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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第221章 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擺駕柔福宮。」 

  「遵旨。」嚴喜鬆了口氣,終於不用跟雪花做親密接觸了,天知道他的手腳都要不聽使喚了。 

  坐上儀仗,漫天白雪之間,那一抹明黃漸行漸遠,直直的往柔福宮蜿蜒而去。 

  夜晚最近眼皮一直在跳,尤其是在聽說慕元澈招了雲汐、陸溪風還有樊休等人之後,她心裡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是拖不得了。當初這樣做的時候,她就知道等到慕元澈靜下心來,是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她沒有想到慕元澈的耐性有那麼好,足足兩個月了,這才有所動作。 

  許是因為她這一胎並不安穩的緣故,所以他不想驚動自己,免得自己出什麼意外。 

  他的這一份貼心,夜晚明白也很感激,可是她也知道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當初軍情危機,為了保住京都,她將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都拿了出來,所以現在她已經無法用別的言語或者事情來掩飾自己的行為,因為根本無法掩飾。 

  若是別人還能糊弄一番,偏偏是最了解酈香雪的慕元澈,想騙也騙不過。 

  世事輪迴,終究是輪到自己的。 

  更衣梳妝,方穿戴妥當,便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隱隱傳來,隔著厚厚的帘子聽著眾人的請安聲,夜晚凝視著銅鏡中自己臉色紅潤逐漸豐盈的臉頰,淡淡一笑,萬千過往,不過彈指一間。可要細細說明,卻非一時之功。 

  藕荷色的棉簾被玉墨輕輕的打了起來,慕元澈大步走了進來,看著夜晚正在對鏡梳妝,並不急著過去,反而靠著燒的滾紅的炭火驅趕身上的寒氣,等到身體烤暖了,夜晚也正走了過來,兩人四目一對,竟有說不出的溫暖柔和。 

  「皇上下朝了,可是吃過東西了?要不要讓雲汐再送些過來?」 

  聽著夜晚不似以往喊他的名字,反而稱呼了尊稱,慕元澈眉頭輕鎖,在夜晚的面上仔細探索著什麼。 

  夜晚故作不見,五個月的肚子雖不甚大,但是她身子並不太好,站的久了便有些疲累。所以問完話,便徑自做在了臨床的大榻上,身後墊著厚厚的軟枕,眉眼含笑的凝視著慕元澈。 

  這樣的笑容太平緩,反而讓慕元澈有些不安起來,坐在夜晚的對面,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嚴喜心細,早備下了點心,此時並不餓。」 

  夜晚輕輕的點點頭,「嚴總管一向周到,常人所不及,有他在嬪妾自是放心的。」 

  慕元澈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看著夜晚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正想著詢問兩句,卻聽夜晚說道:「兵符是我親手從長秋宮拿走的,晚歌所練行軍令就是絕殺陣的布陣之法。樊休將軍那裡也是我假傳聖旨,用兵符強行命令他聽我號令。你想問什麼,便問吧,這一天遲早要來的。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比任何人都在乎這個孩子,所以沒事的。」 

  夜晚如此坦白,反倒是讓慕元澈措手不及。他是有很多疑惑,想要從夜晚這裡得到答案,但是因為擔心她的身子,所以才遲遲不問,沒想到自己這般的小心翼翼,還是被她察覺了。 

  人生本不苦,苦的是我們的慾望太多。人生本不累,累的是我們放不下的太多。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慕元澈才會小心翼翼,想要以一種溫和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只是夜晚本就是感情十分細密的人,再細微的動作,終究還是被她察覺到了。 

  寒風卷著呼哨之聲在窗外肆虐,屋子裡燒著地龍,溫暖如春。初冬的陽光透過茜紅的窗紗,屋子裡都籠上一層氤氳的淡淡紅光,身處其中只覺得溫馨雅緻,令人的心也跟著舒服的偎貼起來。 

  夜晚柔和的眉眼含著笑,輕輕凝視著慕元澈,似乎在等他詢問一般。 

  慕元澈此時只覺得心口上壓了一塊大石一般,一時間竟有些害怕去碰觸這樣的答案,亦或者有了些逃避的意味,如果……如果答案是他不想看到的聽到的又該如何? 

  「你……你有沒有什麼想要主動跟我說的?」良久慕元澈才說了這麼一句,他想不管夜晚說什麼,只要她肯說,哪怕是騙自己的,他也願意去相信這麼一回。不管從哪個角度,從什麼立場,從任何的正確性去看待這個問題,都無法讓人輕易地去相信,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年齡都沒有過任何接觸的人,為什麼會一模一樣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不是流傳在外面的那些,供京都女子學習仰慕,而是從不外傳的秘密。 

  正因為事情太過於詭異,所以慕元澈才會徘徊、迷茫,甚至於都在想,如果不是沒有見過死而復活的人,他都要以為他的雪娃娃死而復生了,雖然不是同樣的一張臉,雖然性格也有些不同,可是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還是讓他不由自主的受了吸引。 

  現在想想,當初自己之所以能記住夜晚這兩個字,不是因為她是夜晚,是夜家的小庶女,而是因為從第一面開始,她的身上就有雪娃娃的影子。縱然樣貌不同,可是那種熟悉感卻是無法去抗拒的。 

  慕元澈有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去想,也許一開始,就是一個局。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夜晚面色微微發白,她以為慕元澈會噼里啪啦的問她一大堆的話,可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一句。可是就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還不如慕元澈劈頭蓋臉的一頓猛問呢。 

  輕繪一把桃花扇,細講兩世情緣,愛恨情仇,回眸傷目。花開花開落處,拋不開的是非恩怨,斷不了的兒女情長。 

  夜晚下意識的摸摸這張與酈香雪完全不相同的臉,又看看慕元澈雖如桃花潭水般平靜的眸子,可是細往內里深望去,已見波浪翻滾,他的內心此時也同樣的不安定,徘徊,抗拒卻又奢望著什麼。 

  不然,他不會說你想告訴我什麼? 

  這句話乍聽沒什麼不同,細細一品卻能讀出裡面的酸澀。 

  「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嗎?」夜晚努力讓自己變得輕鬆一點,愉悅一點,接下來的話題是那樣的沉重。 

  「會。」慕元澈毫不遲疑的說道,縱然心裡惴惴、不安。 

  「常聽人言,若是活著不行善事,將來死後定會踏上黃泉路跌入地獄,飽受十八層苦難。你相信這個世上會有黃泉路嗎?」 

  慕元澈一愣,瞧著夜晚不像是開玩笑的神情,細細思索一番,才道:「夫蚓,上食槁壤,下飲黃泉。天地玄黃,各有其道,許是應該有的。」 

  其實慕元澈並不曉得這個世上會不會真的有黃泉之路,幾千年下來,也沒人真的能黃泉路上走一遭還能活著回來的。黃泉路,不過是活著的人,對了死亡之後的一種幻想,他更加相信這種。 

  「上窮碧落下黃泉,這世上的的確確是有黃泉之路的。」夜晚知道,自己這話說出口,也許會讓慕元澈以為自己是個瘋子,會覺得自己是個不幹凈的人,也許下一刻就會去冷宮跟夏吟月做伴了,也許下一刻就會連生命都保不住了。 

  慕元澈渾身僵硬,目瞪口呆的望著夜晚,只覺得從腳底板上噌的冒上一層涼氣,連他的血液都被凝結了。眉眼之間更帶著一種扭曲之色,眼神十分怪異的看著夜晚。 

  腦海中忽然間想起第一次見到夜晚時她說的話,那個時候他就覺得她的話怎麼會跟雪娃娃一模一樣的? 

  正想到這裡,夜晚的話又漸漸傳來,「第一次與你相見,我說過的話一定會讓你覺得熟悉,因為那是你的雪娃娃說過的話,我的穿著,我的言行,會讓你覺得我的身上有雪娃娃的痕迹,而且還很重。除了這一張臉,你會覺得我就是酈香雪是不是?」 

  「是。」慕元澈幾乎都要屏住呼吸,心口跳動的厲害,的確是這樣沒錯。 

  「你的感覺沒錯,夜晚就是酈香雪,酈香雪就是夜晚,除了這一張臉不同,除了家世不同,其餘的沒什麼兩樣。」 

  「可是我的確將你給葬入帝陵……」慕元澈一時間有些混亂了,夜晚跟酈香雪怎麼會是同一個人?他的雪娃娃明明已經死了,突然一種極其恐怖的念頭沖入腦海間,讓他幾乎連呼吸都給斷絕了。 

  「酈香雪的確是死了,可是死了的她不甘心,她想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怎麼會因為一個夏吟月就會下旨賜死自己,明明他們是彼此相愛的人,為什麼到最後慕元澈愛的卻是夏吟月……」 

  「我從沒有愛過夏吟月,從來都沒有!我愛的人從頭到尾都是雪娃娃。」慕元澈打斷夜晚的話,這個時候他的思維已經不在夜晚跟酈香雪為什麼會是一個人的點上,而是被夜晚的話帶到了另一件事情上,他從沒有喜歡過夏吟月。 

  「可是夏吟月小產,你還是大發雷霆將我打進冷宮,雖然現在知道那賜死的聖旨不是你所寫,可是當時夏吟月拿著模仿得極像你的筆跡的聖旨,給我看你是要將我賜死的時候,你不曉得我當時有多麼的絕望跟憎恨,你不會懂得明白,一個女人在那樣的情況下,會有多麼的瘋狂跟不甘。所以即便是死了,踏上了黃泉路,我也不肯去喝忘川水,孟婆湯,不肯踏上奈何橋。如果不能弄明白這件事,哪怕是在煉獄中受盡折磨跟酷刑,我也不會投胎忘掉前緣。女人的恨,雖不能毀天滅地,卻能成為她堅持下去的動力跟方向。所以後來,我的不屈不撓打動了閻王,給了我一個重生為人的機會。本來是想讓我借著自己的身體復活,可是沒想到我的遺體被硃砂畫成的符咒封住,無法讓我復生,就只能藉由被黎氏害死的夜晚之身重生。」 

  慕元澈只覺得自己在聽一個鬼怪故事,這些只能出現在雜談異論上的神話傳說,居然會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可是這一刻,他沒有感覺到害怕驚懼,恐怖,他只覺得心裡深處似乎能開出一朵名叫快樂的花朵來,他的雪娃娃……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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