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缺氧,頭腦昏沉,手腳無力,眼前是一片冰冷的深藍。大約是冬天了,水冰冷刺骨,拚了命的想要往上遊……往上遊……掙紮著將手伸出湖麵,冬日難得有這麽大的太陽,刺的人眼睛生疼,好不容易適應了光亮,看見了岸邊的人。
視線有些模糊,隻有一雙淺藍色的繡花鞋格外顯眼,那鞋麵上的蝴蝶振翅欲飛,栩栩如生,想必鞋子的主人必然是個淡雅甜美的人。
救我!救我!!
那鞋子的主人就那麽站著,站著……絲毫沒有出手救人的意願。那人停駐了一會兒,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任由自己越沉越深,沉入湖底……
狠狠地呼出一口氣,明夕終於從這個惡夢中醒來,夢中那窒息感太過真實,讓她好久都緩不過神兒來。
這個夢已經做了很久了,瀕臨死亡的感覺太過真實,所以明夕每每醒來都會渾身發冷汗。她去谘詢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麽講或許有些迷信,但明夕也曾去尋過一個算命先生為自己解夢,記得那天,那先生摘下黑漆漆的墨鏡,笑得一臉猥瑣:“姑娘不必憂心,有朝一日,這夢或許能替你擋下你人生當中的一個大劫難也不一定啊。”
大劫難……狗屁,真的讓他說中了。
今天,還真就是自己人生中的大劫難。
電腦提示音響起,一份郵件發了過來,點開,赫然幾個大字:就差你了。
忘了說了,明夕是個超級特務,說起來,也算是一種特殊行業,隸屬國家,組織內上下分明,級別嚴密,以A級為底,一級一級往上,以Z級為首,級別越高,越接近組織內部,權限也越高。而明夕好歹也是僅次於Z級的Y級組長,所受到過的訓練那是難以想象的。
今天,她的任務是帶領團隊安全地從一個看管嚴密的地方取出一樣東西。
A大廈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一級安保處,隸屬YB集團,算是一個類似保險箱之類的地方,本來這並不是什麽犯法的地方,隻是最近從古董市場上流出來一件上古銅器,拍賣市場一向是魚龍混雜,這件銅器又恰巧是從國家館裏被盜走的,所以才變得這麽複雜。
明麵上,這是件古董,出現在了拍賣市場上,被一個大集團出麵買下,如果直接過去要,那就是在落人家的麵子,人家會乖乖給嗎?可這件古董,或許就是解決上古一道大謎題的鑰匙,這可遠比擺在家裏的百寶閣上有用的多。
今天光明正大進到這裏的途徑,就是今天在A大廈會舉辦一場模特秀,YB集團的老大今天要在這兒招待一波人,說白了就是大家一起聚一聚順便做做生意再順便展示自己多有錢的一場趴踢。
所以明夕上交的對策是,帶手下的姑娘們打劫幾個模特,換上衣服光明正大的從正門走進去。
夜幕降臨了,城市的霓虹燈亮起來了,A大廈門前鋪上了紅毯,踩著十公分細高跟穿著魚尾曳地晚禮服的明夕帶著姑娘們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看的人眼都直了,簡直是氣場全開。大廈的保安盡職盡責地攔住了她們,要求出示邀請函。
明夕伸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將邀請函遞出去,並且漫不經心地撩了一下自己披肩的長發,氣定神閑的開口道:“別拿你的手碰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開玩笑,也不看看咱們受過的是什麽樣的訓練,什麽?這話太中二?廢話,裝【嗶――】的時候不都得這樣嗎?
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走進來後,距離模特秀開場還有一個小時整。
“零一,你去搞定服裝間。”
“零二,你負責找到那件古董在哪兒。”
“零三,你負責跟零二聯絡交班。”
“零四,你搞定周圍的攝像頭錄音器,一切有可能暴露我們的東西全部搞定。”
“最後,我負責找到東西,拿到東西,再回來,所有人回到T台上完成走秀。”
本來並不是件有難度的任務,問題就出在,組織裏給出的資料裏並沒有顯示YB集團的隱藏屬性,這個集團裏有些人手腳並不幹淨,在這銅器裏藏了點不幹淨的東西。
不偏不倚地,明夕拿到銅器的時候,一把冰冷的手槍抵上了她的後腦。
“放下,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滾開,不然我要你好看。”明夕頭也不回,一個幹脆利落的回旋踢將那人絆倒,那人推倒了桌上的一件瓷器,搞出了點聲響。
“所有人,撤退!現在趕回去,完成最後一張任務!”
組織的命令,就是盡可能減少暴露。
其他幾個成員都不在明麵上,方便隱蔽撤退,隻要能走完T台,任務就不算完全失敗。好了,現在,我得想辦法,想辦法……
門外的警報響起來了,腳步聲密集了起來,至少得把銅器帶出這棟大廈……
明夕看了一眼身後的落地窗,無奈的撇了撇嘴。誰讓我是個工作認真負責的人呢,而且如果任務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明夕抱著銅器,撞破了玻璃,幹脆地從二十層高樓一躍而下。
在空中的幾秒裏,她甚至在心裏吐槽道:任務時間有點兒緊,不然不至於做到這一步……這是為了國家甚至世界的未來與發展……為了正義……為了和平……完了,下麵好像是個湖,這些萬惡的有錢人……貧窮真是限製了我的想象力……還有,我明明是組織Y級成員,所有小組任務的總負責人,為什麽我的工資……這麽低……
湖水,深藍,窒息感……
她的腳抽筋了,銅器太沉了,她沒有力氣往上遊了……她沉了下去……
依稀間,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開口道:“我願意把身體讓給你……隻求你幫幫我……幫幫我們……”
是誰在說話?明夕聽那聲音如泣如訴,仿佛有一種魔力,自己竟然無法拒絕,於是,她點了點頭。
她的身體竟緩緩地往上浮起,她能跑睜開眼睛,努力放鬆身體借力往上遊去。
那是水麵!遊上去!
等下,岸邊的那是……淺藍色的繡花鞋!
是夢裏的!
不等她看清,那雙鞋子的主人就跑走了。
不一會兒,幾個宮女打扮的人跑了過來,大喊道:“來人呐!公主落水了!快來救人啊!來人呐!來人呐!”
有人將自己救了上來,抱到了床上,床有點兒硬啊……太好了太好了,得救了得救了……
等下……宮女打扮……
明夕再度醒來,已經是三日後,看清了麵前的一切,她整個人都蒙了。
這古色古香的地方,絕對不是醫院,不是自己家,更不是組織裏啊!
什麽鬼?我……穿越了?!
為了能夠完美的完成任何臥底任務,文韜武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明夕……穿越了!
醒來後三天裏,適應能力超強的明夕不得不適應了這裏,並且又花了好幾日旁敲側擊悄然無痕地搞明白了自己的一切。
公主……“風嘯”門主……
原來不僅是皇帝的女兒,還是皇帝的左右手啊。那個聲音,應該就是公主本人吧……
後宮裏更是錯綜複雜,比自己看過的影視劇裏的還複雜……
怎麽辦,雖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還是覺得好麻煩的樣子……“啊!來人呐!來人呐!華貴嬪落水了,快叫人!快叫人來救人啊!”
入了傍晚,斜陽西落,皇宮又是朱簷高牆,很快就變得光線昏暗了起來,宮人們提著幽暗的燈籠到皇宮各處將燭台點亮。若是沒有這麽些燭台,走起夜路來可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據說是點燈的宮人在途中聽到禦花園中傳來了什麽聲響,好奇之下去瞧了一瞧,正看見一個瞧不清麵容的黑衣人將華貴嬪推入了深不見底的林池。
被吵醒的娘娘們,女人被嚇到的嬌呼聲,穿著甲胄的羽林軍,打撈屍體的宮人們……此刻已然入夜了,可皇宮之中卻燈火通明。
身穿繡金冕袍,腳踩翎緞玉鞋的女人在諸多宮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這便是寧妃,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女子。她見到這被泡的發白的屍體,不露痕跡的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嫌惡地皺了皺眉頭,便宣人回宮殿內問話去了。
外麵鬧得這樣凶,公主殿中卻沒什麽大動靜,簡直可以說平靜的可怕。
“公主,外麵鬧將起來了。”
一個素衣女子站在內室塌邊,靜靜回話。
一隻玉手將床幔撩開,緩緩坐起身來,露出一張不加粉飾的麵容來,月上梢頭,灑下清冷的夜色來,映在她的臉上,雙目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來,越發顯得這張臉膚如凝脂,毫無瑕疵。
“這次是誰出事兒了?”明月風赤著腳走下了床榻,走到窗欞旁,看向鬧嚷嚷的宮牆外,開口問道。自打穿越以來,這後宮裏就沒消停過,今兒王美人夥食不對了,明兒宋妙人床底出現不幹淨的東西了,一個接一個,煩人的要死。
“是華貴嬪,據說是被人用白綾勒死後推入林池之中。”
“可有人看清那下手的人?”
“據說是一個宮娥點燈時撞見的,華貴嬪被推下水時那宮娥被嚇的魂兒都沒了,手中的火折子掉到了地上,那人便跑了,因此並沒有瞧見那人長的什麽樣子。”
明月風習慣性地思索,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這事不太對。
能被一個宮娥察覺,那逃跑的時間肯定也不多,雖說正是宮禁,羽林軍交班之時,但是讓一個人毫無痕跡的就這麽跑了,這實在不太可能。
“這事兒不太對,廉兮,去查!”
“是!”廉兮點頭應道,轉身走了出去。
應該不是寧妃,寧妃縱然在後宮中一手遮天,橫行霸道,這華貴嬪不過前些日子才得了父皇的寵幸,寧妃不會這麽耐不性子,再說,若是下手,必定會選些更高明的法子。
那麽下手的就不是她。
華貴嬪不過是個三品小官的庶女,身份低微,人也沒什麽心機,性子平平靜靜的,向來不喜與人交惡,這種人確實在宮中不易存活,誰都可能對她下手,但是她那三品小官父親效忠於誰,前朝後宮人盡皆知,該不會有人這麽急著下手。
除非是,他父親在廟堂上做了什麽手腳,惹得人不高興了。
那麽,究竟是什麽事,讓人這麽明目張膽的又不露痕跡的除了華貴嬪?
難道是想向什麽人示威?
要是為了向後宮妃嬪示威,那大可不必如此麻煩,隻消叫那華貴嬪在皇帝的床榻上多留些時日就行了。
若是想拐彎抹角地向旁的人示威,這手段也著實太不夠看了。
第二日早晨,窗欞大開,明月風半依在窗下的塌上,細塵在晨光中飄擺不定,她抬眼看去,覺得今日這光有些刺眼。
廉兮推開宮門走進來,走到公主殿的廊下,就在窗邊下跪行禮,開口道:“宮中那些人沒什麽異動,大抵都是在幸災樂禍,幾個膽小的哭了許久,今晨病了。宮外的也很正常,除了華貴嬪的父親傷心過度今日早朝告了假,別人什麽反應都沒有。”
廉兮將調查結果細細數來,明月風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麵,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
太正常了……不對勁……
“隻一點,”廉兮抬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右相前些日子在打探江湖上的事,不知有何目的,這是從他書房八寶閣上一處尋到的,屬下將其拓印下了,公主過目。”
明月風將信紙展開,但見內容並無異常,隻是命人打探江湖勢力雲雲。
“江湖?那老家夥怎的問起江湖事來?”明月風皺了皺眉,撚起一縷發絲揉了起來。這是她前世的習慣,思索時手中總喜歡揉捏些什麽東西。
落水的貴嬪,朝中的勢力,平靜的眾人,探聽怪事的右相……
仿佛有什麽從明月風腦海中一閃而過,驀地便沒了影兒,叫她抓不著頭緒。
公主殿院中的秋千靜靜地立在那兒,偶爾有幾隻鳥兒會飛來,宮人們會取些細米放到秋千上,鳥兒們便會爭食。
光明正大飛來的鳥兒會互相試探,不會輕易開口啄食,反倒是那些躲在暗處的鳥兒會突然飛出來發難搶食。
躲在暗處的鳥兒……
“廉兮!馬上去老地方瞧瞧,看有沒有行蹤詭異的人盯著我們的地盤!”
朝中乃至國中,一人一兵一馬都是要記錄在冊的,養在府中的私軍輕易不可用在這種事情上,所以,向江湖托事是最為穩妥的,日後若是事情敗露了,也查不到自個兒身上。
明月風是當朝公主,同時也是皇帝的一支暗勢力,既然答應了要幫人家,就要幫到底,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公主殿不能讓人抓到把柄,所以自己不可以親自前去,隻能派出自己的護衛廉兮去走這一遭,跟所有人仔細吩咐一番。
哪知剛一入夜,廉兮飛鴿傳信來說:“一切並無異常。”
若不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勢力的“風嘯”,想要作些妖,那到底為什麽不惜跑那麽老遠的找江湖人辦事呢?難道是有什麽事比端了“風嘯”更重要?
由不得她細想,入了夜後,幾個黑衣勁裝的男子踏著輕盈詭異的步伐,掐準了羽林軍換班之時潛入了皇宮公主殿。
明月風回到宮殿,將將吩咐宮人將燭火點上,便發覺一絲不對勁兒,那是前世作為特工的對於危險的警惕性,她一靠近床榻便深覺異樣,那些神秘人便悄無聲息地鑽了出來,隻可以明月風這身體的反應力不如前世,還沒來得及動作,,一個手刀便狠狠地劈上了她的後頸,她登時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尚未看清那是誰便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還不忘想到,啊,猜錯了,那些人根本不是衝著“風嘯”來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讓她掉進這個陷阱裏,俗話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真的是有道理啊!
見了鬼了這個右相,我自打過來,也沒招惹過他,怎麽這老東西就老是要找自己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