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繁絲
不過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百年的信奉自然蕩然無存,他們的封閉使得他們見識短淺輕信人言,人心如此――你沒有做出實實在在的幫助,兩相比較之下,誰優誰劣,自然一目了然,人人都想要做被眷顧的那個,而不是苦苦追求而不得的那個!
小姑娘麵紅耳赤地頂著主祭吃人的目光,顫抖著雙手緩緩將意識不清的神使姑娘從祭台之上攙扶下來,鍾期上前,對著神使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神使娘娘安好,我真是倍感欣慰,長風娘娘有靈,若是知曉這西疆南隅之地的人能夠知錯就改,必然會原諒眾人,保佑眾人,是嗎?”
神使娘娘中了毒,本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動也動彈不得,可是此刻,她卻微微抬起頭來,不知是對著誰說了一句:“神佛慈悲,解救眾生,倘若娘娘知道此事,必定能夠明察秋毫,隻嚴懲那信口開河蒙騙眾生之徒,而非眾生。我長風娘娘向來不是良善之輩,自己的信徒必定護佑,可是欺騙自己的信徒之人,她也必然不會……輕易放過!”說到最後,她的語氣驟然加重,莫名的叫那主祭渾身一顫。
主祭年歲已高,族中人不可能因此就絞殺他,驅趕他,隻是從今往後,門庭若市的祭天閣,將門可羅雀,絡繹不絕的前來信誠之人,從此往後也將寥寥無幾,身為主祭,從今以後,他的任務隻有百年族規與年祭禮節,往日信他如神明的人,將不複存在!可是盡管如此,主祭也知道自己並不會就此倒下,他知道……有一個人,一定能夠幫助自己重回輝煌,所以……他隻需要等著就行了!
被救下來的廉兮成了身份尊貴的神明使者,族中並非人人都信奉她,隻是人人都懷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信奉了那麽多年的神明,不可能突然放棄一切信仰――隻是,換一個信仰,也並非是完全放棄了以往那麽多年的習以為常,疆隅族中人,最為信任的必定還是族中之人,鍾期,無聲,甚至廉兮,就算把自己的身份塑造的再完美,也不可能完全取信於全族人,更何況上頭還有一個不知何時就會發難的大長老,所以,如今還是應該速戰速決然後趁早離開。
所幸這流言頓起之時,正是幾人最得人心之時,這種時候隻要略施恩惠,就能夠輕輕鬆鬆的打探道自己想要的消息,接連幾日,幾人輾轉於族中各個人家,費心費力,故作高深,不經意之間露出神明降世的征兆來,有人不信,也有的是人信,所以這費了一番功夫,也確實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比如從曾經在想看身邊伺候過的老人得知此毒毒性如何,比如從大長老身邊的侍從口中探知到,子陰卷曾經在大長老房中出現過,比如說,那缺失的一頁,下落如何……
這一次,真相是真的就在眼前了。
與此同時,邊境的秋家軍大獲全勝,曆時多月,終於將寇匪剿滅幹淨,並且,回到薑邑的明朝受到了皇帝的表揚,皇帝大喜之下,立刻放著滿朝文武的麵,沒有事先擬旨,沒有事先與任何人商討,直接就給了三皇子明朝監國之權!
這監國之權,就是代皇帝行事之權,事關重大,絕非一時的念頭就能決定,若無特殊情況,必須得事先召閣老會議,再在朝堂之上與群臣一同論議,再行擬旨,昭告天下,並且將玉璽親傳,這才能夠定下監國的身份――監國,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確定了其太子之位,或者說……未來的儲君之位。明月風就算遠在江湖之中,遠離朝野,這些事情也兜兜轉轉地跑到了她的耳朵裏。
此事,絕對沒有這麽簡單。明月風傳信前去風嘯,可是廉兮身在西疆南隅,風嘯之中能夠與朝堂直接聯係的人,便所剩無幾。明月風突然便覺得不對勁――太巧了,這一切都太巧了!明朝監國,明明是個重大消息,可是卻隔了足足三日功夫才傳到此處,按理說,傳到自己耳朵裏的消息應該是“幾日之後三皇子即將受玉璽監國”,而不是“三日前三皇子受玉璽監國”,風嘯就算再不濟,也沒有落魄到如此地步,看來,無聲離開,廉兮也被傳來的消息震動,隨即離去,風嘯之中一時之間失去了兩員重要大將,相當於是活活斷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身在印寒堂中,萬事不憂愁,事事有人代勞,回過神來……自己竟然……已經庸碌至此!
有人在逼著自己出手,有人想要自己出麵,若是不出意外,前些日子被托辭“接進”皇宮中的秋夜月便會被某種理由有所處置,秋夜月向來直率,不懂那麽些勾心鬥角的東西,所以明月風猜測,不是被設計出手傷人,就是與某位貴公子“有染”壞了名節而被處置,如此一來,不再被明朝需要的秋家便會漸漸落敗,或許……他有什麽想要隱藏的,也能借此機會深深埋葬!
明月風抬眼看向窗外,秋風掃落葉,滿眼望去,青山綠水,笑語嫣然,全都是自己夢想中的場景,可是躲避就是躲避……或者說,逃避就是逃避,該來的事情總會來,不會因為你退避三舍就會轉身離開,明月風這人向來喜歡未雨綢繆,既然知道敵人會有所動作,那麽就要早做打算,計劃變動……風嘯,也是時候從隱藏的林中探出利爪了!
皇宮之中,監國權與玉璽雙雙到手的明朝孤坐在主廳上座,隨從下人,皆被撤退下去,他如今是一個人也不想看見,守在主廳門口的木一目光冰冷的盯著前來的女子――原本的三皇妃因為犯了七出被休,可是三皇妃娘家權勢逼人,皇帝不能這麽做,所以那封洋洋灑灑的休書在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情況下,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三皇妃還是三皇妃,隻是曆經之前那一件事,更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再也不願忍著她讓著她,任她作威作福仗勢欺人。院子裏的側妃妾室,甚至多在明朝床榻上多待過幾次的通房,都明裏暗裏地編排她,當著她的麵兒也敢說出難聽的話,半分尊卑也不懂,偏偏明朝不管不問,全當看不見自己這般水深火熱的處境,無奈之下,三皇妃隻能放下自己的身價,親自端著親手製作的茶糕,臉上堆滿笑意地出現在主廳門前,想著今日這樣名利雙收的大喜日子,明朝總會有心情見一見自己,兩人可以聊一聊順便重歸於好,從今以後,她繼續當她的三皇妃,甚至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