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休想離開
明月風沒料到廉兮會這麽說,她握緊拳頭,真的很想要揍她一頓出個氣,可是此刻,她卻怎麽也下不了手,廉兮很虛弱,無需多說,單看她此刻慘白的臉色和無力的聲音就能知道,廉兮一向要強,倘若是皮肉之傷,就算鮮血淋漓,她也能咬著牙挺過去,絕不會做出如此柔弱姿態,她如今這般模樣,隻能說明,她是真的……真的已經……
明月風知道,說再多的話也已經是無濟於事,既然已經無力回天,那她就不能讓廉兮受苦,就算自己再不舍,也不能讓一個命不久矣之人再苦苦煎熬飽受折磨……如果就這麽離開能夠讓她稍微輕鬆一些,那麽明月風就算是再不舍,也能夠放手――她低著頭,狠狠咬牙,半晌才開口道:“你有什麽……什麽未完成的願望……”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說這樣的話,這話既矯情又無力,聽起來像極了托孤一般的話,讓此刻本就淒涼的氣氛更灰暗了幾分,明月風抬起頭來,艱難無比地開口問道:“你有什麽願望,告訴我。”
如此,算是接受了眼下的事實了吧,廉兮愣了一瞬,抿唇苦笑,見明月風死死地盯著自己,她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語氣堅定地抬起頭來,頗費力氣地從床上爬起來,撐著床榻走下來,徑直對著明月風低頭叩拜,她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開口說道:“多謝小主子垂愛,廉兮厚顏無恥,確實……有一事相求!”
如此重禮叩拜,想必此事,真是非比尋常。
門外的易風等的焦急,眼見明月風走出來,見她麵上那般灰寂神色,卻也不敢開口問什麽――或者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問什麽。明月風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兩下,終於是狠了狠心,冷下麵色來開口說道:“易風,我身邊的雲水,你覺得如何?”
此言一出,易風心中沒由來的咯噔一下,他隱隱約約能猜到明月風說什麽,明月風看了他一眼,卻又像是怕他一口否決的樣子,直接一槌定音道:“雲水這丫頭很好,她喜歡你,我知道。你準備準備,十日之內,娶她過門。”
這話此刻如同一道晴天霹靂一般狠狠地打在易風身上,將他劈得外焦裏嫩,他不可置信地開口:“少夫人……你怎麽能……你明知我與廉兮兩情相悅,如今她這般情狀,您怎能讓我娶了雲水!她二人情同姐妹,您又不是不知道……”易風義憤填膺,明月風卻一臉事不關己的冷漠麵容,她沉吟半晌,才開口說了一句:“我知道啊,可是你也知道嘛,廉兮她已經……她已經快要死了。”
不可置信,不敢相信!易風不敢相信明月風說的這話,不敢相信這個翻臉如翻書的人竟然真的能說出涼薄至此的話,她們一向主仆情深,廉兮遭遇了這樣的事,明月風心中定然難過,可是卻又怎麽會……怎麽會說出這般話來……易風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月風繼續開口說道:“你啊你啊,也是傻的透頂,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浪費功夫,著實可惜了不是?雖說雲水這丫頭嘮叨了些,可也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嫁給了你,也算是便宜了你了,怎麽,還不知足不成?”
易風咬緊牙關,心頭一陣一陣地發顫。他能察覺到似乎有些狀態不對勁,似乎……有些事情正在悄然改變。可是,廉兮此刻就躺在床榻之上,他氣的發瘋,焦急不已,這些細微的不對勁,便也就被他忽略過去了。
此時,寒竹院的寢房之中,一株不起眼的白色小花正悄然開放。一個打扮的普普通通的丫鬟捧著托盤,將房中的冷茶撤下,換上新燒好的熱茶,香爐之內的香薰已然用盡,連香味都已經散盡,一絲不剩,這丫鬟便將香薰也重新燃了新的放進香爐之中。一樁樁一件件的確是微不起眼的小事,可是諸多繁雜在一起之後,便不得而知了。
易水寒心中憋悶,他自問這麽多年來遇到過這麽多的人,形形色色,從沒有人像此刻一般讓他心中憋悶至此――他從來都是有話直說,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連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變故發生的太突然,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可是為了她們,就要離開自己?易水寒真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隻能將一切說不出道不明的憋在心裏,將一壺又一壺的烈酒灌下。辛辣的感覺順著喉間湧進心頭,算是輕微而暫時地緩解了他心中的諸多煩悶。他將一袋碎銀扔在這酒館的小木桌上,拎起酒壇便起身離開了。
他今日乃是縱馬而來,酒家自然是與他熟識的,生怕他酒後縱馬出了什麽意外,便通知了易府中人將他送回印寒堂中去了。這麽多年來,他從未像今日一般頹靡狼狽,還需靠著人攙扶才能走的穩當。這一遭,喝的定是悶酒無疑了。
再回到寒竹院中,已然是戌時,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心中煩躁不已,隻覺得房中的香味有些膩人,腦中一陣陣地生出一陣無名之火來――休書?她竟然向自己索要休書?自己待她那樣好,如今變故突生,她混亂,她無措,也不是不能理解,隻是因此就決定離開自己,這又是為何?她之前分明已經答應自己,所有的事情,二人一同分擔,卻又為何……騙子,裴夕,我的夫人,可真是個騙子……他苦笑兩聲,顫著手蒙上自己的雙眼。
夫人,你想來是舒服日子過慣了,忘記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可不是你薑邑皇城裏那些翩翩佳公子,我這人,實在不是個君子。我是你的男人,你的夫君,你的天你的地,你要忠於我,依靠我,既然已經行過拜堂禮,那就是天地為證,無論此刻你心中有多少苦衷多少不甘,隻要我不放手,你就必須留在我身邊――鎖著也好,綁著也罷,總之,休想離開!
他緩緩將手放下,方才還混濁一片的目光頓時變得清明無比,門外響起腳步聲,推門而入,易水寒甚至不用抬頭就知道,來者正是自己千思萬想的夫人――明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