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醜
天色由明轉暗,金色的餘暉斜斜的打在行駛的長隊上,將這金色與紅色糅雜都在了一起。前些日子剛剛下過雨,地上的泥土還未來得急鬆軟,馬車的轍印拉出道道痕跡。
隨著掌令者的一聲令下,車馬驟停,小翠輕聲的說道:“小姐,下來歇息會兒吧!”潘瑾瑜將轎簾緩緩掀開,伸首便嗅到了一股泥草的芳香。
含羞匆匆從前麵的馬車上下來,遠遠的便瞧見潘瑾瑜下了馬車,連忙向這裏走來,臉上掛著笑,眉眼彎彎的說道:“姑娘,皇後娘娘喚您前去。”
潘瑾瑜下車的動作一怔,抬起頭看了一眼含羞,了然的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告訴皇後娘娘,我馬上變過去。”
“是。”含羞行了一禮,扭頭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扭過來衝潘瑾瑜輕聲的囑咐道:“姑娘這一路嘈雜,並且人來的都麵生,姑娘一定得跟好娘娘,千萬別自行離開。”
“好。”潘瑾瑜點了點頭,扶著小翠的手踏到地下,旁邊守著一排排的將士,乍看見一年輕的女子竟從這尊貴的馬車下來,盡數偷偷的打量,但也不敢讓其發現。
尤其是在這姑娘掃過來的眼神中,將頭紛紛壓低,內心卻在小聲的嘀咕著:這是哪位姑娘,怎麽在宮中從未見過?竟然在皇上行宮儀隊裏,難道是皇上新迎的哪位娘娘?可是瞧見倒像是個麵相無奇的。
就是這一眼掃向的氣度,卻有些駭人,潘瑾瑜向前走去,瞧那飛鳳銜珠的馬車,臉上蕩起一抹笑意。
結果還未開口,便聽見後麵有人驚詫而變音的聲調,“你怎麽在這兒?”潘瑾瑜腳步一頓,扭過頭正正好與前些日子在府中剛剛見麵的人來了個對視。
七娘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看著潘瑾瑜,手指猛的伸出來,“哪來的丫鬟,竟然敢跟隨我跑到這兒了!”
潘瑾瑜麵無表情,隻是盯著七娘,反而讓七娘心中壓力倍增,隻得又再次揚高了聲音,她隻不過是剛剛下來馬車,想要在顧貴妃麵前討個好。
誰知道竟然瞧見這個丫頭明目張膽的走在皇家之隊中,更別說這個野丫頭還是前段時間那畜生帶回來的!難不成那畜生回來了?
七娘想到這兒,四下瞧了瞧,又否定了,怎麽說也是剛剛前去,量他也沒有膽子敢違抗聖旨,所以這破丫鬟到底是從何而來,難不成是偷偷跟著自己,結果被自己抓住了?
越想越是疑惑,便越是惱怒。“是誰允許你偷偷跟來的,你這大膽的奴才?”“喲!怎麽著,這是誰啊,竟然敢在這兒大肆喧鬧!”
顧貴妃在轎中聽著外麵雜亂,瞅著那兒出現了熱鬧,本不想管,但聽見是七娘的聲音,隻得不耐煩的將轎簾微微挑起,隱隱露出個縫,透著簾子說道。
“貴妃娘娘,驚到您了”七娘看見顧貴妃,瞬間臉色轉變之快,柔聲柔氣的說道:“這不是我們家偷偷跟來了一個奴才,這奴才狗膽包天竟然敢瞞著我!”
“奴才?”故貴妃順著七娘的身形瞧向她的身後,但被七娘這隱隱約約擋著瞧不清麵相,瞬間便不耐的一皺眉頭,“既然是你家的丫鬟,那就是你不懂事了,帶來這些人擾了本宮的心情。”
“貴妃娘娘,我哪敢啊?”七娘聽見顧貴妃這話,不留任何的情麵,臉色一僵,心中更是一片赤紅。
這兒的動靜隱隱約約已經驚起旁邊所跟來的娘娘,紛紛有婢女探頭探腦的張望著,七娘並不願將這事增大,扭頭看向潘瑾瑜厲聲的說道:“還不滾回去,別讓別人瞧了容王府的笑話!”
“咳咳……”一聲虛弱無力的咳嗽,伴著一隻細長而蒼白的纖指,掀起旁邊轎子的窗簾,皇後撫著自己額角,柔柔的說道:“阿瑜怎麽還不上來?”
“娘娘這兒風大,你快將簾子放下來,別又著了風寒,惹得身子不適。”潘瑾瑜連忙迎上前去,將皇後那隱隱掀起的簾子闔上,小聲的說道,語氣中還帶著幾分責怪以及心疼。
“你……”七娘怒罵的聲音卡在嗓間,猛的向前走了一步,不敢置信的說道:“這,皇後娘娘,你這是怎麽……”因為太過驚訝,甚至有些磕磕絆絆的說道,轉頭盯著潘瑾瑜,卻並沒人理她,她隻見眼前人向前走了一步,繞過馬車走到前麵。
顧貴妃隱約捕捉到阿瑜兩字,將那剛剛開了縫兒的轎簾緩緩的拉扯大,等將潘瑾瑜全部的身形露出,眼中才扯出一個微涼的笑,“原來是阿瑜呀,我就說,哪來的人這麽熱鬧,也隻有阿瑜所到之處,才能如此有趣!”
“貴妃娘娘,謬讚了。”潘瑾瑜扭頭衝顧貴妃頷首,便轉身登轎而上,七娘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臉上掛不住的赤紅一片,所以這丫鬟根本不是跟著自己來的,而是皇後,她是何時搭上皇後的?
那自己剛剛在她麵前做了一方主子,豈不是……放肆!七娘死死的捏著自己纖長的手指,氣得心中吐血。她明明知道自己誤會她,竟然還敢……
她直愣著耳朵,隱約能聽見旁邊有人嗤笑的聲音,隨後從那轎中還傳出細聲細語,是潘瑾瑜和皇後之間交談笑鬧的聲音,而自己卻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兒過道旁。
而顧貴妃早已經將轎簾放下,不問世事,也隻有自己竟然當一回戲子逗笑了眾人。
“夫人,我們回去吧!”蘭兒在一旁瞧著七娘,這一副快氣昏過去的表情,連忙小聲的說道。打量四周,隻見旁邊各位娘娘所帶來的丫鬟奴才盡數一副鄙夷的樣子,心中甚是不快。
“走!”七娘咬牙切齒的將手放到蘭兒的掌上,昂首挺胸的向來路走去,可惜她今日穿了一雙極高的花瓷鞋,來的時候一步一搖,盡顯身姿婀娜,但這質地鬆軟塌陷,一踩便是一個泥腳印。
還偏偏要顯示自己姿態萬千,狠狠一腳下去,含著恨就瞬間定在了原地,拔也拔不出來,做出一個迥然醜態的模樣定在了泥土中。
蘭兒在一旁瞧見七娘臉色,瞬間一副鐵青的模樣,心中暗道不好,連忙蹲下|身子,幫著七娘一起把這卡在泥土中的繡鞋拔出來。
隱約聽見不知何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刺耳的笑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像是被傳染了一般。“出來瞧!”熱鬧的丫環婢女們盡數悄悄的隱入轎中,隨後這大大小小的尊貴轎中,便傳來細聲柔語的取笑聲。
怎麽也沒想到這七娘又給這枯燥的行程添了一份笑料,讓人想來便舒展了這漫長行程來的苦悶。
“想來你是個聰明的,所以可以自己解決,隻是未曾想,我一時不看著你,你便受了旁人的欺負。”皇後見潘瑾瑜毫無波瀾的臉,小聲的說道。
“不過一個跳梁小醜,又何須與她計較。”潘瑾瑜搖了搖頭,為皇後放上清茶,見她抿了一口那微微蒼白的嘴唇,才有了幾分血色,小聲的說道:“前些日子奴才給皇後娘娘開的藥方,皇後娘娘可曾在服用?”
“額,一直在服……”皇後聽見潘瑾瑜這話兒,臉色一變,隨後又連忙掩飾般的摸了摸自己梳得整齊的發髻。
可惜潘瑾瑜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便是無奈,誰曾想,這高高在上的皇後竟是一個害怕苦的,這良藥苦口,雖然自己改良了許多,但照樣蓋不過它的澀性。
而皇後身子怕是這些年積鬱在心,麵上要做出一個活菩薩,其實內心確是個狠羅刹,久而久之,竟將自己沒病也折騰出來個病,裝病也照樣入骨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