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裂土封王
如此情境下,大明朝廷並無什麽特別的舉措,對於立下如此潑天大功的劉仁玉,朝廷沒有升官,沒有進爵,更沒有半分金銀賞賜,朝廷緘默無聲,隻當沒有這件事情發生一般。
崇禎知道劉仁玉不會在意這些東西,他也就沒有打算給,而且就算要給,現在他能給的,除了王爵,還能有什麽?
朝廷裏不是沒有達成動心思,希望崇禎用封王為條件,誘使劉仁玉出兵南下,與李自成火並,如此既可以削弱劉仁玉的實力,又可以打擊李自成,何樂而不為。
朝廷嘛,不用出錢,也不用出兵,隻需要給個空頭王爵即可,陝西本來就在劉仁玉手裏,給他就是了。
雖說劉仁玉終究也是個禍害,但是跟李自成相比,卻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李自成擺明了要改朝換代,是要滅掉大明的,李自成是朝廷不共戴天的死敵,而劉仁玉卻有些像中晚唐的藩鎮,雖說不聽話,但麵子上還是聽皇帝的話,聽朝廷的話。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陝西的賦稅,加上遼餉,剿餉,練餉,甚至還有滅掉後金之後的繳獲以及糧食,劉仁玉都派人送到了京師。
正是因為有劉仁玉的接濟,江南的漕運斷了,賦稅全部沒有了,大明朝廷卻仍然能夠正常運轉,官員們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劉仁玉如此的體貼,到了這樣的地步卻不與朝廷為難,有些大臣的心思就活絡開了,李自成在南方殺的那般酷烈。
自己這些在京師做官,被李自成稱作頭號巨貪大惡的國賊,若是到了李自成手裏,安能還有命在,不說為了大明,為了自己,也要找一個抵擋李自成的法子。
這個法子,就是用朝廷的名器王爵為條件,默許劉仁玉裂土稱王,仿朝鮮之例,成為大明藩屬國,然後朝廷再下旨,調藩屬國國王劉仁玉的兵,南下剿滅李自成。
崇禎九年七月,左順門朝議。
今日朝議,就是要議能否將陝西封給劉仁玉建國,讓劉仁玉自選國號,報到朝廷來,朝廷冊封,冊封完了以後,就火速讓劉仁玉南下,平定李自成。
與往日不同的是,這個計策卻是溫體仁帶頭上奏崇禎的,他這個老滑頭,這次終於不再滑頭了,因為他那些從老家逃到京師來的家人說,他溫體仁被李自成列為頭號巨貪大惡,李自成必欲除之而後快。
溫體仁的家人大多被殺,隻有幾個兒子拚死逃了出來,來到京師就極言李自成之酷烈,溫家遭到滅頂之災。
內閣首輔溫體仁雖說當政以來一直無所建樹,但是男人的血性還是有的,自己家人被殺,做兒子的卻隻能坐視,孰不孝也!
為了給家人報仇,為了自家性命,為了自家權位永固,為了大明,必須站出來擔責任了。
哪怕被秋後算賬也無所謂了,隻要能夠躲過這一關,保住大明,自己即便被皇帝秋後算賬,也會有人保一保自己。
溫體仁動了裂土封劉仁玉為王的心思,便聯絡群臣,共同上奏折,聯名呈奏給崇禎,請求崇禎封準許劉仁玉仿效朝鮮之例,建立藩國,劉仁玉為郡王,然後令劉仁玉出兵平定李自成。
這一份長長的奏折,目下就在崇禎手中,他一字一句,默默地看著這份奏折,看完了,便遞給身邊的王承恩,讓自己的大伴兒也看看。
王承恩也看了看,便倒拿著,雙手回遞給崇禎。
大臣們都知道崇禎做任何事兒,尤其是有可能擔負罵名的事情,都不想擔責任,所以這一次他們已經決意把丟失祖宗國土的責任擔負起來,把台階鋪好,就等著崇禎下台階,然後就把此事給辦了。
日後,要殺要剮,大家互相保一保就是了。
今日,似乎也隻是在今日,崇禎也才體會到了一把群臣讓他簡在帝心的感覺,大明朝廷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抗衡李自成,除了一個逆臣劉仁玉,崇禎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夠救一救大明朝。
死馬當作活馬醫,先靠一靠這個軍閥罷!但場麵上的文章也不能不做。
“你們要朕就這麽白白地把祖宗打下的江山送給一個逆臣嗎?”
崇禎的話已經定下了基調,群臣也聽出了名堂,不是不允,而是祖宗那裏如何交代?
“陛下,勾踐臥薪嚐膽,二十年生聚,滅掉敵國,成為春秋五霸之一,我大明目下外患雖除,然南方李自成攻城掠地,已經攻下江南半壁,目下我大明隻有南直隸還有浙江還有忠肝義膽之士在抵抗,但賊軍勢大,恐怕不能持久。
為今之計,隻有封劉仁玉為王,誘使其出兵,無論如何,先剿滅必欲滅亡我大明的李自成再說,至於逆臣劉某,臣以為,可以等我大明休養生息,勤修甲兵以後,再徐徐圖之不遲。
皇上英明神武,目下又正當盛年,隻要勵精圖治,至多十餘年,劉仁玉自可以平定,陝西失地亦可以收回,臣等為陛下計,為大明江山社稷計,為大明百兆生民計,懇請陛下準臣等之所請。”
溫體仁說的不無道理,崇禎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隻是出言道:“君為臣綱,劉仁玉隻要尚未作亂,就仍然是大明的臣子,他自己尚無此等意向,反倒是咱們巴巴地去求他裂土稱王,以君求臣,綱常何在?我大明的威儀何在?若處事不密,
公之於眾,則天下臣民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堂,又如何看待朕這個君父?”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群臣都明白,皇上其實已經動心,需要的隻是一個契機而已,按照皇上的意思,隻要劉仁玉肯主動拋出橄欖枝,那麽朝廷也不會不應允,大家把場麵功夫做好。
劉仁玉得了虛名,卻要賣命,朝廷給點兒名器,得了實在的好處,又有何不可。
“君憂臣辱,君辱臣死,臣等未能體察聖意,罪該萬死,臣等將此事操辦妥帖,再來向皇上呈奏。”
“溫愛卿,國事艱難,你肯為大明的江山社稷分憂,朕理會的,此事好生辦。”
崇禎撂下這句話,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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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公公,這是京師那邊兒傳來的消息嗎,這是王公公自己的意思,還是朝廷官員的意思,還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
劉仁玉拿著一封信,問宮裏來監軍的石公公。
“大帥,”石公公想了想,“王公公對主子萬歲爺是最忠心的,他老人家將這樣的信交給咱家,那萬歲爺一準兒知道。”
“言之有理”,劉仁玉微微頷首,“你們怎麽看?”
“大帥,”最先接話的永遠是李繼業,“咱們當然是不予理睬,到了這當口,朝廷的名器又有何用?咱們不稀罕。”
“大帥,到了這當口,朝廷出這樣的主意,擺明了是拿咱們當槍使,咱們犯不著為朝廷火中取栗。”楊德勝讚同。
“你們呢?”
劉仁玉問其他人。
“不幫朝廷,不要朝廷的名器,讓朝廷自生自滅。”
眾將口徑一致。
“嗯,本鎮也是這麽想的,朝廷的名器,等我們以後建立了新大明,自己給自己封,石公公,不理他們,你也不用再回信了,以後,你準備侍候新主子。”
“哎,哎,是。”
石公公不住價點頭。
“丹青,”
“卑職在,”
“命令潛伏在京師的特工注意,李自成破城之日,將太子朱慈烺,朱慈炯接出來,此外,皇後她們能接出來也接出來也要接出來,還有遼軍眾將的家人全部救出來,其他的不用管了。”
“是,”陳丹青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