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後院起火 十
刀光劍影,拳打腳踢,摔跤打滾,扔石頭吐唾沫,抓頭發咬胳膊,甚至還有猴子偷桃。流民青壯與韓氏一夥人各顯神通,拚的難解難分。
何二狗就這麽帶著手下饒有興致的看熱鬧,大夥兒也時不時地點評一下。
“這一刀勁力十足,一刀斃命。”
“這個後生打架是把好手,拳拳到肉,招招見血。”
“喲,這個人倒還勇武了得,一個人可以打三四個。”
鎮北堡的兵士們看這場流民軍內部火並看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告結束,交戰雙方,流民青壯靠著人數多,原延綏官軍靠著戰鬥力強,雙方打得棋逢對手,最後則是兩敗俱傷。
打到最後,雙方剩下的人都用盡氣力,是以隻能站著、坐著、躺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再用互相用仇恨的眼光彼此瞪視著。
何二狗看了看場上形勢,覺得差不多了,便用力高聲喊道:“額不管你們有何仇怨,隻問你們是否願降,若是不願降,便把你們都殺了。”
對麵流民軍聽到句話,都猛然想起來原來他們共同的敵人就在旁邊看著呢。
到這個地步了,還能怎樣,於是雙方都極不情願地結束打鬥,將手中兵刃丟在地上,通通跪倒在地,說道:“額願降。”
“嗯,算你們識時務,先鋒,將他們都綁了。”何二狗道。
楊先鋒依言帶著人去捆綁俘虜,他綁著,綁著,忽然問道:“大人,這些個傷兵就不用綁了吧?”
“傷兵!?”何二狗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又嘿嘿冷笑道:“傷兵沒有任何用處,若是收治他們會消耗咱們的糧食,不用綁了,將他們全殺掉。”
“是。”楊先鋒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地應上一聲,然後便帶著手下人一刀一個,將受傷的流民軍全部斬殺。
那些受傷的流民死前都連連告饒,卻沒有半分用處,鎮北堡的兵士們這幾日跟流民軍對戰,死傷甚慘,心中對流民軍有些惱恨,是以就算是殺死沒有抵抗能力的傷兵也是毫不留情。
何二狗靜靜地看著手下們捆綁降兵,處死傷兵,待此間事情做完,他便下令道:“額自帶幾個人去向劉大人請罪,你們快些組織人手將城門中的磚石清理出來,迎接大人入城。”
眾人都應一聲:“是。”
然後何二狗便帶著幾個從人縋城而下,自去與劉仁玉相見。
卻說那劉仁玉帶著手下騎士,縱橫奔馳,一路追殺,一直追出十裏路,直殺得流民軍一路亡魂大冒,苦不堪言,才施施然回返。
待他回到鎮北堡左近,隻見戰事已經結束,流民軍除去死亡的之外,其他的都跪成一片,看樣子是投降了。
“大人,卑職守城不力,叫賊人攻進城池,卑職有罪,請大人責罰。”何二狗遠遠地望見劉仁玉,便跪倒在地,跌聲自稱有罪。
劉仁玉望見何二狗跪倒在地,便立馬翻身下馬,快步走過去,雙手扶起自個兒的手下,溫言道:“二狗何罪之有,就用些新兵還有青壯,就可以守城這麽多時日,便是我也未必能做的比你好。”
“大人您是說笑吧,若是大人在此,賊人是定然不可能攻進咱們堡子的。”何二狗道。
“我真的是這麽想的,信與不信,都在於你,而且我不僅不會責罰於你,還要獎勵於你。”劉仁玉道。
“大人,卑職哪裏有功勞,……。”何二狗還要再請罪。
劉仁玉截斷他的話頭,說道:“且住,不要再說這些不相幹的話,咱們先行入城,將這些時日的折損情況好生統計一下再說。”
“是。”何二狗應上一聲。
“走罷,咱們入城。”劉仁玉揮揮手,招呼著手下們入城。
“大人,且慢入城。”何二狗忽然又道。
“又怎麽了!?”劉仁玉有些不耐煩道。
“卑職守城的時候用磚石將城門填塞,現在還在清理磚石,所以請大人還有各位再等上一等。”何二狗道。
“這樣啊,你做的很好,左右也沒什麽事情,咱們便再等上一等吧。”劉仁玉又笑著說道。
於是,大夥兒便在城外安心等待,趁著這個功夫,劉仁玉叫何二狗好生審問戰俘,看看這夥兒敵人到底是個什麽路數。
又等上半個時辰,城門洞子裏的磚石搬運完畢,大夥兒便進到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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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夜,鎮北堡把總府會議室中,劉仁玉端坐正中,其餘馬天君,李繼業,楊德勝,張鐵牛,何二狗,馬文山依次分坐兩旁,劉仁傑則站立在劉仁玉身側。
“二狗,流賊攻城這些時日,咱們正軍這邊兒損失如何?”劉仁玉問道。
“回稟大人,咱們正軍300員兵士,陣亡40人,傷60人。折損3成。”何二狗道。
劉仁玉點點頭,然後又問道:“天君,民壯這邊兒什麽情況?”
“回稟大人,青壯這邊兒陣亡100人,傷170人。”馬天君回道。
“嗯,青壯倒是死傷的有些多。”劉仁玉唯一頷首,接著又道:“二狗,聽你說青壯們在作戰的時候,潰逃了是吧?”
“是,大人。”
“那為首的幾個抓起來殺掉,他們的家人逐出鎮北堡。”
“是,大人。”
“天君,叫畫師把那些被趕出鎮北堡的人的相貌畫下來,叫掌管移民的該管衙門收起來,以後碰上了,也不許再收進來。”
“是,大人。”
“鐵牛,那些個流賊俘虜,就交給你看管,叫他們把屍首埋一下,咱們堡子前麵的護城河重新挖好,拒馬再立起來。你記著,不用管他們的死活,一定要快些報活兒幹好。”
“好咧,您瞧好了吧。”張鐵牛拍拍胸脯,應道。
“天君,如果那些個俘虜命硬,做完工還能不死,那就把他們編入賤民籍,讓他們做苦役。”劉仁玉道。
“是。”馬天君應道。
“嗯,甚好,天君,二狗,你等守衛鎮北堡,使之沒有落入流賊手中,算是大功一件。二狗,你的功勞我自當上報給上官,再行封賞。天君,你是個讀書人,這個我不好操作,你的功勞就暫時記下吧,日後再兌現。”劉仁玉道。
聞聽此言,何二狗忙道:“卑職叫流賊攻進城中,實在是失職,如何敢居功。”
馬天君則說道:“大人,開戰的時候,學生被,這個,被何大人派人送到地道裏去了,未曾參與到守城作戰之中,也不敢居功。”
“好了,好了,有功,沒功,我心裏有數,你們說的也不算,你們做屬下的,難道還想質疑我嗎?”劉仁玉假意不高興道。
“卑職等豈敢。”何二狗和馬天君都應聲道。
“嗯,甚好。”劉仁玉先點一點頭,然後他又看著何二狗,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說道:“二狗,不成想你好生厲害,做的如此好事!”
何二狗被劉仁玉望的頭皮陣陣發炸,他不解道:“不知道大人您說的什麽事情?”
“你這廝好生厲害,居然跟翠芝好上了,而且還把人家的肚子給搞大了,說真的,我很佩服你啊。”劉仁玉壞笑道。
“啊,這個,這個啊……,嘿嘿,額這個,那個,哈哈,額那個。”何二狗一聽原來是這個事兒,心情放鬆之下,難免又有些不好意思。
啥!?
眾人聽了此等消息,都是麵麵相覷,頗為驚愕。
“嘿,不成想你這癩蛤蟆居然還吃到了翠芝這隻天鵝,有些本事。”張鐵牛嗬嗬笑道。
何二狗本來還在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聽到張鐵牛這麽說,頓時不滿道:“什麽癩蛤蟆,什麽天鵝,是翠芝先喜歡額的。”
“得了吧,您啊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您那尖嘴猴腮的樣子,翠芝能喜歡你,額才不信,指不定你是下了迷魂藥什麽的,強占了人家身子。”張鐵牛又道。
“大蠢牛,你他娘的說什麽!咱老子能是那種人?你個驢日的,怕是皮癢了吧?”何二狗見張鐵牛越說也不像話,立馬一拍桌子,怒聲道。
“哎哎,二狗,鐵牛是個渾人,嘴上沒個把門的,說話也沒有輕重,你不可與他一般見識。”李繼業見何、張二人拌嘴,急忙解勸道。
“額知道,就是氣不過這廝這麽說額,把額說的這麽不堪,話說,你信不信額說的話?”何二狗問李繼業道。
“我啊?”李繼業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嗯,”何二狗用力的點一點頭。
“我……,嘿嘿,不相信”李繼業輕笑道。
“你!?”何二狗頓時氣悶無比。
“便是不相信又能怎樣呢,人家翠芝都是你的人了,信與不信這都是事實,對吧。”李繼業急忙補救道。
“這才像話。”何二狗滿意地回上一句。
“二狗,額鐵牛剛才是跟你說笑罷了,恭喜你了。”張鐵牛忽然又道。
“哼,謝了!”何二狗從鼻子哼一聲,接著又生硬地謝上一聲。
眾人這時都反應過來,馬天君,楊德勝,馬文山,都向何二狗賀喜。
何二狗各自回禮。
待大夥兒忙活完了,劉仁玉又開腔道:“且住,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眾人都收聲,靜待劉仁玉發言。
“咱們馬上有兩件大事兒要做,第一件,”劉仁玉看著何二狗道:“二狗的父母不在,咱是他的上官,他成親的事兒自然由我來主持。天君,這個事兒就交給你來辦。”
“是,大人。”馬天君應道。
“謝大人關愛。”何二狗離座而起,跪倒在地喜滋滋地說道。
“起來吧,”劉仁玉叫何二狗起來,接著又說道:“這次跟建奴作戰,還有跟流賊作戰,咱們折損了不少人手,他們都是我鎮北堡的烈士,所以我打算把他們的牌位都放進忠烈祠中,讓他們受到子孫後代的瞻仰和祭奠。”
“大人厚待兵士們若此,敢問日後誰不為大人效死。”李繼業感奮道。
眾人也都是一臉感奮的神色。
“嗯,咱們在陝北這個地方,敵人太多,隻有軍隊才能保障咱們的基業,所以自然是要厚待兵士們,這個不消說,繼業,送壯士們到忠烈祠的事情,你來操辦。”劉仁玉道。
“是,大人,卑職定當辦好。”李繼業回複道。
“嗯,甚好,到時候祭奠壯士們,你等都要盛裝出席,不可怠慢,明白嗎?”劉仁玉語氣嚴肅地說道。
“是,大人,卑職等記下了。”
“甚好,散會。”
大夥兒各自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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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馬天君派人在何二狗府邸紮花球,立牌坊,請戲班子,操辦的好不熱鬧,劉仁玉以下,鎮北堡數得著的人物都來相賀。
新郎官兒何二狗穿的一身豔豔的紅,胸前配朵兒大紅花,忙的腳不沾地。
大夥兒都拿酒灌他,等到最後要入洞房的時候,何二狗直接就醉的昏死過去,不省人事,還是張特牛幾個把他抬進去的。
這件喜事兒忙完,劉仁玉正要歇息一下的時候,劉仁傑忽然稟報道:“大人,榆林那邊兒的信使來報,說是新任巡撫洪承疇洪軍門招大人相見,有要事相商。”
“洪軍門!?洪承疇。”劉仁玉驚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