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鮮花錦13
「皇上駕到!甘夫人到!」
眾人忙跪下迎接聖駕,「嬪妾參加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慕元澈大步的走了進來,面色陰冷,竟是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諸人,直接看著韓普林問道:「雪選侍的身子怎麼樣?」
夏吟月立在慕元澈的身邊,一身錦冠華服,低聲說道:「皇上,這麼多人還跪著呢,先讓大家起來吧。有話慢慢問,有韓太醫在雪妹妹不會有事的。」
慕元澈點點頭,「都起來吧。」
「謝皇上。」眾人齊聲應道,這才站起身來肅立一旁。
夏吟月欲扶著慕元澈坐到正座之上,慕元澈卻是徑自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夜晚擰起眉頭,眼角掃過一個人影,不由得望去看到竟是雲汐,「你怎會在這裡?怎麼弄成這副模樣?」嘴裡問著,眼睛卻落在了夜晚死死拽著雲汐衣角的手上。
惠妃聽到慕元澈的話,便走了出來,細細的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雲汐默默不語,眼睛一直在夜晚的身上游移不定。趙容華幾次插嘴都沒有機會,倒是韓普林把自己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慕元澈聽完頓時大怒,「你說什麼?」
「微臣沒有一字虛言,等到院正大人到來一診便知。」韓普林忙跪在地上叩頭說道。
「楊成怎麼還不到?竟比朕到的還要晚,著實可惡!」慕元澈怒極。
「皇上請息怒,芙蓉軒距離太醫院甚遠,這一來一回的也需要時間啊。雪妹妹福大命大,一定會逢凶化吉,不如先聽一聽韓太醫怎麼說。」夏吟月柔聲勸道,轉頭看著韓普林問道:「韓太醫,雪選侍的身子素來是你調理,不管需要什麼藥材,務必要保住雪選侍的性命,若是雪選侍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跟著去吧。」
韓普林聞言立刻回道:「回甘夫人的話,微臣不才,後期雪小主的身體狀況院正大人跟微臣一起照看的,院正大人醫術高超在下遠不可及。如今出現這種情況,微臣實在是束手無策,唯有寄希望於院正大人。若是甘夫人怪罪微臣,微臣無話可說,我已經儘力了。今天這種情況實在是出乎微臣的意料之外,微臣怎麼也不會想到小主會吃到跟葯湯相剋的食物,因而導致病情迅速惡化,又被人推入水中受寒,兩下里這樣一湊,微臣無能,請皇上恕罪。」
嚴喜立在慕元澈身後,瞧著榻上昏迷不醒毫無血色的夜晚,心裡搖搖頭,這個二姑娘真是命苦。也不過是幾天不見,怎麼一見竟是要生離死別的,真是沒見過比她還要歹命的。可憐的,當初真是不該進宮來,想到這裡嚴喜的眼睛看向了慕元澈,這幾日皇上幾次壓抑著自己不到芙蓉軒來,雖然他不知道皇上是為了什麼這樣做,但是也知道皇上其實並不是對芙蓉軒不管不過,只是……一不看著就出了事兒,這什麼命啊。
慕元澈的眼神凝視著夜晚,之間她的面上也已經開始道道紅斑,眉心緊鎖,「朕命你傾盡全力救治,這面上出現的可就是你說的紅斑?」說著就要去查看夜晚的手臂上是否有,卻見夜晚的手死死地拽著雲汐的衣衫,伸手去掰,誰知道夜晚這一把力氣拽的極狠,竟是掰不開來。
雲汐一看,便低聲說道:「皇上,奴婢想著可能是因為奴婢將小主救上來的,因此小主這才死死地拽著奴婢的衣角,沒有安全的感覺而已。」
沒有安全的感覺而已……雲汐的話讓慕元澈一愣,久久不語。
旁邊的韓普林已經取出銀針,一一擺好,垂聲說道:「皇上,情勢危急,葯湯只怕還要等會熬好,不如微臣先給小主施針,微臣沒有回天乏術的本事,只能盡人事知天命了。」
韓普林這回是真的嚇壞了,夜晚的病情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為計劃里根本就沒有落水這個預料。食物跟葯湯相剋導致紅斑生出,已經是極危險的事情,但是韓普林已經提前準備好藥材,只要好好的做一番戲並沒有太大的危險。只是紅斑出現,又受了冷水,身上起了這樣的紅斑,不要說落水,便是風都不能受得,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如今只能施針先穩住病情,只盼著不要發燒,不要抽搐就好。
慕元澈握著夜晚的手,半伏下身子,柔聲在夜晚耳邊說道:「你乖乖的鬆開手,韓普林要救你的性命,你這個樣子他沒有辦法施針,聽到朕的話沒有?」
夜晚依舊深陷昏迷,絲毫不為所動。
眾人神色複雜的瞧著這一幕,夏吟月嘴角冰冷中夾著絲絲的僵硬,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勸說道:「皇上,不如嬪妾試一試?您是九五之尊,怎好做這樣的事情。」
她怎麼能眼看著皇上為了另一個女人柔聲細語的輕哄,當年只有酈香雪才能令他這樣的折腰屈尊哄她一笑,而如今竟是要出第二個酈香雪了嗎?
她絕不允許!
屋子裡靜謐無聲,只有那往昔十分熟悉的香氣在這屋子裡依舊流轉,讓人不由得想起往日的歡笑對談的美麗時光。慕元澈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跟夜晚相識時日並不長,只是如今想去竟然有那麼多可以回憶的事情。
相國寺落霞峰的初遇,金羽衛選拔時勇救熙羽,夜晚巧摔孔雀簪,大街上偶遇時的譏諷相對,還有碧亭湖上的生硬拒絕……還有,還有上元節的拚命相救……還有琉璃四角花中四君子燈,琉璃美人燈……
一幕幕的滑過慕元澈的眼前,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兩人之間也有了這樣多的回憶。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自己傾注在她身上的遠比自己想的要多。因為她總是有那麼多跟雪娃娃相似的巧合,讓他最終將她圈禁在這深宮裡,可是也因為如此,她幾次三番的遇險,而這回便是韓普林都不敢說能救得回來。
一線之隔,或生或死,竟讓他難受異常。
她得有多麼害怕失望多麼的恐懼無措,才能這樣死死地拽著雲汐的衣裳不鬆手,即便是昏迷著,也不肯鬆開。
大手撫上夜晚冰冷的小手,慕元澈轉頭看著夏吟月,「這就是你給朕管理的後宮?」
夏吟月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下,「皇上恕罪,嬪妾……」
「韓普林,你來施針,閑雜人等都退下。」慕元澈竟是理也不理夏吟月,復又看著夜晚柔聲說道:「阿晚,你哥哥還在等著你,朕已經將他調至御前侍衛,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熙羽也念著你,還說要找你來玩耍,你忘記他們了嗎?你乖乖的鬆手,讓韓普林給你施針,你就能很快的醒過來見到他們了。阿晚,聽話,你不是最聽話的嗎?你可還記得那盞燈,朕後來從你手裡硬搶走的那盞燈?只要你乖乖的鬆手,等你醒后便還給你如何?」
夜晚一個昏迷的人如何能聽到這些,惠妃神色一如往常,但是新進宮的一眾嬪妃臉色極是難看,看著皇上這樣柔聲輕哄,只是被哄的那個卻不是她們。
夏吟月跪在那裡,只覺得寒涼的冷氣順著膝蓋爬了上來,連她的心口都給凍得冰冷異常。只是這個時候,她卻不能這樣的一直被動,開口說道:「皇上,倒不如讓雲汐脫下這衣衫來也就是了,雪妹妹昏迷中怕是也聽不到皇上這番話的。」
夏吟月的話音剛落地,就看到夜晚的手緩緩地鬆開了,無力地垂在榻上。
雲汐一見,笑著說道:「皇上一言九鼎,無人敢不服,便是雪小主在昏迷中也曉得遵從聖令,沒想到真的鬆開了,鬆開了,奴婢還真是第一遇到這樣的事情。」
慕元澈神情帶著歡愉,然後看著韓普林,「施針吧。」
「是,微臣遵旨。」韓普林躬身應道。
慕元澈起身讓開地方,方便韓普林施針,垂頭看著夏吟月說道:「愛妃起身吧,數月間雪選侍連番險遭不測,如今更是生命垂危。愛妃既要照管玉嬌,還要管著宮務著實辛苦些,即日起,惠妃跟丁昭儀協理六宮事務,幫愛妃分憂吧。」
夏吟月身子一晃,以前惠妃雖然會插手宮中事務,但是畢竟不敢過分,如今皇上給了惠妃協理六宮的權利竟是正大光明了。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夏吟月笑著說道:「多謝皇上垂憐,臣妾這陣子也是時感疲憊,若有惠妃姐姐跟昭儀妹妹協助,也能輕省些,只是如此辛苦兩位妹妹了。還有一事臣妾還請皇上聖裁……方才韓太醫說雪妹妹是食用了跟葯湯相剋之物這才生命垂危,今兒個雪妹妹是參加的惠妃姐姐辦的宴會,要想徹查此事,惠妃姐姐怕是要避避嫌才好。」
惠妃冷笑一聲,立刻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妾腳正不怕鞋子歪,況且臣妾根本不知道雪妹妹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這知道的只怕只有兩位太醫才是。更何況這件事情還有疑點,如果雪妹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什麼還要去吃豈不是愚蠢的事情?雪妹妹必定不會拿著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既然是相衝之物,看到了自然不會服用,但是雪妹妹卻還是吃了下去,導致如今生命垂危。那麼就是有人將雪妹妹不能吃之物,用另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矇騙過去。方才韓太醫一說雪妹妹服用了相剋之物,臣妾便立刻讓人封了弄玉小築,裡面所有有的東西都不曾挪動一分,皇上若要徹查便宜的很。若是臣妾真的心懷不軌,豈敢這樣授人以柄?請皇上明察,臣妾心正言明,不怕徹查。」
這裡面位份最高的兩位嬪妃起了爭執,其餘的人哪裡敢隨意開口,更何況躺在床上的不是哪一位不受寵的,偏生是多災多難的夜晚,眾人越發的謹慎了,便是杜鵑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麼。
慕元澈聽著二人各執一詞,面色沉寂,不發一言。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就在這個檔口楊成來了。
「微臣楊成參見皇上,諸位娘娘,小主。」
「楊成,你好大的架子!」慕元澈怒。
楊成額角上汗意凜凜,忙俯身在地回稟道:「回皇上的話,並不是微臣有意瀆職,蓄意晚來。實在是到了半路的時候,宜和宮的宮人找到微臣,說是公主殿下病情反覆,竟是又發起燒來,微臣不敢懈怠,想著韓太醫醫術高超在此坐鎮,微臣便先去了一趟宜和宮,因此來晚了,請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