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交友

  聊了幾句之後,郭長友便不說話了。


  不是因為桑柏,而是插話的那位年青人讓郭長友很不喜歡。


  在郭長友看來這位廢話太多了,而且吹牛皮根本不打草稿,完全就是胡說八道,關健是還沒什麽文化,啥也不懂就是個傻大膽。


  這麽說吧,郭長友是打心底鄙視這樣的人。


  桑柏如果不是從四十年後過來的,一準和郭長友一樣的感受,但是這個時代不是看你辦事怎麽樣,而是看你敢不敢幹,隻要是敢闖敢幹,哪一個行業都發財。


  隨你舉一個行業,無論是養殖還是製造,就算是倒買倒賣隻要你不怕累也能數錢數到手軟。


  這是時代紅利,錯過了就錯過了。


  改革頭一批弄潮兒,拚的不是知識也不是為人,更不是拚的道德,拚的就是一個膽兒肥!


  話不投機半句多!很快這位也發覺自己不受人待見了,於是熄了煙頭轉回了前一節車廂。


  “你覺得他能行?”郭長友問道。


  “為什麽這麽問?”桑柏奇道。


  郭長友道:“我總是感覺你似乎認識他,並且心中持肯定態度”。


  桑柏心中暗罵道:你個做業務的不要把自己搞的跟個心理變態似的,有事沒事你琢磨我做什麽?多把心思放到業務上,說不準就闖出名頭來了,把精力浪費在不相幹的人身上,怪不得四十年後哥們沒有聽說過郭長友的名字!


  姓郭的也就郭達·斯坦森咱知道,莫不是你大哥?


  其實桑柏這一點可說錯了,他不知道郭長友後世也是大大有名,同樣是風雲人物,隻不過他自己層次太低,不知道人家郭長友在落馬之前可是國字號企業的掌舵人,省級英雄譜上的人物,排的還靠前。


  而且桑柏老板,也就是剛離開的那個話說沒譜的小混球,一生中最大的坑,就是郭長友給他挖的。


  確切的說,郭長友就是在次火車上與前麵那位見了麵,從此一輩子也沒有看的上前麵那位。


  世界就是那麽奇怪,誰又能想到,兩人不相幹的人見麵僅僅是聊了幾句,便成了一輩子的仇人。


  誰又能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呢。


  桑柏是不知道的,因為那時他的層次太低,這兩人層麵上的爭鬥,對於他來說就像是兩老農談皇帝一頓吃幾個白麵饅頭一樣,高不可攀。


  桑柏更不知道在自己這趟列車上,往琛市去的這群人中最少有五十幾位後來的億萬富豪,最少一百多位先富要冒油後進了監的弄潮兒,當然更多的是被曆史的巨浪拍入泥間的凡人。


  八一年往琛市的跑的,有幾個不是膽兒能吞天的主兒?

  揣張車票就能往琛市跑,不管成不成這勇氣就不是絕大多數這時代的人可以比的。


  “嗬嗬!”桑柏笑了笑。


  “你這人怎麽像是小老頭似的,說句話啊”郭長友有點急眼了。


  “我覺得他能發財”桑柏伸手虛點了一下。


  郭長友不屑的問道:“為什麽?”


  “膽大、不要臉!”桑柏回道。


  郭長友道:“這也算是理由?”


  “嗯,還是最硬實的理由”桑柏說道。


  郭長友盯著桑柏,見桑柏隻是樂,等了約一分鍾後問道:“那你覺得做什麽能發財?”


  “你覺得做什麽不能發財?”桑柏問道。


  “都能?”郭長友問道。


  桑柏嗯了一聲:“國家百廢待興,什麽行業都能發達!”


  “那這次去粵城,你也是求發財的嘍?”郭長友聽樂了,根本不相信桑柏的話,發財哪有這麽容易的。


  見桑柏搖了搖頭,郭長友愣了一下:“那你求什麽?”


  “我自己做生意不行,做生意要與人打交道,這方麵我不太擅長,關健時刻也狠不下心來。古許說義不理財,慈不掌兵。我不會是個好商人,也成不了巨賈,這是性格決定的改不了啦”桑柏正色說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桑柏可不認為自己來八一年了,就能搶在傑克馬之前把AL搞的風聲水起。


  因為不管誰穿回來,都得麵對如何才能讓蔡祟信舍棄原來的工作投奔麾下,怎麽花上幾分鍾的時間去說服孫正義給你投幾千萬美刀,又如何從雅虎手中摳來十幾億,這都要人去談的,都需要人去操作的。


  你一回到四十年前,就啥都有了?


  各路豪傑見你就跪,山呼萬歲?

  可別扯了!


  郭長友這下覺得眼前的人有意思了,這個世界上大言不慚,誇誇其談,老天第一老子第二的人如過江之鯽,能認識到自己並且承認自己不足,並且還能麵對不足的人真是太少了。


  此刻郭長友才開始慢慢的正視起桑柏來,一開始他隻是覺得這人氣質和別人不一樣,想結交一下,後麵覺得這人挺有意思,到現在覺得這有點小深奧了。


  郭長友刻意結交,那麽和桑柏很快就有點像是朋友了。


  沒有辦法,交朋友這個事情也是要靠天份的。


  而郭長友在這一方麵強桑柏太多,哪怕是穿過來,桑柏也隻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夥,雖然生活經曆比正常人豐富一些,十一二歲,父母離婚各自重組家庭之後就是一個人生活,但畢竟歲數與天份在這兒擺著,實在不是郭長友的對手。


  隻不過桑柏這人可不是那種幾句話一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人,他的朋友名單可不容易上。


  郭長友這邊試了一下,發現桑柏的知識真是太雜博了,你侃什麽他都能接上去。


  也不怪,後世的信息量是多大啊,哪裏是這個時代可以比的,得到消息主要靠報紙收音機,這才多大的信息量啊。


  “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郭長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說道。


  “你去吃吧,我這邊帶了東西過來的”桑柏說道。


  火車上的飯桑柏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吃的,那玩意又貴又不好吃,所以路上桑柏給自己帶了一些東西,做的紅燒肉,還有讓餘二嬸幫著烙了二十幾個麵餅子,規備餅子和桃子倒換著吃,這樣的話就不用花錢花糧票吃飯了。


  郭長友伸手推了一下桑柏的後背:“走吧,我請你”。


  “我真不想吃火車上的飯,根本不好吃”桑柏說道。


  話還沒有落聲,桑柏便發現推著小車賣飯的乘務員過來了,聽到自己說火車上的飯不好吃還瞪了自己一眼。


  郭長友見了哈哈笑了起來。


  桑柏隻當沒有看到乘務員的白眼。


  “要不這樣吧,我請你吃肉夾饃!”桑柏說道。


  “你還帶了這個?”郭長友很是好奇。


  這個時代出門誰都會帶吃的東西,到了吃飯的點兒,那車廂裏是五花八門什麽味道都有。肉夾饃自然是不奇怪的,奇怪的是桑柏這個明顯的東裕省人出門帶肉夾饃。


  “那你等等!”


  桑柏擠了出去,裝模作樣的在包裏摸了一下,拿出一個小包回到了兩節車廂的夾廂。


  “給!”


  郭長友接過了一個紙包子,打開來一看發現兩塊巴掌大的白麵餅子,這白麵餅子真是太軟和了,手輕輕一捏頓時就陷下去一塊,手一鬆瞬間又彈起來了,雪白中帶著一點微焦的烙餅子有成年人的巴掌那麽大。


  兩片餅子的中央夾著一些鹵肉,醬紅色泛著一種迷人的光澤,揭開餅子露出肉的時候,手輕輕一晃,肥瘦相間的小肉粒子便微微顫動了起來。


  “這是誰做的,這手藝得是正兒八經的大廚吧?”


  郭長友說完也不待桑柏回答,輕輕的咬了一口,沒那種很稠的汁水,隻有濃濃的肉香,之間還有香菜,青椒的味道混於其中,最主要是青椒,郭長友是不太喜歡吃生青椒的,他不喜歡那種生泡的味道,但是這青椒完全沒有一般青椒的水氣,而是微脆中帶著一點甜,十分特別的感受。


  僅僅四五口,郭長友便把整個餅子吞進了腹中。


  桑柏這邊還沒有完全打開來呢,見郭長友已經把餅子吃完了,並且盯著自己的餅子看,於是又把餅子遞了過去。


  “這……”。


  “沒事,我那還有”桑柏把餅子塞到郭長友的手上,然後轉身回到了車廂裏。


  等回來的時候,郭長友又把餅子給吃完了,不過這次桑柏再給,他說什麽也不要了。


  “餅子做的真香,是你愛人做的,還是你們家阿姨做的?”郭長友是真的吃飽了。


  桑柏吃的很秀氣,抱著一口一口咬,然後輕輕的嚼著。


  看著桑柏的吃相,郭長權現在說什麽也不相信他是個農民,要是全國農民都這樣吃肉夾饃,咱們國家早大耳巴子抽的美國人天璿地轉的了。


  “我做的,我還沒有結婚,母親不在這兒”桑柏說道。


  郭長友理解錯了,以為桑柏的母親過世了,於是便不再提母親這個話題了。


  接下來郭長友談自己的工作,談生活,當然了這時代的年青人肯定繞不開國家大事,現在最大的大事就是改革開放。


  桑柏這邊幾乎不說話,偶爾的說上兩句,便讓郭長友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畢竟有著四十年的見識差異在這幾擺著,很多桑柏覺得天經地儀的事情,現在大家別說摸著石頭了,大半個國家連河岸邊都還到呢。


  一時間,郭長友覺得這人更加神秘了,而且桑柏話說語氣中的那種自信,根本不是在和他討論,而是理所當然。


  一般人是沒有郭長友這樣觀察力和縝密的心思的,要不然桑柏怕就是危險了,好在桑柏這人原本心情就沉靜,再往深他也就不閉口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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