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這個土匪是怎麽當的 一
“丹青,你看,所有的土匪都對那個土匪恭恭敬敬的,我想那個土匪應該就是這個山寨的匪首“三隻手”,你看一看,把這個人的相貌畫出來。”趴在地上,身穿由灰色布片拚製而成偽裝服的劉仁傑,對著身邊的畫師陳丹青說道。
“沒問題,我這就畫。”同樣身披偽裝服,趴在地上的陳丹青應一聲,然後對著孫無病說道,“無病,幫我把千裏鏡放在眼睛前麵,端好。”
“好嘞,”趴在劉丹心身側的孫無病雙手端著千裏鏡,放在陳丹青眼前,接著絮絮叨叨道:“你說這土匪頭子取得什麽名字,按劉大人說的,那是審美有問題啊,你說叫個‘座山雕’,‘獅子王’啊什麽的多好,偏偏,”說到這裏,孫無病似乎是忍不住好笑,在那裏一邊用額頭輕輕地碰擊地麵,一邊笑道:“偏偏叫什麽‘三隻手’,唉呀媽呀,笑死我了。”
孫無病自說自話,在一邊兒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那拿著千裏鏡的手不免微微跟著抖了幾抖,搞得陳丹青的視線受到了影響。
由於孫無病在前幾天的偵察過程中常常如此,搞得陳丹青心頭火起,他幹脆飛起一腳,踹在孫無病身上,罵道:“你這山貨,別亂動,老子畫不好畫了。”
孫無病吃了陳丹青一腳,自然是不幹的,他本想把千裏鏡摜在地上撒氣,可想一想劉仁玉說了,誰讓千裏鏡散架,他就讓誰散架的話,一時不敢妄動,就隻好悶聲悶氣道:“娘的,你自個兒拿千裏鏡,老子不拿了。”
見孫無病來了氣,陳丹青倒也不怕,他徑自道:“你這山貨,老子如何能夠一個手拿千裏鏡,一個手作畫,老子哪有這麽厲害。叫你拿你就拿,少羅嗦,你記住了,來的時候,劉大人就說了,仁傑做頭領,我老二,你要聽我的,你待怎的,敢不聽我的話,就是不聽劉大人的話。你要是真這麽硬氣,就放下千裏鏡,我請仁傑幫我拿也是一樣的,但是我回去以後怎麽跟劉大人匯報,你心裏應該有數吧。”
陳丹青一席話說完,剛才還在裝作氣鼓鼓的孫無病馬上用手在自個兒的臉上自上往下一抹,換上一副晴空萬裏的表情道:“好兄弟,跟你說笑呢不是。別往心裏去,我錯了還不成嗎?”
“你說你這廝,跟我們來了這幾日,每日價就是不停的聒噪,吵死個人了,你說你咋那麽多話呢,我們是來刺探軍情的,不是來遊玩的。你倒是說說,你刺探到了什麽軍情,這兒的風景,這兒的小娘,還是這兒的野味山貨。”陳丹青顯然是對孫無病這廝有極大的不滿。
至於不滿的原因,卻是因為這孫無病是個活潑好動的主兒,平日裏是個開心果,他人到了哪兒,哪兒就會有笑聲傳出來,因此他倒是得了個“孫猴子”的稱號。
孫無病這種個性放在平時自然是極好的,可是眼下卻不好。刺探軍情講究一個安靜地觀察,詳細地記錄。有孫無病在,安靜地觀察變成了一個斷斷續續的過程,因為他太能侃了,搞得劉仁傑和陳丹青有時候不得不專門停止工作來對付孫無病。
至於劉仁傑與陳丹青為何要對付孫無病,那是因為性格不合。
陳丹青是個畫畫的,畫畫的要求心靈空泛,意誌堅韌,是以他的個性偏向於沉穩,平時不太喜歡說話,如果有話都在畫裏說。
劉仁傑經曆過那麽慘痛的過去,性格自然是冰川係的,外冷內也冷,故而十分沉穩堅毅,是個天生的搞特務的材料,而他能夠在這等亂世活下來,自然是智商極高,遇事反應極快的主。
比如說劉仁玉無聊的時候曾經考過他腦筋急轉彎,這廝居然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說出答案,而且大多是對的。
除此之外,在劉仁玉的悉心訓練下,劉仁傑的身手也是極厲害的,他練的都是殺人的功夫,出手就要人命的那種,這就意味劉仁傑其實是一個極度冷酷的殺手。
這兩個冷冰冰的人物跟極度活潑的孫無病一起出任務,一般的場景就是這樣的,劉仁傑與劉衛國默不作聲,孫無病自個人在那兒絮絮叨叨地一說幾個小時不停嘴,搞得陳丹青和劉仁傑不勝其煩。
比如今日的情況,就是每天都要發生的慣例,孫無病聒噪,遭到陳丹青和劉仁傑的毆打,孫無病負氣,陳丹青威脅說要報告劉仁玉,說他孫無病不好好工作,孫無病妥協,然後又聒噪,又被打,.……,如此循環往複。
待得孫無病被收拾了一頓,他暫時好了點兒,就在那兒老老實實地架著千裏鏡,讓陳丹青觀察。
陳丹青仔細觀察許久,終於在紙上畫出“三隻手”的樣貌。等他畫完,他問劉仁傑道:“府庫的位置確定了沒有?”
“確定了,有一間房子,隻見搬東西進去,不見搬東西出來,而且好多人把守。”劉仁傑道。
“在什麽方位?”陳丹青問道。
“他們大廳的右側那個庫房,你在圖上標好。”
少頃,劉仁傑問道:“標好了沒有?”
“標好了!”陳丹青先是回了劉仁傑一句,接著又對孫無病說道:“猴子,可以把千裏鏡放下了,我們的偵察工作結束了。你先把我們手裏的情報送到劉大人那裏去,然後就到張家堡跟我們會合,大人的下一個目標是那裏。你可記住了?”
“我記住了,你們留下暗記,我照著暗記去尋你們便是了。”
“好,這個拿好。”陳丹青將一個帆布包交給孫無病。
孫無病拿了包裹,慢慢地趴著往後退,等他退到山的另一麵,確認對麵的土匪看不到他的行蹤之後,他才站起來,脫掉偽裝服,跨上馬,一聲“架”,那馬就如離弦的箭一樣奔馳而走,投鎮北堡方向而去。
劉仁傑與陳丹青在孫無病走後,也俱自收拾東西,慢慢退走,他們上先各自上馬,然後便投張家堡方向而去了。
*******************************************************************************
鎮北堡,劉仁玉把總府會議室,今日堡中軍隊各部主官盡皆在此,這次會議卻是為隨後即將進行的幾項軍事行動做準備。
“諸位,今日請你們來此卻是有軍事行動要進行,總的來說有兩個計劃,第一個計劃相對而言不難,我要帶你們去剿匪,剿什麽地方的匪呢?就在各位麵前的文書上寫著呢,大家可自己取了看。”
眾軍官聞言,紛紛從麵前拿起一個木製的夾子,夾子第一麵的紙上,正上方寫著五龍山剿匪字樣,線麵介紹了五龍山這窩土匪的情況。
五龍山嘯聚著一夥兒山匪,匪首“三隻手”,匪眾98員,可執兵仗者35員,兵刃配置為刀槍、棍、棒弓矢,無火器,更無火炮。
第一麵是基本情況,翻開第二麵是山川地形圖,上麵詳細地畫著路徑,關隘,房屋等信息,翻開第三麵是匪首“三隻手”的肖像。
看完這些文案,劉仁玉叫眾軍官離座,到會議室左邊,隻見一個大木桌上放著一個手工打製的立體山川地形圖,上麵的所有景致與實物極為相似。
看到這個地圖,眾軍官不免感慨,劉大人做事之細竟至於此,打個小小山匪,居然如此之大的陣仗,籌備如此周詳,想那山匪這次必死無疑了吧。
“諸君,這些都是我軍新聞調查科兵士的功勞,他們已經把情報摸清楚了,放在你們的眼前。你們先好好看看。”
眾人聞言,都認認真真地看起文件來。
得益於劉仁玉實施的“全民脫盲”計劃,在馬天君以及隨後招聘來的幾個不第秀才的努力下,通過夜校的教育,鎮北堡的居民隻要開了蒙的,都識字,而這些接受了係統教育的軍官們識字那是最基本的,有些厲害的,比如楊德勝都吟的一首好詩了,其他軍官,吟詩作賦什麽的不敢想,看幾個文件實在是小意思。
沒過多久,大夥兒就把文件吃透了,地形圖也看了半天。
這時劉仁玉又道:“這是咱們鎮北堡成軍以來首次正式出戰,對手不強,權當是練兵,大夥兒都是軍事主官,隻管提意見,提看法,誰的意見提的好,就照著誰的意見打仗。怎麽樣,大夥兒暢所欲言吧。”
劉仁玉說完,便閉口不語。眾人先是默然半響,然後大夥兒的眼睛都齊刷刷地盯著李繼業,這個意思再明顯也不過,該您李繼業發話了。
李繼業本來不想提意見,可是大夥兒都看著他,最後劉仁玉也看著他,他沒奈何之下,隻好說道:“我鎮北堡天兵即到,大可選一舌辯之士,叫那“三隻手”知道厲害,早早出來投降,以免玉石俱焚。”
這個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繼業說完意見,接著是楊德勝發言,隻見他雙眉一豎,決然道:“戰陣上憑本事說話,叫那“三隻手”與我各提本部兵馬,擺下陣來,某與他“三隻手”廝殺,若是能殺了他,收其部眾便是。”
這個叫單挑派,典型的三國演義看多了。
張鐵牛渾然是個沒機心的人,他的戰術最簡單,他把拳頭往桌上一敲,大咧咧地說道:“幾個山匪算什麽,額鐵牛自提手下兒郎,端直往前衝,遇上敵人,砍殺便是,殺他個人頭滾滾,豈不痛快。”
說完這個話,為了顯示自個兒的氣勢,張鐵牛又特地錘了幾下桌子。
李繼業見張鐵牛在劉仁玉麵前無狀,就嗬斥道:“鐵牛,把總大人麵前為何如此放肆,誰讓你敲桌子的,素質,注意你的素質。”
張鐵牛聽到李繼業的嗬斥,也意識到軍事會議的時候,講紀律,他捶桌子隻怕有些不妥,便向劉仁玉告罪,仁玉說鐵牛不脫虎將本色,無妨,鐵牛心乃稍安。
最後一個是何二狗,這廝平素就是個沒主意的人,而且他自忖情商較為低下,不敢亂說話,所以就說了個囫圇意見,“二狗旁的本事沒有,就知道大人叫怎麽打,就怎麽打。”
李繼業等聞言,無不大罵何二狗狡猾,劉仁玉則笑一笑,說道:“大家各抒己見,我聽得很清楚,希望大夥兒以後多用用腦子,日後大夥兒終究是要獨當一麵的,到時候成了方麵大將,可不要搞一言堂,要多聽聽意見。你們今天是什麽心思,我很清楚,怕說出來的意見跟我相左,叫我討厭,所以才盡撿餿主意說,你們讀了書,就讀了個厚黑之術嗎。”
聽到這番話,不僅李李繼業,何二狗這等老油條,就連楊德勝跟張鐵牛的臉都紅了一紅。大夥兒確實知道自個兒說的是屁話,不過劉仁玉還沒有說怎生個打法,他們也不好貿然提意見,不過現在劉仁玉自個兒把說了出來,大夥兒反而不怕了,因為這意味著劉仁玉要自個兒提作戰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