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利劍高懸
靖邊軍打了勝仗,按照慣例,當然要向朝廷報捷,劉仁玉令人割了敵軍首級,石灰防腐,就近送到宣府鎮,請宣大總督代為轉送給朝廷,功勞什麽的,劉仁玉看的極淡了,有沒有封賞都不打緊。
這麽大一個便宜,就白送給了運籌帷幄的洪承疇和支援及時的宣大總督,而他自己的功勞,朝廷看著給就行,不給也行,朝廷的官職是朝廷收買.官員的名.器,對於劉仁玉這個想出來單幹的軍閥來說,隻是點綴罷了。
這些首級送到京師,普通百姓歡聲雷動。
崇禎二年,建奴入寇,在京師左近肆虐數月之久,京師中的百姓,誰個沒有親朋故舊折在建奴手中,他們並不知道這些建奴是靖邊軍殺的,但他們看到了實實在在的建奴首級,這就足夠讓他們高興。
與百姓們的歡呼雀躍不同,這次左順門裏,看到捷報的崇禎,還有溫體仁等閣臣都是喜憂參半,或者說憂慮甚至更多一些。
因為原來預想的大明兩大禍患,劉仁玉與建奴這一次在草原上激烈碰撞,按道理講應該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隻要他們兩敗俱傷,或者最好的結果是同歸於盡,那麽遼東邊患和延綏內患都可以清楚。
可是,建奴不爭氣啊!
“皇上,建奴不濟事,在劉仁玉麵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劉仁玉如此厲害,實在不是我大明之福。”
這個時候,溫體仁永遠都不會多說話,說話的是兵部尚書張鳳翼,他是知兵的人,已經看出劉仁玉的厲害程度,大明內外,竟然已經沒有敵手。
崇禎哂然一笑,淡淡道:“之前千般算計,都是寄希望於他們自相殘殺,我大明難道就沒有製衡的手段了嗎?”
“這個,諭令各地總兵練兵卻是不難,一道文書的事,隻是糧餉……?”
張鳳翼點到即止,這個事兒該戶部的人來接著說。
“皇上,戶部這邊兒,臣等已經下了文書,隻有再苦一苦百姓,將練餉加征到崇禎十五年,已解燃眉之急。”
崇禎聽了戶部尚書的話,又是冷笑一聲,幽幽道:“朕自即位以來,哪一年不是麵對各種燃眉之急,你們是不是又在琢磨著要朕從內帑中出銀子,補你們戶部的缺?”
戶部尚書聽了這等話,大驚之下,趕緊跪伏於地,急聲道:“皇上,再苦也不能苦了君父,臣聽說您的內帑都是晚上隻點一根兒蠟燭,一頓隻吃一碟菜省出來的,皇上聖德魏巍,一心為了祖宗的……”
“得了,得了……”崇禎極度厭煩地狠狠擺一擺手,嫌惡道:“莫要講這些大道理,朕想告訴你們,不要老想著從朕的內帑中要銀子,不要老想著神廟老爺收了那麽多礦稅,都藏在宮裏發黴了,宮裏十萬人的吃喝用度不要錢嗎?”
“臣沒有想過這些。”
戶部尚書話說的很委婉,但是語氣中仍然透露出些許的委屈,畢竟說的好好的,也沒誰敢要您皇帝的內帑啊。
“沒有就好,練餉收上來就入庫,朕派宮裏的人盯著你們核發軍餉,軍餉核發出來,就不勞你們費心押送了,朕派宮裏的人直接送到曹文詔和祖大壽他們手裏去。”
“皇上這是不信任戶部,不信任大明的官員,臣情願辭官不做。”
戶部尚書見崇禎這麽做,頓時心生不滿。
“不是不信任你,朕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心裏有數,咱們君臣之間,不要把話說的那麽直白,這樣不好,你們不自在,朕也不自在。非常時期,朕必須要這麽做,真要辭官,也要把這件事辦完了再辭,辦不完,就到詔獄去辦。”
崇禎撂下這樣一句話,戶部尚書皺一皺眉,還是應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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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北麵兒,茫茫大草原。
劉仁玉派人交割了首級,再度下發軍令:“追擊,目標察哈爾故地和科爾沁,將延綏的勢力範圍擴展到遼東邊地,打通蒙古交通線,與馬文山直接聯係起來。”
馬文山是劉仁玉舊部,在遼東協防,目下崇禎已經起意防備劉仁玉係的人馬,馬文山在遼東就很危險,這一次通過蒙古走廊,將馬文山與延綏連線,延綏這邊兒就有了進攻後金的前沿陣地。
後金大軍已經落了膽,靖邊軍一路追擊,他們就一路退卻,退著,退著,察哈爾故地全部倫入靖邊軍之手。
再退,就是科爾沁了,科爾沁不敢與靖邊軍交手,隻能隨後金大軍一道,避入後金境內。
皇太極萬分著急,自老汗起事以來,大金國從不需要擔心敵軍進攻大金國本土,如今形勢不同了,劉仁玉率大軍來犯,生死存亡了,大金國危機,諸申危機,所有的自願都被調動起來,大金國要迎接靖邊軍的進攻。
女真人惶惶不可終日,包衣們心情複雜,從前歸降的漢人們心思開始活絡起來,所有人都在等著靖邊軍這柄利劍斬落在遼東大地。
劉仁玉偏偏不揮出這柄利劍。
靖邊軍追擊至科爾沁與後金的邊界,也就不再追擊,畢竟此次大戰的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必要在深入後金境內,進了後金國土,女真是要拚命的,若是要打滅國大戰,僅憑著十二萬人馬遠遠不夠。
當前的緊要之處在於迅速跟馬文山部會合。
遼東軍在接收到朝廷的軍令以後,就把何可綱從大淩河城中撤出,大淩河之防務由馬文山接掌,他現在既要看護遼東的工廠,又要看護大淩河,還要防備後金的進攻,最關鍵的是還要暗中提防遼東軍,處境不可謂不危險。
他在遼東,眨眨眼,就已經待了快三年了,三年了,劉仁玉的兒子劉光義,在後世都可以上幼兒園了。
如今終於要見到自家將主,還有靖邊堡的老上官們,馬文山的內心千山萬壑,心緒起伏不定。
他看了看身後三千精銳,經過三年的打磨,與建奴小部隊的無數次摩擦,已經隱隱有了靖邊軍的神韻,也不知道自家將主看了,高不高興。
等了許久,北邊兒的地平線上出現了那支熟悉又陌生的隊伍,還有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
劉仁玉的人影才剛剛出現在馬文山的眼眸中,馬文山便下馬跪了,他的手下們都跪了。
看到劉仁玉,馬文山那顆因為身處絕地而每日驚惶的心此刻異常安定,縱有天大的困難,隻要有劉仁玉在,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劉仁玉下了馬,李繼業等將主也都下了馬,他們步行至馬文山身側。
“文山,快三年了,你在遼東,一切安好?”
劉仁玉雙手將馬文山扶起來,溫言問著。
“回大帥的話,末將在遼東幸不辱命。”
“朝廷的風沙,吹到了甘肅、固原、山西、也吹到了遼東,你還站的穩嗎?”
“末將背靠著大帥這顆參天大樹,什麽風沙也不怕。”
“遼東這邊兒是否與你為難?”
“末將的背後是大帥,大帥的背後是靖邊軍,靖邊軍的背後是民心,他們知道朝廷的事情隻能靈活地辦,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是整個延綏的怒火。”
“你說這樣的話,你身後的三千人可靠嗎?”
“每個軍官都是社會民主黨黨員,每個班都有政委,政治學習每周一次,對於他們來說,大帥就是他們的天,他們也隻認大帥。”
“好,很好,文山還記不記得我黨的宗旨,將士們都知不知道?”
“文山記得,將士們也都知道。”
“本鎮不想再等了,北虜已經滅亡,建奴實力強勁,滅國大戰,至少需要準備一年,一年以後,平滅建奴,最後就是改造大明。我要你繼續釘在這裏,過幾個月,我會把鑄造大炮的技師送來,你督造紅夷大炮,滅國大戰用的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