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出征前的布置
待劉家二位將主商議完重要的事情,便各自端著茶杯喝茶。
“哥哥,咱這裏委實寒酸了些,沒什麽好茶,也就隻有六安茶來待客,還請哥哥勿怪。”
“賢弟說的是哪裏話,六安茶也是好茶,隻是……。”劉武國說到這裏,忽然停住不說。
“隻是什麽!?”劉仁玉疑惑道。
“這是這個茶的味兒不對。”劉武國撫須笑道。
“難道說這個茶是假的不成?”
“非也!非也!茶倒是好茶,隻是泡的方法不對。賢弟你這個茶可是就用開水泡了一下,便直接喝的?”
“我就是這麽泡的,有什麽不對嗎?”
“賢弟,沒人跟你說過嗎?這個六安茶要著實烹煮才能出味兒,如果隻用開水泡一泡,茶汁未出,這茶就算廢了。”
“這我倒是不知道,不過今天哥哥指教於我,我自當記住。人來,快些來用水煮茶,再端來給劉將軍喝。”
“是,大人。”自有從人進的大廳來,將茶杯收走,然後再去煮茶去也。
趁著下人們煮茶的機會,劉家二位將主又聊了一會兒茶藝。
在這個方麵,劉仁玉可謂是十竅通九竅——一竅不通,而劉武國卻是行家裏手,是以兩人聊茶藝的時候,都是劉武國一個人滔滔不絕地大說特說,劉仁玉則是心不在焉地旁聽而已。
在兩人聊茶藝的時候,這劉武國自認為打仗的本事遠遠不及劉仁玉,總覺得被對方壓著一頭,如今好容易有個能夠勝過對方的技藝,自然是興高采烈地大說特說,說個不停。
劉仁玉本來實在是不想聽,但是礙於情麵,不得不假裝很用心地在聽。
兩人很是說了一陣,劉仁傑進來報信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幾位叔叔,馬千總,還有王左掛都來了。”
聽說那幾位千總來了,劉仁玉如蒙大赦一般趕緊截斷劉武國的話,提議道:“哥哥,茶藝的事情改日再談可好?我的手下們都來了,咱們這就開始商談進兵方略吧?”
“怎麽這麽快就來了,哎,罷了,那就改日再說吧。”劉武國見劉仁玉的手下到了,便不得不意猶未盡,帶著遺憾的語氣說道。
“仁傑,快去把幾位千總還有王左掛叫進來。”
“是,大人。”劉仁傑得令,便徑自去招幾位千總,還有王左掛進來。
過不多時,李繼業等幾位千總,還有王左掛便在劉仁傑的帶領下來到會客廳中。
這幾位進到大廳之中,看到劉武國也赫然在座,都是一愣。
“你們愣著幹什麽,不曉得規矩嗎?還不快快跟劉將軍見禮。”劉仁玉見自己的手下們愣神,便出言提醒道。
“卑職等(小的王左掛)見過劉將軍。”眾人躬身見禮道。
“不必多禮。”劉武國擺擺手,示意眾人不必拘禮。
“卑職等(小的王左掛)謝過劉將軍。”眾人恭敬回禮道。
“喲,王左掛,不成想你這廝竟然還在仁玉手底下謀到了一份差事,不錯,不錯。”
劉武國發現歸降的王左掛被劉仁玉收用,便饒有興致地打趣王左掛道。
“劉爺,小的從前當兵的時候不曾遇見這等把咱們小兵當人看的將主,不然小的也不會造反。如今老天開眼,叫小的碰到劉大人,而劉大人看的起小的,肯用小的,小的一定會實心報效劉大人。”王左掛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對著劉武國道。
劉武國聽了王左掛的話,還以為他的目的是拍劉仁玉的馬屁,便嘿嘿一笑,回上一句道:“如此甚好,那你可要好生殺敵,多多立功,這樣就不枉劉大人信重於你了。”
“小的一定會的。”王左掛用力地點一點頭道。
“哥哥,既然人都到齊了,咱們這就到會議室中去開作戰會議可好?”劉仁玉待劉武國與眾人見完禮,說完話,便建議道。
“賢弟,此處不能說話嗎?”
“哥哥,會議室中有地圖,查看敵情的時候更方便一些,更準確一些,心中更了然一些。”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你手裏的地圖確然精準,那咱們還等什麽,這就到會議室去吧。”
“哥哥請跟我來。”
劉仁玉說完,便當先一步,在前麵帶路,將劉武國和魏忠義引入會議室中。
劉武國一進會議室,便看到一副巨型地圖,地圖上麵從右至左,寫的是‘大明疆域圖’等字樣,下麵則是一十三個省,烏斯藏,葉爾羌,土默特,察哈爾,建奴,朝鮮等地方的河流,山川,城市等信息,標注的極為詳實。
“賢弟,不是我說啊,你這個地圖當真是詳實的緊,你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劉武國一臉驚異神色地看了一會兒地圖,便出聲詢問道。
劉仁玉當然不會告訴他,這是照著穀歌地圖畫的,他微微一笑,回複道:“這是泰西來的傳教士畫的,我本是大明子民,在泰西見著了,對故國有些興趣,便采買了一幅小的,然後又照著那幅小的,畫了這一幅大的。”
“又是泰西那幫紅毛鬼畫的,你說這些紅毛蠻夷,沒事兒盡畫咱們的地圖做什麽,我看他們肯定是沒安好心,想來搶咱們的地盤兒。”劉武國聽說這地圖又是泰西傳教士畫的,便嘟啷著嘴道。
“嘿嘿,哥哥,紅毛鬼是不是想要咱們大明的地盤,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畫的地圖現在就掛在咱們的麵前,討賊的時候可以看看,您說這是不是個好事兒?”
“自然是好事兒。”
“哥哥,紅毛鬼什麽的,隔咱們還很遠,咱們還是先說說近在眼前的王嘉胤。哥哥,你從榆林那邊兒來的,可曾帶來什麽得用的消息否?王嘉胤是什麽時候從山西回來的?具體有多少人?每個地方分兵多少殺掠?圍攻延安的有多少,您能告訴我否?”
“這個,咱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王嘉胤到了山西,咱們就沒去管他了,他約摸是在三月上旬的時候,重新入陝,然後一路南下,殺掠清澗,米脂,綏德,延川,延長,延安一帶。至於人數,聽說王嘉胤去山西之前,就有三萬人,現在他又裹挾了不少人,怕是有四、五萬了吧,這廝派到各處人馬咱也不甚清楚。”劉武國極其不確定地說道。
在劉武國說著情報的時候,劉仁玉便在地圖上看了又看。
等劉武國說完,劉仁玉便皺眉問道:“難道洪軍門和杜總鎮就沒有派夜不收去偵察敵情嗎?”
“派了,但是現在的兵,心思複雜的很,人也精明的很,朝廷派的糧餉不夠,他們都不願意賣命。所以偵察流賊情況的時候,也隻是遠遠地看一看,回來就報個數就算了事。咱們知道兵士們在敷衍咱們,可咱們也不敢過於苛責,不然怕他們一生氣,就徑自去投奔流賊。如果咱們手底下的兵跑了,到頭來,咱們這些帶兵的又要落得一個治軍不力的罪名。”
劉武國見劉仁玉提起這一茬,便鬱悶非常地解釋道。
“哥哥說的有道理,朝廷拖欠糧餉,兵士們有怨氣也是理所應當,隻是苦了咱們這些帶兵的。兵士們不幹事兒,吃了敗仗,咱們受罰;逼著兵士們幹事兒,兵士們嘩變,或者叛變,還是咱們挨罰,帶兵這個差事兒當真是難做的很。”
劉仁玉見劉武國說起這件事兒,便跟著附和道。
“哎,哎,仁玉,過分了,過分了,若是旁的什麽人說這等話,我還信,你說這等話,我卻是不信。你的兵誰個不是足糧足餉,戰鬥力強悍的很,而且還都聽你的話。你當哥哥我是三歲小孩兒嗎,居然拿這等話來誆我。”
“嘿嘿,我隻是說說咱們延綏帶兵將領們的困境而已,哥哥勿怪。”
“唉!話說現在,有不少投了流賊的官軍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無比滋潤,咱們榆林很有些兵士覺得與其做苦哈哈的大頭兵,不如投了流賊先快活,快活,大不了事態緊急的時候再行投降,也能得到妥善安置,所以現在咱們榆林已然是軍心浮動,這個兵實在是不好帶。”劉武國說著說著,又唉聲歎氣起來。
“哥哥,你既然這麽說,那你的人馬可還堪用嗎?”
“如果不是哥哥我做了些小本生意,手裏有幾個小錢,時不時地補貼軍用,我手下這幫兵士隻怕也會出工不出力。”
“哥哥居然拿自己的錢貼補軍用,當真是公忠體國,國家之棟梁也。”
“嘿,賢弟休取笑於我。哥哥我不把你當外人,實話實說,其實我是舍不得這身官皮。可以說,若我不是遊擊,我在榆林的鋪麵兒隻怕未必能開的這麽穩當,所以我這才投些錢貼補軍用,把兵士們哄好,好歹把這個官兒當著,這樣咱的生意也能做的順當些。”
“原來如此,哥哥與小弟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我這麽賣力地養兵,其實也是為了當個官兒,好生保護自家產業,多多生發錢財。”
“我就說嘛!不然哥哥我為何一看到賢弟你就覺得投緣呢,這都是因為咱們想到一處去了。”劉武國聽到這裏,複又開懷大笑道。
“好了,哥哥,閑話就說到這裏吧。小弟這就開始給自家手下布置明日進兵的事情,哥哥和魏千總就先請坐著喝喝茶。”
“好,想那六安茶也該煮好了吧。”劉武國聽到劉仁玉這麽說,便找一張椅子坐下,
“人來,給劉將軍和魏千總上茶。”
劉仁玉一聲令下,便有從人端著茶盤將兩杯熱茶端進屋來。
劉武國與魏忠義接過茶,便自顧自地喝起來,劉仁玉則繼續布置明日出征的相關事宜。
“繼業,此次南下討賊,不知要遷延多少時日,靖邊堡中不可沒有大將坐鎮,你就繼續在靖邊堡留守。既然你不能出征,那麽你就要舉薦一個得用的人出來代你出征。怎樣,你手下的軍官中可有什麽得用的人能夠代為統領火銃兵嗎?”
“回大人的話,卑職舉薦把總王學武,此人是咱們剛到鎮北堡的時候招的第一批軍官,資曆足,能夠服眾。另外,此人善於與同僚相處,也頗得兵士們的擁護,辦事甚為得力,就是有時候圓滑了些,不甚嚴苛。”
“不甚嚴苛不打緊的,軍中但有軍法在,便不容任何人不服從上官的命令和管教,這個你不需要操心,你回去以後便將你的指揮權暫時交付給王學武。然後,你就好生守著靖邊堡就是了。”
“是,大人。”
“嗯,如果我不在的時候,有賊寇入侵,咱們軍營裏還有新近征集入伍的新兵,已經操演半個月了,應急用一下也無不可。如果事態緊急,你派信使知會於我就好。”
“是,大人,卑職曉得了。”
“嗯,甚好。”劉仁玉與李繼業交代完事情,便複又對著劉仁傑道:“仁傑,咱們目下暫時沒有什麽得用的情報,你要速速派出手下偵騎,到延安府的州縣去探聽一下流賊的虛實。”
劉仁玉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趕緊對著劉武國拱手致歉道:“哥哥別怪小弟說的直接。”
“賢弟說的都是實情,哥哥我能有何話說,賢弟不必在意,且說你的事就好。”劉武國擺擺手,渾不在意地說道。
“哥哥的肚子裏能撐船,小弟拜服。”劉仁玉讚揚一句,便問劉仁傑道:“可聽分明了否?”
“大人,卑職聽分明了。”劉仁傑回複道。
“德勝,鐵牛,文山,上次剿賊的時候,戰死兵士的位置,咱們還不能補充,因為新兵的訓練期還沒有結束,另外,那些戰傷的兵士就讓他們留在靖邊堡好生將養,你們就用手頭上的兵力出戰。”
“是,大人。”楊德勝,張鐵牛和馬文山齊聲應道。
“慢來,賢弟,你們最近剛剿了匪嗎?咋樣,收成如何?”
“哎,哥哥這話問的可不對,我可是為了造福一方百姓,不是為了錢糧才去剿匪的。”
“賢弟,哥哥我好歹也是幾十歲的人了,你覺得你這樣說我能信嗎?”
“好吧,哥哥,收成還不錯,有萬把兩銀子的進項。”
“嘶!”劉武國聽到這個天文數字,驚訝地久久合不攏嘴。
“有這麽多!?”
“確然有這麽多。”
劉仁玉心說咱還隱瞞了幾萬兩沒報呢。
“那你們的傷亡大不大?”
“傷亡不甚大。”
“如果是這樣,哥哥我倒是想跟你學學,帶著兵去打山賊土匪。這樣也能貼補一下軍用。”
劉武國見劉仁玉打土匪賺了不少銀子,且傷亡又小,便開始在腦海中憧憬打土匪,數銀子的畫麵。
劉仁玉見劉武做夢去了,便又對著王左掛道:“左掛,你部兩百人馬也是要跟著我一起出征的,待會兒散會以後,你就帶著我的手令到後勤處去支領棉甲,給兵士們穿上。”
“是,大人。小的代手下們謝過大人厚待。”王左掛見劉仁玉居然並不因為自己是降軍的身份就另眼相看,感念之下,便跪伏於地,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罷了,該說的事情,我都已說完,大夥兒回到軍中,要叮囑自家的兵士好生查驗一下軍械,盔甲。如有損壞不堪用的,到後勤處去換。馬匹的馬蹄鐵也要好生查驗一下,看看是否需要更換。總之你們要做好準備,咱們明日一早出征。”
“是,大人。”
“嗯,繼業,德勝,文山,你們先下去吧。”
“是,大人。”李繼業等人應上一聲,便告辭而去。
“左掛,這是我的手令,你拿著我的手令去支領盔甲去吧。”
“是,大人,小的告退。”王左掛恭敬地雙手接過手令,然後便走出會議室,徑自走了。
劉仁玉待李繼業等人走了,便對著還在喝茶的劉武國道:“哥哥,這個茶就先喝到這裏,小弟這就帶你去見杜家的話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