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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戰前訓練

  次日清晨大夥兒拾輟停當,便馬上趕路,走了約摸9日光景,便來到了靖邊堡城。


  到的靖邊堡城,李繼業便領著劉仁玉到有司報名參軍,這過程波瀾不驚,唯一一點波折就是,主管部門負責人一則訝異劉仁玉的出身(泰西出品),二則訝異劉仁玉的學識(不僅識字,文學造詣還頗深。),三則訝異劉仁玉既然有此等學識,幹什麽不好,非要當兵,當真是腦子被驢提了。


  不過當那掌管登記造冊的人了解到劉仁玉與蒙古人“苦大仇深”的身世之後,這才醒悟,於是不再多言。


  本來按照慣例,墩台額定兵員是5人,劉仁玉當遞補其他墩台的缺,可李繼業極言馬天君的戰鬥力是負值,仁玉勇武,可在他的墩台聽用。掌管兵員分配事宜的小軍官兒與李乘風相熟,也就允了。


  待登記造冊完畢,劉仁玉便是大明官軍中的一員了,他自倉庫中領了一身據說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舊鴛鴦胖襖以後,便隨著李繼業等人回返墩台。


  眾人走的一日,便來到了墩台,劉仁玉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明邊防最前沿墩台,自然的他又要好好參觀。


  自外而內看過去,這墩台高三丈(9米),外包條石,上有女牆垛口,硬木大門,進的門中,門右側有一小庭院,庭院中一口水井,門左側是墩台核心建築。


  自一扇對開小門進的墩台,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麵而來,尿臊臭、腳臭、黴臭、食物腐敗的臭味,地麵上遍布各種生活垃圾,一張長條桌子上上黑咕隆咚的,想必是飯桌了。


  一群單身漢過日子,這等場麵非常正常。


  走上二樓,是大夥兒的寢室,也沒啥風景,無外乎是幾個床,還有幾個盛放物品的大箱子罷了。


  走到三樓,劉仁玉隻覺得眼界豁然開朗,此處墩台位於草原與陝北的交界處,北麵是茫茫草原,套賊(在河套地區住的蒙古人)常常出沒的地方,南麵就是大明地界,極目望去,由近及遠,景色分別是拋荒的農田,殘破無人煙的村落,稀稀拉拉的樹林,最遠處依稀有丘陵矮山的輪廓。


  “繼業,這些農田,挨著溪水,就算是旱田,每年也有產出,為何荒在這裏長滿了雜草。”


  “還不是蒙古韃子害的,聽說以前隆慶皇爺,萬曆皇爺早年在位的時候,建奴不曾鬧騰地這麽凶,就連蒙古韃子也被我大明天兵所震懾,隻敢老老實實地做生意,不敢每年秋高馬肥之際南下抄掠。所以就算是這些靠近長城的田地,老百姓也敢種。現如今,唉,朝廷越發的不像樣子了,不發餉,不練兵,蒙古人來了抵擋不住,老百姓被禍害的狠了,不得不棄了農田房舍,往南逃跑,這田地也就荒在這裏,無人打整。”


  “也就是說蒙古人每年都會南下是嗎?”


  “那是自然,去年秋天,咱們這裏一個小兄弟就叫韃子射死了。才18歲,一箭射在喉嚨上,挺了一刻鍾才斷氣,那個慘啊!”說到這裏,李繼業憶往昔不堪歲月,不勝唏噓哉。


  “繼業,去年如何也就算了,今年有我在,自當帶著大夥兒勤加操練,練得一身好武藝,殺上幾個韃子,割了他們首級,去守備大人那裏報功,也好讓咱們兄弟升官發財。”


  “你的本事,大夥兒都曾見識過,有你在,咱們有信心。”


  “甚好!給我劃一個床位,我先安歇下來,然後咱們開始訓練。”


  眾人舟車勞頓,當日吃過飯就直接歇息。


  次日晨,多年的訓練讓劉仁玉在沒有鬧鍾的情況下6點就自然醒了,他看了看表(作戰的時候肯定要帶的),又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然是陽曆11月份,6點鍾,天還是漆黑一團。


  劉仁玉本想把這些人叫起來晨跑,但是昨日問過他們,除去戰鬥力為零的馬天君,各個都是夜盲症,這個時間點兒出去,啥也看不見,也是他隻能自個兒出去訓練。


  待得劉仁玉負重跑上3公裏,並且俯臥撐,仰臥起坐都做上百來個以後,天色大明。他便取出長號,一串串天鵝音澎湃而處,延綿不絕。


  在這等噪音的熏陶之下,李繼業等人都被喚醒了,他們揉著還在發漲的眼睛,來到墩台旁邊的空地,且看劉仁玉想幹什麽。


  “眾位,我說過要帶著大夥兒共謀富貴,咱們當兵的刀頭舔血,隻有廝殺才能建功立業,要想在戰場上殺死敵人,保存自身,就得紮實訓練。我把剩下的銀錢都買了臘肉,鹹魚,還有鹽,米,大夥兒隻管敞開了吃,吃飽了,就他娘的給我好好練。好,現在大夥兒先說說自個兒都有些什麽本事啊?”劉仁玉問道。


  “我射箭也還過得去,其他方麵卻是稀鬆平常的緊。”李繼業碰著劉仁玉那日,便是拿著弓的,想來自然是射箭上麵很有一套。


  “既如此,那就露一手給我瞧瞧。”雖然初次見麵的時候,李繼業的射箭功夫實在是不堪入目,不過他還是想看看李繼業自詡的射箭本事如何。


  李繼業聞言,便張弓搭箭,對著30步外的箭靶放出一箭,“奪”地一聲,正中紅心,眾人發出喝彩聲。李繼業頗為自得,上次沒有射中劉仁玉的事兒丟掉的麵子,似乎被他找回來幾分。


  “不錯,不錯,50步外來一箭試試。”


  這次幾箭,堪堪射中紅心的邊緣處。


  “還行,還行,70步外再試試。”


  脫靶,脫靶,又脫靶。


  李繼業的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繼業,你要加強鍛煉啊,先練固定靶,再練移動靶,明白。”


  “是,我記住了。”


  “德勝,你擅長什麽?”


  “額自是擅長棍術,上次卻是有些輕敵,就叫你勝了一會,可咱的槍棒功夫在靖邊堡也是排的上號的呢。”楊德勝是個經年習武的人,在槍棒方麵有極深的造詣,上次被劉仁玉一腳踢中命根,自是丟臉至極,如此心中也是有些不服氣,又因為擔心劉仁玉小瞧他的棍術,說話間不免有些不爽。


  楊德勝話裏有刺,劉仁玉如何聽不出來,既然楊德勝心中不服,自然是要再行比過,定要讓他心服口服,免得這廝心中有氣,日後使喚不動。


  想通此節,劉仁玉便緩緩說道:“德勝,先前交戰,我想速勝,就用了些非常手段,想來也不算什麽上得了台麵的功夫,反正現在咱們已是袍澤,就切磋切磋,無論勝敗都不傷和氣,也讓大夥兒瞧瞧熱鬧可好?”


  楊德勝聽得兩眼放光,先掃一眼李繼業,見李繼業沒有任何表示,就慨然應允道:“仁玉你的本事也是有的,額是佩服你的本事,這才想跟你切磋切磋,這卻不是為了上次的打鬥。戰場上能贏就是本事,如果上次是在戰場上,額隻怕已經死了。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


  定下比武的基調,李繼業、何二狗、馬天君、張鐵牛便站在一旁觀戰,楊德勝使一根兒硬木長棍。


  大家本以為劉仁玉或者會用長木棍,或者像刀那麽長的木棍,誰知劉仁玉用的卻是隻有匕首那麽長的短木棍。


  楊德勝見狀,心中頓時打起小鼓,常說一寸短,一寸險,劉仁玉用這等兵刃,自然是不一般的功夫,且小心應付了。


  李繼業道一聲:“開始。”


  楊德勝便橫刀立馬,又是一個馬步紮下,提棍在手,直指劉仁玉,他想上一想,對劉仁玉笑著說道:“仁玉,額還沒娶親涅,莫要再踢額的子孫根。”


  劉仁玉嗬嗬一笑,回道:“我理會的。”


  說完,劉仁玉,便拿著短棍,從左走到右,又從右走到左,走來走去,走的楊德勝眼睛都要花了。


  卻說這楊德勝學的是戰場上一往無前的廝殺本事,無外乎向前突刺,講究的是硬碰硬,如今劉仁玉不跟他硬碰硬,隻是遊走,搞得楊德勝很不適應。


  待得劉仁玉晃得差不多,已然打亂楊德勝的節奏之後,殺著立現。


  劉仁玉快速欺身而進,楊德勝一槍刺出,節奏紊亂,速度奇慢,劉仁玉側身避過,繞至楊德勝身前,短木棍已然擱在楊德勝的脖頸處。


  這場打鬥,按照古龍的話來說,就是:“隻見刀光一閃,楊德勝的喉嚨上破開一個洞,楊德勝已然成為一個死人。”


  “驢日的,怎生又是這麽個情況,劉仁玉這廝好生快。”


  心中如此想著,要強的楊德勝嘴上說的卻是:“仁玉好生靈活,不肯硬碰硬,專挑額軟的地方打。算了,說這作甚,額總是輸了便是。”


  這酸爽!眾人如何聽不出來。


  李繼業可不樂意了,楊德勝這廝老是挑刺,想作甚?他皺眉對楊德勝說道:“德勝,是漢子不是?輸便輸了,如何驢日的沒擔當,說這些酸話作甚?”


  楊德勝對劉仁玉並不如何害怕,但是對李繼業卻是有些畏懼,他訕訕地不說話,臉上不服的神色依然濃烈。


  “莫非這楊德勝跟孟獲是一個品種的,看來不徹底打服他,終究是個刺頭”劉仁玉心想。


  “既如此,我也使長棍,與德勝打個痛快。”劉仁玉道。


  “當真!”楊德勝道。


  “千真萬確,絕不騙你。騙你是小狗。”劉仁玉打趣道。


  劉仁玉換過長棍,兩人再相比過。


  這一會,劉仁玉用的是解放軍早年的傳家之寶拚刺術,論起招式,跟楊德勝的槍法相差仿佛。


  隻不過,多了個格擋而已。


  “開始。”李繼業發一聲喊。


  楊德勝還是老三樣,馬步,鎖定,刺擊,因為人的咽喉較軟,楊德勝怕傷了劉仁玉,便取他心口。


  劉仁玉雙手握棍,發一聲喊:“殺”,便從山根處提出氣力,仗著眼神好,反應快,用棍去撥楊德勝的棍。


  這個是氣力的比拚,絕無花巧可言,若是楊德勝氣力足,劉仁玉撥之不開,劉仁玉必輸無疑,若是劉仁玉撥開楊德勝的棍子,自是兩說。


  這一棍,煽情一點說,帶著楊德勝畢生的驕傲與自負,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要為他楊家槍法正名。


  萬分可惜的是,劉仁玉來自後世,來自素來以強軍聞名的解放軍,又出自解放軍精華的特戰大隊。特戰大隊的訓練都是非人級別的,被折磨出來的劉仁玉,眼力、氣力、意誌、戰力豈是飯都吃不飽的楊德勝可比。


  楊德勝的棍子被劉仁玉一舉蕩開,他隻覺得一股大力自棍上襲來,虎口劇痛,幾乎就要握棍不住。


  待得楊德勝使出吃奶的勁握住棍子,使它堪堪不曾脫手,劉仁玉已然把棍尖抵在楊德勝的心口處。


  眾人見識到劉仁玉的武勇,咕咚吞上一口口水,心中幾乎都隻有一個聲音,劉仁玉好生厲害,大夥兒跟著他自是錯不了的。


  楊德勝被劉仁玉連勝三場,心知劉仁玉的確武勇遠勝過他。學武的人,又未曾沾染不良習氣,心中寫個“服”字,嘴上自然也表現出來,他對劉仁玉說道:“劉二哥槍棒功夫勝過額,額比不過,額自是聽你驅使。”


  劉仁玉拍拍楊德勝的肩膀,勉勵道:“德勝底子好,若是勤加操練,日後未必不能勝過我。”


  楊德勝聞言,猛然一點頭,眼神中滿是期待向往的色彩,不過嘴上卻未再言語。


  收服楊德勝,劉仁玉接著布置。


  “鐵牛,你擅長什麽呢?”


  “額,......,也不曾擅長什麽,隻是生的粗大,有些氣力,平時都是提著大棍,橫掃便是了,也說不上來哪一門功夫很是擅長的。”


  “是嗎,那你先張弓搭箭,射幾箭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好咧。”鐵牛應聲張起大明製式一石弓,30步外,數箭皆中紅心,50步外,數箭亦中紅心,70步外,見了鬼了,數箭仍中紅心。


  “鐵牛,你這廝好生厲害,射箭端的厲害的緊。”


  “原來你不僅僅是吃飯厲害,還有這等神技啊!”


  “你還是額認識的張鐵牛嗎?”


  大夥兒都被張鐵牛深藏不漏的射箭功夫所驚到,這其中猶以向來自詡箭術尚可的李繼業最為驚詫。


  “看你生的這麽粗大,本以為你是個莽漢,沒成想卻是箭術了得,得了,你跟繼業著重練箭術。”


  “額知道了。”


  “二狗,你是擅長使刀吧。”


  “正是如此,隻是這刀技卻是極差的,被你一招就打翻了。”想起那日交手,何二狗認為固然有刀的質量差的因素在內,不過劉仁玉的身手卻是極強的。


  “既如此,你就著重練刀技。每日價都與我對戰,保你會有提升。”


  “與你打啊,這個,這個。”顯然何二狗對劉仁玉的身手那是相當的忌憚。


  “對嘛,跟我這樣的打習慣了,尋常蒙古韃子,山匪,強人,你殺他們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


  “那倒也是,依你,依你。”


  “天君,你........。”


  “我!?我不成的,我一個讀書人,莫說殺人,殺個雞都不敢的。”劉仁玉還沒有動問,馬天君便猶自擺起了困難。


  “唉,我可沒說要你去廝殺啊,交給你一個任務,教那些丘八識字,若是這件事兒辦成了,大功一件。”


  “這件事兒,我還是能做到的。”


  如此,眾人的底子劉仁玉又摸了一遍,自此以後,每日價都是跑步,俯臥撐,射箭,格鬥,眾人每當練完自身強項,都要與劉仁玉練練散打格鬥,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在吃飽飯的前提下,武藝那是每日精進。


  除開武力錘煉之外,眾人晚上收了陣勢,還要在馬天君的帶領下,學習文化知識,精神文明建設在軍隊中那是必不可少的。


  這可苦了李繼業等一幫丘八,俗話說舉筆如扛鼎,這幾位每到文化學習的時候都是怨聲載道,哀嚎不止,不過因為有劉仁玉的彈壓,也隻好忍了。


  如此,練得幾十天,蒙古人南下的日子,愈發近了,而墩台諸人的功夫卻是越來越好,張鐵牛和李繼業不僅固定靶射好,就連移動靶也射的不錯。


  卻說這移動靶,乃是將箭靶安裝在滑輪上,射箭的時候,就將滑輪拉動,左搖右晃,張鐵牛與李繼業每日價射這些移動靶,練得精熟了,又去山中射鳥,時日久了,但叫那鳥兒如何飛出,鐵打鐵地一箭斃命。


  李繼業與張鐵牛和弓術自是嫻熟,何二狗與楊德勝的刀棍之術卻也是日進百裏,兩人與劉仁玉對練久了,那信心自是蹭蹭地往上漲。


  往日裏,每每到了蒙古人南下抄掠的時候,墩台裏的眾人都是嚇得腿肚子轉筋,生怕蒙古人來尋他們的晦氣,如今武藝見長,卻是恨不能深入大漠,殺個七進七出。


  為了更好地迎接蒙古人的光臨,劉仁玉特別帶著大家繞著墩台深挖壕溝,這壕溝深一丈(約3米),寬一丈多(4米)。


  做好這些布置,大夥兒就繼續認真訓練,並且日日北望,就等著蒙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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