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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心碎的聲音

  等火炙鵝和活割羊這兩道京師名菜被一眾將主們分食幹淨,這個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幾位將主目前的樣子,都是臉紅脖子粗,頭大如鬥,說起話來,連舌頭都打起結來了。


  其實話又說回來,那幾位將主今日吃酒吃到這等程度,說明劉仁玉這頓酒席辦的不錯,而眾位將主吃了這頓豐盛酒席的效果是這樣的:

  幾位將主與劉仁玉與兄弟相稱,由於劉仁玉年齡最小,其他幾位虛長幾歲,於是那幾位將主便管劉仁玉叫賢弟,而劉仁玉則管幾位將主叫哥哥。


  最後,酒席圓滿結束,那四位將主都是打著酒嗝,嘴裏說著:“到了榆林報咱的名號”之類的話,便在各自親兵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朝著樓下走去。


  劉仁玉與劉武國則殷勤地一直送到四海酒樓門口。


  等幾位將主都東倒西歪地騎到了馬上,劉仁玉便拱拱手,笑容滿麵地歡送道:“幾位哥哥好走啊。”


  那幾位將主都是拱拱手,道一聲:“賢弟留步吧,咱這就回去了。”


  他們說完,便都是一聲:“架”,騎著各自的馬絕塵而去。


  劉仁玉與劉武國在酒樓門口目送那幾位將主走遠之後,劉武國便對劉仁玉道:“請這幾位,搞這麽大陣仗,至於嗎?”


  “哥哥,不搞這麽大陣仗,他們如何記得住今日還吃了咱這頓飯呢,所以咱做人情,要做就一定要做的超過別人的預期,這樣別人就會記住我的人情,日後找他們辦事,咱也能張得開嘴了嘛。”


  劉仁玉見劉武國對今日接待那幾位遊擊將軍的規格有些意見,便解釋道。


  “唉,賢弟說這麽做有道理,就自然是有道理的,左右也沒花我的錢,是吧。”劉武國見劉仁玉不覺地酒席辦的規格太高,一時之間覺得有些無趣,便自我解嘲道。


  “嘿嘿,哥哥切莫生氣,咱辦事一向如此,這個哥哥您應該深有體會吧。”劉仁玉見劉武國說出這等酸話來,便笑眯眯地提醒道。


  劉武國見劉仁玉說起這一茬,便臉上一紅,其實說起來他自個兒也隻不過是個遊擊將軍,今日還不是在此大吃大喝,方才他說劉仁玉請那幾位遊擊將軍犯不著如此破費,那不是說自家也不當得到這等待遇嘛。


  想到這裏,劉武國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失敗。


  劉仁玉與劉武國說上一陣,忽然麵色一緊,大喊一聲:“大事不好!”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把劉武國吼得莫名其妙,他急忙詢問道:“何事讓賢弟如此驚慌?”


  “今兒喝多了,胃受不了,我要吐了。”


  劉仁玉說完,便跑到一邊兒,“哇,哦哇哇”,一聲緊似一聲,吐得一塌糊塗。


  劉武國在一邊兒先是靜靜地聽著劉仁玉嘔吐不止的聲音,等他聽了一陣,不知為何也覺得自家的胃有些難受。


  然後他又聽了一陣,突然胃裏一陣翻騰,今日吃的東西忽然自食管中噴湧而出,從鼻子裏和嘴裏溢了出來。


  最後,劉武國終於在劉仁玉的影響下,也跑到一邊兒大吐特吐去了。


  於是,兩位將主便把今日晚上所吃的美酒佳肴全部吐了出來,一時間空氣中彌散著異樣的酒香。


  “哥哥,今日這一桌,費了咱一千兩銀子,這一吐,全沒了!”劉仁玉看著剛剛吐完的劉武國,眼中有淚,極為沮喪地說道。


  “賢弟啊,不能喝以後就少喝些,不然你吐了,這個聲音太特別了,生生地把你哥哥我也拉下了水。”劉武國也是極為鬱悶地說道。


  “卑職記下了”,劉仁玉先是訕笑著說上一句,接著便正色道:“哥哥,卑職明日就要回返靖邊堡,這個請功文書卻是還沒寫,您看要不借著這個機會,咱們就在方才吃飯的地方寫出來,然後咱們用了印,明日就由哥哥送到洪軍門處可好。”


  “你莫忘了,我還要跟你到靖邊堡去談生意的,明日自當與你一起啟程。”


  “哥哥且別忙,報功的事情也是大事,還請哥哥先留在榆林,將此事辦妥,然後卑職先回去,將那些流賊妥為安置,再請您到靖邊堡談生意可好?”


  “也成,左右耽擱不了太長時間,我就先把請功的事情辦好,再帶著好消息到你的靖邊堡去。”


  “好咧,那咱們這就先去寫請功文書吧。”


  “走吧。”


  劉家二位將主攜手朝著四樓走去。


  到的牡丹閣中,那5名樂戶和小唱還等候在房間裏沒走。


  劉仁玉見狀,知道他們是在等賞錢,便吩咐劉仁傑道:“仁傑,看賞。”


  “是,大人。”劉仁傑應上一聲,便摸出600兩銀子,挨個發給那幾位樂戶和那名小唱。


  卻說那幾位樂戶和那名小唱,在被請來的時候就已經從杜掌櫃那裏得了50兩銀子,如今又得到100兩賞銀,自然是喜得眉開眼笑,連連說道:“劉爺您何時再請客啊,如果您還請,別忘了再叫奴家(小奴)來啊!”


  “嗯,日後說不得還是要請客的,到時候自然會讓杜掌櫃去請你們,隻要你們讓客人高興了,我就高興了,我高興了,這個銀錢自然不會短少你們的。行了,今日的事情都辦完了,你們這就回去吧。”


  “是,劉爺,那奴家(小奴)這就告辭了。”


  那幾名樂戶和那名小唱說完,便對著劉仁玉和劉武國躬身作揖然後便提著琵琶,琴,簫等物,徑自下樓去也。


  劉仁玉見無關人等都走了,便對著侍立在門外的婉如說道:“婉如小姐,請取文房四寶來,我要寫文書。”


  那婉如素來以為劉仁玉是個傳統的武官,也就是說是個不通文墨的大老粗,卻不成想人家劉大人卻開口要文房四寶。


  婉如聽到這等要求,先是微微一呆,接著便神色如常地令人端來文房四寶放到桌上,然後她便掩上房門,在門外侍立著。


  房間內,劉仁玉叫劉仁傑用硯台磨墨,他自個兒則提起毛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寫下此次南下討賊的功勞分配情況。


  按照他與劉武國商議的結果,首功是劉仁玉的,陣斬苗美的功勞是劉武國的,魏忠義斬首200級。


  除去這些之外,剩下的那四百級首級,劉仁玉給何二狗分了二百級,給劉仁傑分了二百級。


  卻說劉仁玉將這個功勞分派的文書剛剛寫將出來,劉仁傑便提出異議道:“大人,卑職如何能夠一人便斬獲二百個首級,這個隻怕上官們不相信吧?”


  “如果你斬獲的是二百建奴,或者二百北虜,別說上官,連我都不信,但是咱們這次打得是流賊,流賊在朝廷眼裏不值錢,給你報個幾級或者幾十級首級都沒用,所以咱隻能給你報二百了,二百個流賊,你如何殺不得呢?”劉仁玉詢問道。


  “二百個流賊,卑職或許能夠殺的了。”劉仁傑想了一陣,方才回複道。


  “這不就結了,行了,這個文書就這麽寫吧。哥哥,你覺得如何?”劉仁玉跟劉仁傑說完話,便又詢問劉武國道。


  “賢弟,你方才在寫文書的時候,還大聲地念了出來,你是照顧到哥哥我不識字嗎?”劉武國笑著詢問道。


  “哥哥,卑職不知道您不識字!”


  “賢弟,不瞞你說,哥哥我不識字,不過就算如此,哥哥我卻覺得你這個字寫的真他娘的太有特點了。”劉武國說到這裏,忽然以手捧腹,大笑不止。


  “你這不是廢話了,咱是後世來的,就沒寫過毛筆字,我的毛筆字怎麽可能寫的好。”劉仁玉心裏這樣腹誹不止,不過嘴上卻是赧然道:“哥哥休要笑話卑職,卑職原先在泰西的時候,都是用鵝毛筆寫字的,如今回到大明才寫毛筆字,是以寫的不好,還請哥哥不要笑話咱。”


  “我怎麽會笑話你,哥哥我連字都不會寫,賢弟你比起我來要強的太多了。哥哥我佩服你。”


  “哥哥這樣說,卑職會驕傲的。”劉仁玉笑嘻嘻地回應道。


  劉武國聽了這句俏皮話,大笑不止。


  等他笑完了,劉仁玉便正色道:“哥哥,請功文書卑職給您念了一遍了,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另外找文人點驗一下。”


  “唉,唉,唉,賢弟,你這話說的可不爽利啊,哥哥我還不相信你嗎,行了,莫要再說廢話了,來,咱們用印吧。”


  “好咧。”


  於是兩位將主都從隨身攜帶的錦囊中取出自個兒的印信,斬了油泥之後,便在文書上自家名字那裏蓋上印記。


  等這件事辦完,劉仁玉便將文書吹上一吹,待墨跡幹透,便把文書卷成圓筒,裝在一個柱子做成的信筒內,交予劉武國。


  劉武國接過信筒,便對劉仁玉道:“賢弟,待哥哥我把請功的事情辦妥,自然會來靖邊堡尋你。”


  “卑職定然會在靖邊堡恭候哥哥的大駕。”劉仁玉回複道。


  “時辰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你就不用送我了。”劉武國說完,便提著信筒,在自家親兵的護衛下,徑自走下樓去了。


  劉仁玉見劉武國走了,便帶著劉仁傑與婉如道別,然後便朝著樓下走去。


  那一直在櫃台左近忙碌的杜掌櫃見劉仁玉下來了,立馬迎上前去,恭敬地問道:“劉爺對敝店的菜市可還滿意否?”


  “非常滿意,不知今日這頓飯費錢幾何?”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如今鬧流賊,外省的東西運來很費周折,所以這個價格上麵很有些貴,然後那幾個樂戶和那個小唱都會咱們榆林的名角兒,小人從他們的鴇母那裏請她們來,著實花了些銀子,所以您給的一千五百兩,還剩下100兩。”


  “哦,這樣啊,那100兩咱就賞給你了,我走了啊。”劉仁玉瀟灑地打賞道。


  “謝劉爺的賞。”那掌櫃的得了賞錢自然是笑的嘴都歪了。


  而劉仁玉騎著馬,朝著軍營行進的時候,忽然扭頭問劉仁傑道:“仁傑,你可聽到心碎的聲音了嗎?”


  “心碎的聲音!?”劉仁傑一頭霧水地側耳傾聽了許久,才不好意思地說道:“大人,卑職無能,沒有聽到這等聲音。”


  “唉,一頓飯花去老子2100兩銀子,如何能夠不心碎啊。”劉仁玉仰天長歎。


  “還不是大人您太闊氣了。”劉仁傑心中腹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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