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也碰了一回瓷
第44章 我也碰了一回瓷
不片刻,蔣方出來了,神色忐忑不安,顯然是心裡沒底。
「蕭郎身體不適,我們先回客棧!」
陸文不待蔣方說話,就拉起蔣方,匆匆往回走。
蔣方把關心的目光投了過來。
蕭業笑道:「小恙而己,無大礙,蔣郎考的如何?」
「哎~~」
蔣方搖搖頭道:「一言難盡,總之是聽天由命,還是蕭郎身體要緊!」
三人一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蔣方,索性閉嘴不言,疾步向客棧趕去,蕭業已經有些撐不住了,眼前陣陣迷糊,頭腦天旋地轉,只想趕緊回客棧,裹著棉被大睡一場,可是他又不願在途中倒下,咬牙強撐著。
畢竟他的真實身份是當今天子的皇長孫,獅虎老邁,尚要強作威儀,又何況天皇貴胄?
這是骨子裡的高傲。
「哈,小子,某家的銀子使得可歡?」
走到半途,突然一聲怪笑傳來,迎面走來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滿臉橫肉,眼睛卻是賊小,極大的破壞了那兇悍的氣質,身後還跟著兩名江湖裝扮的漢子。
「是……是鐵無痕來了!」
蔣方一看,面色蒼白,哆嗦著嘴唇道。
鐵無痕走過來,哼道:「他沒了某家銀子,某家是為他而來,此事與爾等無關,速速退去!」
「哈,好大的口氣!」
蕭業強打精神,哈的一笑,鼻子頓時噴出了一個氣泡,他也不在意,瓮聲道:「鐵無痕,莫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乾的什麼勾當,設賭局構陷學子,倘若報官,你該當何罪?」
「你是何人?」
鐵無痕那賊小的眸子一縮。
蕭業道:「我是何人你不用管,這位乃是江都縣案首,府試必中秀才之人!」
一指陳子昂,蕭業又道:「蔣郎能否中秀才,我不知道,但是你區區一介江湖草莽,竟敢構陷士人之友,是誰給你的膽子?又是誰唆使你的?要不要去明府面前說道說道?」
還別說,鐵無痕真吃這套。
所謂漕幫,並不是武俠小說中的江湖幫派,而是沿運河的縴夫、水手、船丁自行構建的一個鬆散組織,以承運漕糧為主,一方面吃著朝廷飯,另一方面,又聚眾自保,為自身利益與漕運衙門乃至官方鬥爭,與官府是一種既合作又爭鬥的複雜關係。
這就註定了漕幫的首領不可能是莽夫,必然八面玲瓏,善於平衡方方面面,否則早就被剿了。
鐵無痕看似粗獷,實則心思細膩。
趁著鐵無痕一怔,蕭業不給他思索的機會,繼續道:「實話和你說,蔣郎打給你的字據已經被我們取到,這就是你構陷學子的罪證,拿去見官,不殺你的頭,也要流放三千里,不過……念在你是受人教唆,此事可不與你計較,那一千兩銀子分文未動,還你便是,改日帶你去取銀子,並把字據當場燒掉,至於是誰指使你的,我也不問了。
鐵堂主,是為了別人的一聲吩咐把自己和全家老小搭進去,還是收穫我們這幾個大有可為的學子的友誼,望你回頭好好想一想,莫要犯糊塗,我們先走。」
「慢著!」
鐵無痕抓住蕭業。
他算是見識到了蕭業的厲害,唇槍舌劍,字字誅心,這刻,他無比後悔接了蔡先生的活。
本來他以為,蔣方人老實,又沒背景,是個標準的窮小子,欺負就是期負了,可哪裡能料到,窮小子也有幾個了不得的同科。
同科與同鄉,都是官場上重要的紐帶,他今天與蔣方不依不饒,他日這幾個同科發達了,鐵定要回過頭來為蔣方討公道,就算動不了漕幫,難道還動不了他鐵無痕?
怕是漕幫會把他推出來抵罪。
可是對蔡先生,鐵無痕也忌憚的很,兩頭為難之下,本能的不讓蕭業走,留下來再談談。
蕭業卻是眼前一黑,順勢倒在了鐵無痕懷裡!
他敢對天發誓,絕對不是故意的,本來拖著病軀為蔣方討還公道就讓他消耗了大量精力,又被鐵無痕一抓,就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真的撐不住了。
「蕭郎,蕭郎!」
陳子昂色變,大怒道:「姓鐵的,你做了什麼?你竟敢當街暗算學子,好大的膽子!」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是他自己往我懷裡倒的啊!」
鐵無痕目瞪口呆,手足無措,扶著蕭業不敢動。
陸文指著鐵無痕道:「剛才蕭郎還義正嚴辭的和你說話,我們都看到,被你推一把就倒了,不是你故意傷人還是誰?」
「我……我冤啊!」
鐵無痕就覺今天倒霉透頂,叫了聲冤之後,趕忙拍了拍蕭業道:「兄弟,你也是讀書人,可別訛人啊,快醒來,和大伙兒說清楚啊!」
蕭業連講話的力氣都沒了,只是心裡想著,原來我也碰了一回瓷……
鐵無痕的兩名手下,都沒見過這架式,全懵了。
「哎呀,蕭郎坦蕩君子,怎會訛你?先趕緊扶回客棧,叫大夫來!」
蔣方一聽鐵無痕污衊蕭業,不樂意道。
陸文道:「姓鐵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背起蕭郎?」
「憑什麼我背?」
鐵無痕不服道。
陸文理直氣壯道:「是你推的,又生的那麼大個兒,你不背誰背?告訴你,別想跑,蕭郎若出了意外,拿你抵命!」
「老大,背吧?這些學子最好別招惹啊!」
一名手下弱弱道。
「是啊,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救人要緊!」
「誒,我他娘的出門怎麼就沒看一眼黃曆,真他娘的倒了八輩子窮霉!」
鐵無痕不甘心的重重嘆了口氣,背上蕭業,吩咐道:「你倆個,去濟善堂請一名最好的大夫來狀元樓,要快!」
「是!」
兩個手下腳底抹油,飛奔而去。
鐵無痕也背著蕭業,與陳子昂三人趕往客棧。
歷來學子,常常有考後身體不支病倒,狀元樓對此見怪不怪,送去了熱水和乾淨毛巾,眾人七手八腳的把蕭業全身擦洗一遍,再換上乾爽衣衫,由棉被裹好,大夫也提著個藥箱來了。
「大夫,您給看一下!」
陳子昂急道。
「別急!」
大夫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慢條斯理的放下藥箱,命人把蕭業的右手拿出來,擱在床上,才將三根手指搭上腕脈。
幾人均是緊張的不敢說話,就連鐵無痕一邊暗中喚著倒霉,也一邊默默為蕭業祈禱。
可那大夫久久不移開手指,眉心越擰越緊。
陳子昂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道:「大夫,沒事吧?」
「哎!」
大夫重重嘆了口氣:「從表面上看,這位小郎似是受了風寒,其實不然,其脈象陽盛陰衰,陽火過旺,脈澀而緊,氣機散亂,若老夫未看錯的話,應是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