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第一次豐收
七月的大明北地,陝西,驕陽如火,炙烤著大地,曬得地麵兒都快要冒出煙來一般,這樣的天氣顯然並不適合戶外勞作。
但對於正在建設自己家園的葛鐵蛋等一幹來到靖邊堡定居的新公民來說,無論是什麽樣的天氣,都適合勞作。
大夥兒都是幹勁兒十足地拿著鋤頭,齊心合力,挖掘地基。
現在修房子跟他們從前修房子的步驟大不相同,現在修房子,要先開挖三米深的地基,再捆紮鋼筋,倒水泥幹固,再把框架修起來,再修二樓的地板,也就是一樓的天花板。
再然後是搭建大梁,封頂,再包磚,粉刷,裝修,裝上門窗,如此,這個屋子就算是大功告成,修好了。
怎樣修房子,葛鐵蛋並不是很懂,工程師們跟他們這些新公民說了一大通建築流程之類的相關知識,葛鐵蛋等人都是聽的雲山霧罩,不明所以,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做事,因為工程師讓他們幹什麽,他們就幹什麽。
這修房子的第一步,自然是開挖地基,大夥兒現在也學會了團結協作,一家人挖地基,其他人都來幫忙,不費事兒。
在開挖地基的時候,葛鐵蛋本以為肯定是裏長家最先動工,豈知他完全搞錯了方向,那兩位裏長都是被政府臨時委派來負責居民點工作的,不在這兒安家落戶。
而按照靖邊堡的先軍政治傳統,還是他老葛家第一個動工,就連裏長都要來幫著葛鐵蛋家挖地基。
這下葛鐵蛋才見識到軍人在靖邊堡的無上地位,他覺得自己的弟弟當個兵,當的還真是值當,有地位,有前途。
所謂眾人齊心,其力斷金,二十戶人家,一百多號人,不分男女老幼,齊上陣,挖掘地基,兩天的功夫就可以挖好。
葛鐵蛋家的地基挖好了,自有施工隊的人投放鋼筋骨架,填埋水泥。葛鐵蛋則非常自覺地提著鋤頭去幫著其他人家挖掘地基,修房子的事情,他卻是不怎麽操心的。
二十戶人家,二十棟房子,若是碰上什麽陰雨天之類的天氣,隻怕房子修建起來會多有麻煩,但這個陝西的天氣一直幹旱,且溫度還比較高,這就給水泥幹固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葛鐵蛋的房子,七月二十日開挖地基,到了八月二十號,第一層差不多幹固了,接下來是第二層,其他人家的第一層差不多也幹固了,也隻差第二層而已。
新房子眼瞅著就要修建好了,新公民們自然是興奮無比,而更讓他們心動的事情也隨之到來。
七月,八月,陽光充足,一次雨都沒下,非常幹燥,而且北地的夏日,跟南方有所不同,白天熱的辛辣,熱的爽利,早晨和夜晚的溫度卻不算很高,這就是晝夜溫差極大,使得春小麥早早地就完成了灌漿。
到了八月底的時候,居民點周圍的田地裏,漫山遍野的都是金黃色的小麥,微風拂過,那些個小麥蕩漾出層層波浪,看的人如癡如醉。
葛鐵蛋站在田間地頭,看著自家田地裏黃橙橙的小麥,本應該高興才是,但是當他與自家的爹娘,目光相交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原來對方臉上雖然都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笑意,眼睛裏卻依稀有淚光。
那笑意自然是對眼前的一切感到滿足,感到生活有了奔頭的自然反應,那淚水卻是因為苦盡甘來,從此跟悲慘的過去說再見而溢流來的。
“爹,娘,咱們從前吃了上頓沒下頓,住的房子四麵漏風,連老鼠都見不著,後來遭了流賊,本以為隨時都要填溝壑,死在什麽地方的,不成想碰上了救苦救難的劉大帥,現在,在這裏,在劉大帥的地盤上,
咱們有了自己的田產,甚至還能有這樣漂亮的房子,這擱在以前,哪裏敢想啊,爹,娘,這麽多麥子,咱們吃不完的,等咱們收獲了,咱們自己留點兒,再給弟弟存點兒,剩下的,就還給政府,畢竟咱們從政府這裏借了這麽多東西。”葛鐵蛋深吸一口氣,平抑自己的情緒,然後對著自己的爹娘說道。
“那是自然,大帥管著這麽多人的吃喝拉撒,借了那麽多東西給咱們這些老百姓,現在咱們有了收成,當然要還給大帥。”葛大爺是個很簡單的人,有借有還,這是老一輩教下來的規矩。
“隻要咱們裏長說可以收割了,咱們馬上就開始割麥子。”葛大娘也是笑著說道。
麥子熟了,居民點裏所有新公民的注意力就都從自家的房子上轉移到了麥田之中。
居民點裏的兩位裏長似乎也知道新公民們惦記著豐收的事情,於是他們便在八月二十五日這一天帶著所有的男女壯勞力來到田地中,開始豐收了。
新公民們得到裏長的允許,都當烈日不存在一樣,彎著腰,揮舞著鐮刀,一路收割過去,渾然不知道勞累為何物。
葛鐵蛋也跟其他人一樣,幹活兒幹的都快要瘋魔了,他看著那一顆顆結滿了飽滿麥穗的金黃色秸稈倒下去,那種滿足的快感頓時襲遍他的全身,讓他仿佛吃了興奮劑一樣,有使不完的勁兒,沒命價地收割著。
“看看他們,多像咱們當年來的時候那樣,幹勁兒十足,恨不能一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幹完。”一個身穿白衣的裏長笑著對著自己身邊一個黑衣裏長說道。
“如何不是呢,當初咱們家收獲了糧食,我爹都是抱著一個裝滿了米的麻袋睡的。而且睡到一半兒,還笑醒幾回呢!”那黑衣裏長笑道。
“哈哈,你說的對,收獲的那一天,我娘用咱們自己家的米磨出來的麵,煮了滿滿一大鍋子麵,我連吃了五大碗,吃的都撐了還想再吃,那可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麵,因為那是咱們自己家的地種出來的米磨出來的麵,味道格外不同。”白衣裏長開懷大笑道。
“誰說不是呢,不過現在那地不是我的了,沒我的份兒了,都叫我哥給分了去。”黑衣裏長說到這裏,不免有些惆悵。
“你看你,不知足了是吧,我的田產還不是給了我姐。我這個兒子都沒份兒,跟你比,我豈不是更加想不開。”白衣裏長看了黑衣裏長一樣,略略有些鬱悶地說道。
“那你能有什麽辦法,大帥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長女也有繼承權,得虧你爹還算是個明白人,沒有硬把田產分給你,不然要是讓檢察院知道了,保管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那黑衣裏長提醒白衣裏長道。
“說的也是,咱們也該知足了,雖然咱們沒有田產,但是不也端上了一個鐵飯碗嗎?咱們倆兒在學校裏成績好,後來就被選進行政學校,再後來入了黨,如今當個裏長,過渡一下,等到馬爺去安塞縣城立了縣衙,咱們就要過去當政府裏的那啥公務員了,論月錢,不比工人和軍人少。”白衣裏長盤算著未來的日子道。
“那還用說,這種神仙般的日子誰不想過,不過我想問你個事兒,你們咱們入了社會民主黨,就要跟著大帥可做了不得的大事業,老實說,你怕不怕?”那黑衣裏長聊到這裏,忽然想起了社會民主黨的最終理想,他覺得這個事兒似乎有些逆天,便頗有些擔心地詢問自己身邊兒的同伴兒。
“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現在這個世道有多亂,你也看到了,從前咱們都快要餓死了,官府都還在催逼賦稅,咱們身邊兒那些個地主老財,哪個對咱們不是敲骨吸髓,盤剝的厲害,最後流賊之亂,咱們有多慘,你也應該記得,若不是大帥護著咱們,給咱們一條活路,你我能有今天。再說了,你到了這裏以後,有沒有見過欺負人的貪官汙吏?”白衣裏長問道。
“沒有,這些個當官兒的,對咱們客氣著呢。”黑衣裏長答道。
“那那幾位將主有沒有仗勢欺人?”白衣裏長又問道。
“沒有,前幾天,我去劉家堡辦事的時候,親眼看見大帥的馬車在等紅燈。”黑衣裏長又答道。
“這就對了,我再問你,若不是大帥,你能過上今天這種日子嗎?”白衣裏長再問道。
“若不是大帥,我這輩子也不可能讀書,更不可能拿上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錢。”黑衣裏長回道。
“這就是了,大帥對咱們這般好,咱們便是賠上性命,也要報答大帥的恩情,更不用說,大帥的事業是偉大的事業,正義的事業,天底下還有不知多少咱們這樣的人,起早貪黑,勞碌一輩子,還是窮的家徒四壁。
而且還要受到官府的盤剝,士紳的欺壓,土匪、馬賊和官軍的洗掠,所以咱們要跟著大帥一起奮鬥,把民主主義的福音帶到大明的每一個角落,讓每一個大明公民都能夠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能夠有尊嚴的活著,不會因為畏懼而去屈從他人,不會為了阿附強權,而出賣自己的靈魂。為了這樣的事業而奮鬥,我隻覺得渾身充滿力量,沒有半分畏懼,你覺得呢?”白衣裏長說到這裏,原本坐著的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眼睛望著遠方,似乎沉浸到了虛無縹緲的幻境之中。
黑衣裏長聽了這樣一番話,心中的那一絲疑慮似乎也消失殆盡了,他用力地點一點頭道:“嗯,你說得對,倒是我像一個膽小鬼一樣,畏首畏尾。”
“不打緊的,造反這樣的事情任誰都會感到畏懼,但是咱們有大帥,就什麽也不用怕的,咱們隻管跟著大帥幹就是了。”白衣裏長又道。
“說得對,跟著大帥走,沒錯的。”黑衣裏長臉色堅毅地附和道。
“對了,你說若是我們走了,你們這個裏誰當裏長合適?”白衣裏長說到這裏,忽然話鋒一轉道。
“葛鐵蛋,他這個人不錯,他弟弟又是騎兵,其他人也服氣。”黑衣裏長想也沒想,便回複道。
“英雄所見略同,葛鐵蛋倒是不錯,咱們這個裏有個叫楊江雲的,也還不錯,家裏有個人在軍隊裏當炮兵,他當裏長也能夠服眾。”白衣裏長道。
“那感情好,等到咱們這裏建設好了,就把這事兒跟他們說說,讓他們把這裏管起來,咱們倆兒就跟著馬爺到安塞縣城當公務員去。”黑衣裏長道。
“對,就這麽著。”白衣裏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