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別留遺憾
廉兮跪伏在地的身影猛地一僵，半晌，她才緩緩直起身子，明月風看見，她低垂著頭，被細碎發絲掩蓋住的眼角之間，似乎有一些泛紅，她不語，所以明月風又問了一遍：“回答我，易風，他知道這件事情嗎？”
雲水有些糊塗，這風嘯之中的事情，怎麽就扯到易風身上去了？易風哪兒會知道風嘯出了什麽問題？廉兮抬起頭來，看著明月風有些無力的目光，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他不知道。”
“你瞞著他？”明月風皺眉，這本來是別人的事，她不欲過問，可是易風的心思怎麽樣，她心中有數，她實在是不想這兩個人因為自己的事而產生誤會，錯過彼此，他們不僅僅是下人，侍從，護衛這麽簡單，他們更是自己的戰友，自己的朋友，或者說句肉麻的，他們更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她看著廉兮，想要開口說些什麽，頓了片刻，還是轉過頭來對雲水開口說道：“雲水，我吃藥的時候應該到了吧，你去小廚房把藥煎了。”
雲水心中倒是覺得有些驚奇了：“殿下，您今日怎麽這麽爽快？平日裏讓您吃藥，都跟要了您的老命似的，總得緊趕慢趕，催催促促磨磨唧唧的，今天也麽這樣的痛快。”也不怪雲水震驚，平日裏讓明月風喝藥，總得專門有個人看著，死死盯著，念念叨叨的才能夠勉勉強強把藥給喝掉，今日她居然主動提出來要喝藥，怎麽能不讓人覺得驚奇？明月風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道：“哪……哪那麽多廢話，快點去吧！鍾期不是吩咐了要好好盯著的嗎，今兒用不著你們催促，難道不是好事兒？”
雲水敏銳的察覺到情況不對，想必明月風是想要支開自己，有些事情要與廉兮說道說道，於是便也不多留，幹脆道：“是！”，隨後便轉身離去。待到雲水將大門關上，明月風才轉過身來對廉兮開口道：“你既然不想坦白，那我暫且也就先不跟別人說。隻是，我有一個要求。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我要你跟我坦白！這事兒你不對別人說也就罷了，我身在其中，難道還不對我說嗎？”
“並非我不想開口，”廉兮輕歎一口氣開口說道：“而是我知道，無論是殿下您，還是易風，亦或者是其他的人……你們都太重情義，人命在前，你們無法做出取舍，可是對我來說，您是我的主子，不僅如此在我心中您更是我的摯友，我的親人，您是我豁出性命來也要保護的人，所以無論您同不同意，我都會去做這件事情！就算當時您在我身邊，命令我停止，就算您打斷我的雙腿砍了我的雙手，我也依然會選擇這麽做！”
明月風有些忍無可忍似的，聽她說這話，本來是發自肺腑的真摯坦白，可是她還是氣的猛地站起身來指著她破口大罵：“我說你啊廉兮，平日裏聰明又機靈，遇到這種事情怎麽就這麽偉大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經曆過什麽，就叫我都知道，為什麽你還能裝的這麽若無其事的樣子？”
廉兮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明月風就繼續開口道：“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懂，疆隅以人肉為池養蠱，藥毒為媒調整其毒性，而鍾期給我所用的蠱蟲，毒性藥性把控得分毫不差，你以為我真的想不到它們是怎麽來的嗎？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什麽都不會知道了嗎？廉兮，你搞清楚，我是你的主人，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沒有我的命令，你就敢不顧性命以身試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裏！”她的語氣是少有的苛責，廉兮低垂著頭乖乖的聽著，可是明月風知道她心中一點兒也不服氣。
“殿下，屬下知錯。”她雖然這麽開口說了，可是明月風卻清清楚楚的知道，她這是陽奉陰違！自己讓她麵壁思過，這麽久過去了，她根本就連個毛都沒思出來！
“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就別跟我道歉，你該對不起的應該是易風才對！”明月風揮揮手，轉過頭來，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十分無力地開口說道。
“我跟他，注定沒這個緣分，”廉兮直起身子來，眼神中出現了一瞬間的猶豫與痛意，可是轉瞬之間便消失了：“他是個很好的人，可惜在我心中，有比他更加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注定會為了別的東西拋棄他，失去他！殿下，您說，如果我早知如此，那為什麽還要給他希望，讓他失望，最後……讓他絕望呢？”
明月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其實倘若換做是她，她覺得自己說不定也會這麽做，若是無法給他未來，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他約定，不要給他希望，這樣的話，就不會失望了。自己雖然心中這麽想，可是這樣的狀況畢竟是因為自己而起，明月風的心裏有些複雜，她看向廉兮，竟然無法開口斥責，半晌，才緩緩道：“易風的心意你明白，他這個人如何，你也明白，他跟他的主子一樣死心眼兒，認定是誰就是誰，你如今……讓他今後該怎麽辦？”
廉兮抬起頭來，眼神中似乎有些名為堅定的情緒在閃爍，她的目光看向門外，似乎想要穿過緊閉的房門看向另一個人，另一副……景象，她突然微微一笑，有些哽咽地開口道：“他很好，他值得更好的……”
明月風看她這樣子，心裏對廉兮的性子也是無比了解的，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是無論如何都動搖不了的，她輕歎一口氣，終於開口說一句：“早知如此，你當初應該多猶豫猶豫，你既是如此了解你自己，又是如此了解易風，難道你不了解我嗎？你應當知道，一命換一命，是我最厭惡的事！世間萬物，唯有這條命是平等的，用一條一命……換另一條命，嗬，”她忽然冷笑出聲，不知是在諷刺別人，還是在嘲笑自己：“真是……狗屁不如！”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也不勸你。”明月風轉過頭來，神色重新變得堅定起來：“隻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建議，采納或者不采納，都取決於你。”
“是，殿下請講。”廉兮垂首。
“既然始終要走，那就別給自己留下什麽遺憾，也別給他留下什麽遺憾。”明月風開口說道，她看著廉兮，語氣裏是不容置疑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