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高攀
明月風開口說道:“可能……是因為我不自信?”她自嘲似的輕笑一聲,繼續開口說道:“她的話我無法反駁,因為我覺得她說的都對,若是沒有我橫插一腳橫空冒出來,你的人生絕對不會是如今這副模樣。之前你所遇見過的,所有的坎坷,也都不會存在!我一直以為,我對你的人生不會有影響,我可以成為你未來路上的助力,就算不能一步登天,之前也不會妨礙到你的……我這麽多年來,真是……頭一次這麽沒自信,真的特別……不像我自己……可是,”她抬眼直勾勾的看向易水寒,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可是她定了定心神,繼續開口說道:“可是我那樣欺騙自己,是沒有用的,事實就是事實,我對你來說究竟……究竟算什麽,我自己心知肚明!我從來不信什麽一見鍾情,那都是騙人的,所以,若非陰謀詭計,我們倆……怕是一生都……”
話還沒說完,易水寒就打斷了她:“好了,別說了。”她接下來的話,易水寒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可是他不想聽她親口說出來,可是如果裝作不知道,這一切難道還憑空消失不成?易水寒抬眼看向明月風,微微皺眉,眼神中的情緒複雜不已,他看著明月風,見她此刻還是一派若無其事的模樣,可是若非方才話中隱隱有哽咽之意,他怕是會一直這麽誤以為下去――誤以為這一切事情之所成,都是自己誠心所致,是自己堅持不懈才打動了她的心扉,隻要順其自然就好!可是如今,見到明月風這副模樣,他便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太過於想當然了。
並不是自己一直對她好,她就能夠無憂無慮!這世間的很多事情,都不是這麽簡單的,人與人之間,除了感情,還有責任,還有很多不可推卸的東西!明月風出身皇城,身上背著血海深仇,她要報複的,乃是一國之王,更重要的是,她還給這個仇人,做了那麽多年的女兒,當真相血淋淋的揭開之後,她心中的痛苦,煎熬,自責,更有滔天的恨意,這都是不可能輕鬆卸去的東西,就算她跟自己待在一起很幸福,這些東西,她也絕不可能舍棄!背負著這樣的深仇大恨,她的心中不可能如同風過湖麵一般,水底的暗流壓抑久了,變成了滔天巨浪,一道失去那禁錮的枷鎖,後果不堪設想!日日繃緊一根弦,難免會心思敏/感,憂思過度,變成了稀鬆平常的事兒,或許,這苦澀的做法,是她無意識下的發/泄方式也不一定。
若非如此,一向堅強的她,又怎麽會像今天這樣的患得患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或許,以前的她也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一切,都是自己太過自大了!是自己自信過盛,這才會忽略那麽多事情;是自己狂妄,才會輕而易舉的以為,讓明月風放下枷鎖那麽容易;是自己瞎了眼,居然沒有發現,她每日的笑靨之下,隱藏著如此深切的悲傷!
易水寒抬眼看著明月風,眼圈微微發紅,可是他強忍著鼻尖的酸澀之意,開口問道:“這些話……你為什麽不早說?你心中如此痛苦,我卻……我卻一無所知……在你眼中,難道我就是這樣的不值得信任嗎?難道在你眼中,我就這麽不值得托付嗎?”
明月風垂下頭去,半晌,才平靜下來,狠狠地閉了閉眼,開口道:“沒有……也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相反,就是因為我太信任你,太想將自己托付給你,患得患失,生怕自己不完美,配不上你,所以才會這麽想,穆堯,你要知道,外人所言,都是對的!他們說的……都對!薑邑皇城中曾有人說,你配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山雞棲了高枝,高攀了……”她說著,突然就笑出了聲,仿佛自己嘲弄自己一般,她開口說道:“可是啊,他們都太蠢了!他們那些人就是……就是……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他們以為全天下都跟他們一樣目光短淺。其實啊,並非如此!”她又抬眼看向易水寒,嘴角帶著笑意開口說道:“並非是你高攀了我,而是我……高攀了你啊!”
易水寒看著她,微微抿唇。明月風順手拿起一旁的茶盞,一口飲下,目光不知飄向了哪裏,可是她眼角瑩瑩的光點卻並非是人眼花,易水寒突然覺得有些怪異,他湊到明月風跟前輕輕嗅了嗅,聞到一陣果香,這並不奇怪,這個時候,正是許多果子新鮮的時候,印寒堂每年此時都會上許多的果茶,畢竟從前的秦芳華不愛清茗獨愛果茶,如今的明月風亦是如此。他又端起茶盞,仔細聞了聞,目光飄向了一旁的茶壺,可是,這一壺果茶的味道有些奇怪……他輕斟一盞,飲了一口,這才發覺,明月風方才所喝的,並不是果茶,而是果酒。
果酒與尋常的酒不同,它酒味淡泊,果香十足,全當做普通的飲品飲用,就算是滴酒都不能沾的人也能飲上許多。可是它喝起來清爽,後勁卻一點兒都不比普通的酒小。明月風想來不能喝酒,萬佛笑那樣的烈酒一杯倒也就罷了,可是普通的瓊漿瑤液,她也隻是三杯的量,再多的卻是也不能了。既然知道自己要去見情敵,她怎麽會自己傳酒來喝呢?天生的警惕感是她的武器,她向來不會允許自己在外人麵前失儀,更何況是麵對自己的情敵呢?易水寒抬眼看向明月風,隻見她坐的端莊,腰板兒挺得筆直,半分也看不出醉酒的模樣,說出的話雖說感情用事了點兒,可是字字在理,有理有據,頭頭是道的,無論什麽人來看,隻會覺得她深不可測,絕不會覺得她是醉了酒的!可是易水寒一眼看去,就知道不對勁兒,不知是不是因為了解她,或者是因為那虛無縹緲的直覺,他就是覺得,明月風無論什麽狀態,真情或是假意,他都能夠一眼看透――她說自己是因為陰謀詭計才會娶她,可是,按自己的性子,區區一點陰謀詭計,怎麽能夠讓自己就這麽同意這種關乎一生的事情呢?若非……若非心悅與她……自己又哪裏是這麽聽話好擺弄的人?奈何她不懂,奈何她患得患失,奈何自己狂妄自大,就讓兩人的心意如此漸遠,背道而馳……這可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