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允
回到宮中的敬貴妃,對於秋月夜去了議事廳的事情,還有在禦花園中遇到了顧君修的事情,都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並不知道二人之間有過婚約,有過情誼,隻是瞧著這樣的苗頭,總是能夠感覺到不對勁的。更何況一回來,就看到了在庭院之中揪著樹葉發呆的秋月夜,她目光放空,手中的樹葉已經被揪得七零八落,她很少有想什麽事情如此出神的,所以更讓人覺得不對勁。
敬貴妃走上前來,對著秋月夜開口問道:“聽說你今日,去了議事廳,找了皇帝,想要讓他允許你離開皇宮回到邊境去。”秋月夜回過神來,聽見了她的話,也不否認,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是,這個地方我呆夠了,我要回去。”
敬貴妃冷笑一聲,有些譏諷地開口說道:“你以為皇宮是什麽地方,想來便來,想走便能走的嗎?別忘了,皇宮,甚至整個皇城,那都是皇帝陛下的東西,倘若皇帝陛下不許你離開,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離不開這個地方!”她看到秋月夜的身體明顯一僵,繼續開口說道:“你難道忘了,你是因為什麽而被留下來的?”
這秋月夜怎麽會忘記?當初自己為什麽而被困在這個地方……是因為誰才會不得不住進皇宮之中,她怎麽也不會忘記?三皇子明朝,右相嫡子宋銘禮,這兩個不懷好意的家夥,不知是為了什麽,一定要對自己下手!可是縱使是自己這般不開竅的用腳趾頭想,也能明白,他們必然設了一個局,想要將通往權貴之地的路鋪的更加牢固――說到底,自己也好,旁人也罷,不過都是他們心中欲念的犧牲品罷了!不是她想要自怨自艾,隻是她瘋了似的想要離開這裏,有的人,卻輕描淡寫的出現在這裏,出現在自己麵前,說著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把自己當做陌生的人一樣。
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朝入內,不死也會脫層皮,他那家夥,從小體弱多病,身子骨跟自己比起來可差的多了,為什麽要到這種地方來,要知道,無論何時何地,隻要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遭人算計,生不如死!秋月夜不肯承認自己是可恥的在擔心顧君修,她心中暗暗的欺騙自己道:我可不是在擔心他,不過就是這皇城水深,萬一他有什麽不測,會連累到自己罷了!對!這一切都是在為了自己做考慮,可不是為了他!她抬起頭來看向敬貴妃,覺得自己有底氣得很,可是敬貴妃的眼神那樣的深沉,仿佛一把利刃,能夠將自己所有的偽裝全部撕的粉碎,秋月夜突然就心虛起來,她默默的咽了口唾沫,方才能夠信心滿滿地說出來的話,現在仿佛怎麽都說不出來了,她呆呆的看著敬貴妃,這個貴妃異常的聰明,仿佛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就好像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她一樣,濃妝之下依然掩蓋不住的清麗之姿讓她看起來既有華貴之氣度又有恬靜淡然,這所有的美好都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讓她成為後宮之中最顯眼的女子,可是,秋月夜明白這一切都並非事實,這家夥比毒蛇還要毒上三分,她沒由來的覺得後背一陣發寒,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我……我沒有忘記,我也不會忘記,我還記得我的想法,並且,我的堅持一如當初!”
敬貴妃的眼底的情緒翻滾著,她微微低頭,掩去所有情緒,使得她此刻的臉色落在秋月夜眼中,看起來實在有些晦暗不明。敬貴妃徑直走進長廊下,斜臥在柔軟的貴妃榻上,秋月夜被她看的有些渾身發麻,不由得轉過頭去,不敢直視她的目光……皇宮裏的女人都很可怕,她們表麵上一套背地裏一套,陽奉陰違拜高踩低,變臉的功夫比那戲子還要厲害三分,而這其中最厲害的,無疑是眼前這一個。
“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果不其然,敬貴妃馬上就搖著羽扇開口說道:“我當初的確是答應了長風要照顧你的,可是我這兒不留無用之人,不留心懷叵測之人,自找麻煩的……亦如是!我答應她是一碼事,可是你若是自己找死,那我也肯定不會攔著你的!若是讓我知道你因為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而被處罰,到時候我一定毫不留情地與你撇幹淨……或許說,給你一個恩典,給你一個痛快……有我親自,解決了你!”敬貴妃臉上雖然在笑,可是她語氣森然冰冷,讓人無論如何也生不出放鬆的心思來!
秋月夜的臉上出現了片刻的呆滯,半晌才回過神來,對著敬貴妃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不會……我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出現的,你放心好了。”說完,她便起身轉頭走進了自己的寢房之中。
敬貴妃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與其說敬貴妃是在看她,倒不如說,敬貴妃是在透過她的身影,看向另一個人――那人也曾經真心悅愛一人,若是可能,那人也可以幸福一生……隻是可惜,命運偏偏喜歡作弄人,動亂與執著總是翻滾不息,讓她生生的放開了所愛之人的手――不!如果沒有他,那人一定會瀟灑自在,恣意狂歡,就算離經叛道,可是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過完自己的一生!就是因為心有所愛,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所以,我一定不會讓你重蹈覆轍!敬貴妃看著秋月夜的背影,默默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開口喚道:“來人!”貼身侍婢應聲走上前來,微微俯身,垂首問道:“娘娘,您有何吩咐?”
敬貴妃目光驟然冷了下來,她緩緩鬆開自己手中的拳頭,轉而輕輕摩挲著指甲上的金鳳紅,殺機一閃而過,她輕聲開口道:“那個新來的華林園主匠,來曆如何,可曾查清楚了?”
貼身侍婢低眉順眼,聲音平靜地開口回答道:“是。此人姓顧名嵐字君修,乃是洪州知府的嫡子,平日裏喜愛些閑散書文,文采斐然,不過聽說打小身子骨就比尋常男孩家弱些,雖然這麽多年來強身健體筋骨倒也不差,隻是無法習武,武藝全無,一個手不能提見不能抗的文人罷了,因著身子的原因,他父親也不曾苛責於他,這麽多年了,也就是個最不起眼的官宦子弟。”
“如此說來,跟她也並不是很般配……”敬貴妃喃喃道,心中似乎已然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