媽,你們快一點!”
剛吃完了飯,桑彧就開始催父母。
夏雁秋道:“今天你爸帶你去好了,我今天有點事情”。
見小子們的目光望向了自己,桑柏說道:“那就帶上家夥,咱們出發!”
一聽桑柏這話,三個小家夥立刻歡呼一聲,沒有一會兒,兩人扛著個葦席卷兒就準備出發了。
“防蚊子的家夥什都帶上了沒有?”桑柏問道。
桑詡拍了一下手上拎著的小袋子:”爸,放心好了,都帶上了”。
“那還等什麽!出發,小歌兒唱起來喲“桑柏笑著說道。
“出發,出發!”
三兒子嚷嚷著爺仨如同打狼一般,帶著秋收便出發了。
夏雁秋望著爺四人的背影嘴角不由的向上翹了翹,不過很快夏雁秋的臉色就垮了,因為她聽到了爺四個唱的什麽歌了。
“妹妹你坐船頭哦哦~!……讓我親個夠!~”。
爺四個歌唱的跟鬼嚎似的。
夏雁秋真想把桑柏叫回來打上一頓,孩子才多大就唱親來親去的歌!不過轉念一想,算了,說了等於沒說,又何必費那功夫。
想到這兒,夏雁秋心中不由有點擔心,覺得會不會像自己一個同學一樣,人家孩子上高中,自己已經當奶奶了。
擔心了一陣,夏雁秋回屋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忙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覺得有點心煩氣燥的,於是幹脆也不不幹了,收拾了一下,關上門去曬場上看看爺四個又怎麽瘋去。
到了曬場發現,一幫孩子正圍著欒道一老頭,老頭這邊給孩子們講古經。
古經是土話,其實就是故事的意思,欒道一老頭很會講故事,孩子們都喜歡他,老頭講的還不是一般的鬼神故事,而是講的曆史典故。
依著夏雁秋看,欒道一老頭子講故事的水準和電視裏的單田芳都有的一拚,別說是孩子了,就連大人都聽的津津有味的。
曬場上的活動不少,有好下棋的,旁邊的路燈下就有棋攤子,有好聊天的,三五人湊在一起,吃個瓜子,啃個西瓜什麽的,也都聊的開心。
這時候沒什麽人選擇看電視的,因為柳樹莊這邊看電視劇比現的電視台放的多多了,很多電視劇早兩三年就看過了,好的還看了不止一遍,港市就那麽大,一年好劇也有限,哪裏撐的住柳樹莊鄉親們這麽看的,所以現在電視在柳樹莊有點受冷落,反而是以前的生活方式,漸漸的又回歸了。
夏雁秋來到自家席子旁邊,脫鞋踏上了席子,坐到了三個孩子的身邊,現在三個小子每人裹著一個薄被單子,正聽欒道一講故事,聽的入神,並沒有意識到母親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也不光是桑柏家仨孩子,一個村子的孩子現在都難得的老實了。
桑柏正和陳東升這些人聊天,現在呂慶堯這些人有點離開村權力中心的意思,村委會的集體換成了陳東升、季連信和馬伯謙這些人。
對了,馬伯謙現在戶口什麽的都到了柳樹莊,算是正式成為了柳樹莊的一份子。
至於桑柏依舊是柳樹莊的靈魂人物。
這一幫人圍坐在曬場靠小河那邊的圓石桌凳子旁邊,大家夥一邊吃西瓜一邊談事,算是閑聊但是聊的也都是村子的大小事。
“要不過幾天請個戲班子過來唱上幾出戲吧?”陳東升提議說道。
見大家夥都望著自己,陳東升說道:“縣戲團的老周都求了我好幾回了,說是呂二爺在的時候一年會請上幾次,怎麽我這邊就不請了……當然,但是開玩笑的,不過戲團的日子現在也的確不好過”。
“現在連京戲都不好過,更別說他縣劇團了,年青人現在也不聽這個,老年人現在生活都困難,哪有心思聽啊……”馬伯謙說道。
季連信道:“唉,縣裏的日子就像是秋後的螞蚱一樣,一天不如一天嘍”。
現在村委會這些人可不僅僅是年青力壯,在見識上麵都要超出老一輩們不少,看問題自然也就更透徹一些。
受影響的前兩年是老師,這兩月漸漸的有擴充到了政府機關人員身上的意思了。
縣裏要發展,銀行又不肯貸錢了,那麽隻能想別的辦法弄錢,最直接的就是公職人員,事業單位人員的工資,每人每月扣一百,那就不少啦,攢幾個月就能幹點事了。
至於這幹點事是好是壞,那就看你怎麽看了,中國人慣會一分為二的,從壞事當中找優點,從好事當中找茬兒。玩的賊溜。
季連武道:“這不是好事麽?咱們門窗廠這邊想招技術員,現在一招一大把,像幾年前,咱們想找人教焊個框子,我和二哥跑遍了全縣的廠子,一個個跟大爺似的眼睛長到天上去了,本來廠子就沒什麽活,但是人家就牛氣,不光不想賺你這個錢!還不許你掙這錢!呸!自己作出來的果子,再苦也得自己咽”。
“也不是人人……”。
“馬校長,我不是說你啊,你是沒吃過那白眼”季連武現在提起來都有點憤憤。
桑柏是知道的,以前季連武哥倆去縣裏找活找人,最後人活沒有找到,還受了白眼,不光是受了白眼還被縣裏五金廠的一夥子工人給打了一頓,說是柳樹莊的門窗廠搶了他們的客戶。
現在寶鼎門窗公司是抖起來了,但凡是從縣五金廠出來的人依舊是一個都不要。
這事就屬於辨不清道不明的範疇。
你說工人被拋棄了能說的通。
你說工人自己作死也說的通。
你說管理層無能它也成立。
在桑柏看來意義不大,很多國營企業的倒閉不是一種原因,而是多種原因的合力。
當然囉,季連武這人不用誰用誰,桑柏都沒有興趣插手,他和縣五金廠的人又不是什麽親戚,再說了他又不是神,一個人能挽下崗潮,他哪裏有這身本事,把手上的錢折騰光了也是杯水車薪呀。
“跑題了,跑題了,談談唱大戲的事兒”馬伯謙叩了一下桌麵。
“多少錢?”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聽到陳東升一說,眾人便同意了,這點錢現在已經看不到大家的眼中了,而且還是豐富鄉親們文化生活的,請就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