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重新做人
這次泰西風格的蹴鞠比賽打完,靖邊堡的十一位郎君得到的打賞居然有三千兩之巨,這些郎君本來打算將全部打賞上交給劉仁玉,卻遭到自家將主的斷然拒絕。
至於拒絕的原因,劉仁玉是這樣說的:“爾等靠臉吃飯,憑本事拿錢,但我也給爾等提供了展示才華的平台,所以咱們五五分賬,你們覺得如何啊?”
一眾郎君們自然都是連連拒絕,說了些什麽‘不是劉大人容留,我等早就已經死於非命,大人恩同再造,咱們如何敢要賞錢’之類的話。
劉仁玉聽了這等話,不想跟他們囉嗦,於是他幹脆下命令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讓你們拿著就拿著,哪兒那麽多廢話。”
於是這些個郎君們就消停了,他們一共獻出了1500兩白銀。
劉仁玉得了這1500兩白銀,外加手頭上賺來的2500兩,還有前些日子剿賊繳獲的2000兩白銀,合共6000兩白銀。
他打算用這筆銀子在綏德城裏的‘周記米鋪’那裏買糧食。
這個周記米鋪的老板叫做周老爺,前幾日受李知州的委派,來跟劉仁玉談生意。
周老爺開出的價格跟米脂那邊兒差不多,都是3兩銀子一石未脫殼的小麥。
這個價格也算合理,不過劉仁玉後來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來獲取一些優惠,他跟周老爺提出了辦球賽,並且在球賽中宣傳周記米鋪的主意。
這個周老爺起初對球賽的受歡迎程度很有些懷疑,所以不肯在優惠這件事情上鬆口,所以劉仁玉幹脆等球賽辦完了,再跟周老爺談生意。
等球賽辦完了,球市異常火爆,所以還沒等劉仁玉去尋周老爺談優惠的事兒,人家周老爺幹脆自個兒找上門兒來了。
周老爺希望劉仁玉能夠派幾位郎君到周記米鋪那裏去做個廣告。
對於廣告和代言這種事,來自後世的劉仁玉是非常在行的,他立即下令軍營中的畫師將劉仁傑等郎君端著碗吃飯的畫麵畫出來,然後在下麵寫上大字兒,‘要想身體好,周記米鋪的大米不能少。’
這些廣告宣傳畫一經製作完成,便在綏德城裏四處張貼,除此之外,劉仁玉還把劉仁傑等郎君派到周記米鋪大門口,進行現場宣傳。
在劉仁傑等郎君的鼎力宣傳下,據說有些妓院的當紅頭牌,或者其他當紅的姑娘們,一次性就從周記米鋪搬走了數十石大米。
這下周老爺服氣了,他給出了額外附送100石大米的優惠條件,但糧食價格上麵兒堅決不肯退讓,對此,劉仁玉隻能徒呼奈何。
等劉仁玉跟周老爺談好糧食采買的問題,又要操心糧食運輸的問題。
為了轉運這麽多的糧食,劉仁玉又特地從鎮北堡調運100輛貨運馬到綏德城來。
而劉仁玉跟周老爺那裏買完糧食,就派出自個兒手下的兵士們到綏德城裏去般糧食。
兩千石的糧食,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靖邊堡的兵士搬了半日,也就搬完了。
如此,劉仁玉攢齊了給流民們吃的糧食,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等著王子順,張述聖,姬三兒等部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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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去往綏德的官道上,有一大群做百姓打扮的人綿延數裏,行走於其中。
在這個隊伍的最前麵,有4個裹著白色頭巾的陝北漢子騎馬並肩而行。
這4個人一邊走著,其中一個漢子開腔道:“子順兄弟,述聖兄弟,姬家大兄弟,等會兒就要到綏德,你們就要見到招安你們的那位劉家將主了。這位將主的脾氣,你們可記下了,叫做殺人不眨眼,所以你們可不要招搖跋扈,可要老實些。”
“王左掛兄弟,你且放心,額曉得涅,這個官軍的將主不一般,聽咱們手底下那些從前當過官軍的弟兄說,他可是殺過北虜的好漢,咱佩服的緊,所以旁人怎樣,額不好說,額張述聖既然受了招安,一定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地做人。”
張述聖聽說過劉仁玉的名頭,是以他率先表態道。
“述聖兄弟說的對啊,咱們殺官造反還不是為了一口吃的,既然他劉大人能夠保證咱們吃得上飯,那他劉大人就是咱的衣食父母,額姬三兒當然會聽他的話。”姬三兒也表態道。
“額王子順都投降了,而且劉大人答應咱們可以保留搶來的銀錢和女人,咱還能說什麽,當然是好生聽劉大人的話。”王子順也是不住點頭道。
王左掛見幾位首領都很明白事理,就展顏一笑道:“幾位兄弟有這等見識,非常不錯。你們首先要聽劉大人的話,劉大人就會很高興,然後哥兒幾個讓我送給劉大人的銀子我一定會送到,相信劉大人收了你們的孝敬,一定會更高興。”
王左掛說到這裏先是停頓一下,然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又提醒道:“有件事兒我要提醒你們一下,你們從前當流賊的時候,還是造了一些殺孽,也算有些罪過,所以額建議你們學那個啥廉頗,背上背根荊條去請罪,這樣投降的效果定然更好。”
三位頭領聽到這等話,都是皺起眉頭,大大地鄙視了王左掛一把。
你他娘的投降之前造的殺孽比咱們少嗎,現在你先投降了,就來教訓咱們,你憑什麽,其實說起來,你他娘的一個流賊界的叛徒,神氣什麽?
不過心裏話也隻能在心裏嘀咕而已,這三位頭領明麵上都是說一定會改正錯誤,重新做人之類的話。
王左掛聽了幾位頭領的話,就連連點頭。
然後這幾位漢子再也不說話,隻是悶頭趕路而已。
等到大隊人馬即將前進道綏德城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物事出現在眾人麵前。
看到此等物事,王左掛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而另外三位頭領則是心裏悠的一驚,臉上齊齊變色,這大冷的天兒,連汗都流了出來。
是什麽讓幾位頭領如此驚恐呢?是劉仁玉令人拿苗美,唐禮臣等600多顆流賊的首級築成的京觀。
這大冷的天兒,這些京觀上的首級都已變作烏青之色,且因為寒冷,又被凍在一起,被凍住的這些人頭表情神態各異,或悲哀,或憤怒,或麻木,有睜眼的,有閉眼的,有半睜不閉的,又張著嘴的,有閉著嘴的看起來很是陰森詭異。
此時,原本一直站在京觀左近的等候投降流賊的孫無病,看了看麵前幾位首領的臉色,先是嘿嘿一笑,接著就昂著頭朗聲詢問道:“咱是劉大人手下親衛騎兵孫無病,你們誰是張述聖,姬三兒,王子順?”
王左掛見孫無病提問,便先翻身下馬,然後連聲提醒那幾位首領道:“孫爺問你們話呢,還不快快下馬回話。”
幾位首領聽了王左掛的提醒,連忙翻身下馬,對著孫無病恭敬地回複道:“小人是王子順(姬三兒,張述聖)。”
“嗯,”孫無病先是答應一聲,接著又道:“我家大人說了,你們既然受了招安,那就要把從前使用的兵器交出來,我這次來帶了幾個大車,你們叫自個兒的手下,還有你們自個兒,都把兵器都放到大車上去。”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幾位首領答應一聲,便各自去招呼自個兒的手下把兵器交出來。
這幾位頭領的手下得令,就把刀槍弓矢,鋤頭鐮刀都交了出來,足足裝了5大車才裝滿。
孫無病監督完整個交武器的過程,便對著張述聖,王子順,姬三兒等人努努嘴道:“這就帶著人跟我來吧,大人在等著你們呢。”
孫無病說完,便撥轉馬頭,徑自朝著自家軍營的方向走去。
張述聖,姬三兒,王子順等人見狀,就照著王左掛的建議,把上身的衣服脫了,背上捆一根荊條,然後他們又都不敢騎馬,於是就叫手下其他人都下馬,全部步行跟著孫無病一起走。
一眾流賊們就這麽跟著孫無病走了一陣,就看到前麵有一隊官軍列陣站在自個兒前麵。
這一隊列下軍陣,嚴陣以待的官軍自然就是劉仁玉與劉武國所部了。
由於今日要跟投降的流賊碰麵兒,劉仁玉就對碰麵兒時應該是怎樣一副場景進行了深入的思考。
他認為王子順等流賊作亂時日已久,身上有些悍匪的習氣,畏威而不懷德,所以他便命令自個兒手下的兵士,外加劉武國所部200騎兵,還有最近趕來的400步卒,都全身戎裝,列下軍陣,以便震懾流賊,讓他們認識到大明天兵的厲害,從而能夠放老實些。
而姬三兒,張述聖,王子順等人望見官軍的軍陣十分嚴整,且殺氣四溢,一時間在他們在感慨官軍的軍容鼎盛之外,突然又有些擔心官軍出爾反爾,想要殺降。
畢竟官軍已經收繳了他們的武器,若是官軍此時突然襲殺過來,他們就全完了。
這幾位首領心中既然有了官軍殺降的念頭,走去路來就不免磨磨蹭蹭,論起速度來比蝸牛爬行也快不了多少。
他們即怕前進幾步離官軍太近,官軍追殺的時候跑不掉,又怕就此逃跑,官軍本來沒有殺降的意思,也會因為誤會而追殺他們,是以他們非常緊張地慢慢挪動,心裏則做著情況不妙,就跑路的打算。
劉仁玉見那些個流賊臉上驚疑不定的神色,還有進退兩難,不知所措的樣子,知道他們在懷疑自個兒布下軍陣的用意。
於是他便略微露出那麽一點兒笑意,朗聲道:“你們不必憂懼,我既然招安了你們,豈會再害你們,列下軍陣隻是讓你們知道朝廷的厲害,若是再敢作奸犯科,我大明天兵必將誅殺你們,爾等可記住了?”
原來是為了顯示兵威啊!
幾個首領聽了這個解釋,先是心中一寬,接著趕緊跪伏於地,朗聲回複道:“劉大人,小人等先前是沒有飯吃,為了活命才鬥膽造反,現在既然受了大人您的招安,小人等一定改正錯誤,回家好好種田,做個順民。”
這幾個首領跪在地上做了表率,其他流民也是有樣學樣,跪在地上,先是說了些請罪的話,然後又說了些什麽‘再造反就斷子絕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如此甚好,”劉仁玉見流賊們至少表麵上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便點頭讚一聲,然後他又對著眼前三個站在流賊隊伍最前麵的漢子道:“啊,對了,你們三個是領頭的,莫不是張述聖,姬三兒,王子順吧?”
王子順等三人見劉仁玉動問,連忙點頭回複道:“小人等正是王子順(張述聖,姬三兒)。”
“嗯,”劉仁玉先是點一點頭,接著又道:“你們還真是有心了,知道自個兒造了不少殺孽,居然學古人,來了一個負荊請罪,有點兒意思。”
劉仁玉看到麵前三個漢子這麽冷的天兒,居然精赤著上身,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還不怎麽覺得冷,所以他不免感慨古代人的身體就是好。
王子順等三人見王左掛指點的這一套很有用,都是心中暗喜,不過他們臉上卻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回複道:“咱們以前都是迫不得已,才做了很多錯事,如今既然受了您的招安,自然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劉仁玉聽了這等話,先是點一點頭,接著又道:“你們很有投降的誠意,我也曉得你們的心意了,你們遠來辛苦,這就到指定的區域歇息去吧,咱們明日還要回返榆林去呢。”
“是,小人等知道了。”王子順等三人點一點頭,便在一千多精銳官軍的注視下,按照劉仁玉所派雜役的指引,分別進入指定的營地裏駐紮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