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但見長江送流水7
夜晚回到徐府大廳的時候,裡面正歌舞昇平熱鬧得緊,哪裡有絲毫的異樣。夜晚的眉心輕皺,幾乎是立刻能肯定夜晨根本就沒有跟徐燦或者是徐夫人稟明事情。
也幸好自己沒有在那裡傻等,夜晚穿過層層人群,就看到了坐在了黎氏身邊滿臉帶笑,高貴雅緻的夜家大姑娘。此時正舉杯對夫人祝酒,笑容淺淺,聲音靈動,真是一幅極美的畫面,誰又能想到在這溫馨華宴的背後,夜晚剛經歷了一場死劫。
夜晨不經意的回眸,驟然看到剛走下軟轎的夜晚,神情大變,面色僵硬,好似見到了鬼。
夜晚看著夜晨輕輕一笑,只是那眼睛里再也沒有了笑意。如果這個時候,看到這樣的場景,夜晚還要對夜晨表現出善意,也真的是腦子有問題,夜晨也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到不如趁這個機會撕破臉皮好。
夜晚雖然已經打定主意撕破臉皮,但是絕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什麼,畢竟如果做出了有損夜家聲譽的事情,便是族長跟族長夫人也不會饒了她。只要看看還在被關押的夜萱就知道了,夜家的人都是現實得很,功利得很。
黎氏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她自然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這事看著夜晚居然完好無事的回來了,心裡自然是也有些驚訝,但是這個時候她可不能露出絲毫的馬腳,萬一夜晚要是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事情就完了。
「你這孩子怎麼才回來,可是走迷了路?」黎氏笑著問道,親昵地拉著夜晚的手往自己座位旁走,一副賢惠良母的模樣。
夜晚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幾分冰冷,隨意的說道:「並沒迷路,只是崴了腳,走得慢了些。」夜晚隨著黎氏往裡走,另一隻手扶著冬晴的手臂。
夜晚的腳有些不利落,大家都看到了,要是黎氏真的關心就該先問問夜晚的腳怎麼回事,可是黎氏什麼沒問就先問罪,這裡誰也不是睜眼瞎,又都是做嫡母的,誰家沒有個庶子庶女添堵的,但是畢竟人都是要臉面的。不管在家裡怎麼折騰,到了外面都是要顧惜著臉面。
若是往日黎氏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但是今天實在是有些慌了手腳,畢竟她根本就沒想到夜晚還能活著回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怎麼就能出了岔子?正因為想得太多,居然忽視了夜晚腳上的傷。
這裡的人雖然都不待見自家的庶子庶女,但是更可以看別人的笑話,更樂意拿著別人家的傷口讓自己開心。
正因為這樣,邊有人開口了,「夜夫人,我瞧著夜二姑娘的腳有些不對勁呢,你且走得慢些,你看看著小臉白的都冒汗住了,可是疼的厲害了?」
「是啊,夜夫人別著急,人回來就好,還是先找個郎中看看吧,這眼看著就要選秀了,要是傷了腳可怎麼好?」
「咦,方才不是大姑娘跟二姑娘一起出去的嗎?怎麼二姑娘卻是這番模樣回來了?」
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可真是讓人遐想無限了,夜晨的臉也有些不好看,忙站起來說道:「二妹妹說還要自己走走,我便先回了,並不曉得是怎麼回事。」說到這裡轉過身看著夜晚,「怎麼弄成這樣,可疼得厲害?」語氣溫柔,真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樣。
夜晚有些驚恐的看著葉晨,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白得滲人。看著黎氏跟夜晨頓變的臉色隱隱帶怒,夜晚忙垂下頭,急急忙忙的解釋:「沒……沒什麼事,就是……就是走路的不小心,崴了腳。幸好遇到了兩名路過的侍女找了軟轎,已經……已經不疼了,不疼了。」
夜晚的神色驚恐中帶著卑微,卑微中還透著獃滯,一看就是嚇傻了的模樣。這副神情哪裡還有多說什麼,分明就是姐妹兩個一起出去,結果一個先回來,一個弄成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眾人看著黎氏跟夜晨的臉色便有些異樣,夜晨的氣得發抖,耐著性子還是溫和的笑道:「你啊有的時候就是太執拗,我說跟我一起回來你不願意,快坐下。」
葉晨扶著夜晚在她的座位上坐下,夜晚嚇得戰戰兢兢的,又不敢不坐的模樣真是讓人我見猶憐,眼眶裡隱隱帶著淚水又死命的強忍著,這小模樣真是令人憐惜。因此大家看著黎氏母女的眼神更有意思了。
黎氏真恨不得將夜晚立刻扔回夜家去,夜晨也覺得呆著難受,便轉身看著徐燦,柔聲說道:「大姑娘,我妹妹只怕是腳疼得厲害,不如我扶她到廂房歇一下,還要勞煩你給請個郎中看看。」
徐燦立刻回過神來,笑著說道:「到時我們疏忽了,讓二姑娘受了傷,咱們一起過去。」徐燦說著就親自扶著夜晚站起來,面帶愧疚,畢竟客人在主家受了傷,說出去也不是好聽的事情。
夜晚垂著頭不言不語的被兩人扶著往外走,冬晴緊緊的跟在後面,臉色也是一陣煞白,一副驚嚇過後的虛脫模樣,更是令人遐想無限。
徐燦帶著夜晚來到了廂房,扶著她坐下,忙說道:「你們先坐坐,我這就派人去請郎中,也給二妹妹另端一份午膳過來,想來這個時辰也餓了。」
夜晚忙不安說道:「多謝大姑娘,讓你費心了,也給你們添麻煩了。」
「二姑娘千萬別這樣說,你在我們府里受了傷,倒真是我們的疏忽,還請勿怪才是。」說著笑了笑轉身就去了。
徐燦一離開,屋子裡就只剩下夜晚主僕還有夜晨三人,夜晨坐在夜晚的對面,似乎在想著怎麼開口。夜晚坐在她的對面垂著頭,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哪裡還有方才可憐的小模樣,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
「二妹妹……」
「大姐姐眼裡還有我這個妹妹?說是要回去接我,結果卻在大廳里歌舞昇平,大姐姐可還記得我還在那裡挨餓受凍還受著驚嚇腳上還有傷,你可知道我當時有多怕?」夜晚怒,看著葉晨的神色越發的冰冷。
「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聽我解釋。」夜晨還是想挽回一下,盡量不讓夜晚起疑心。
「不知道大姐姐想要怎麼解釋?你忘了我還在哪裡?還是在大姐姐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妹妹,要是受傷的是四妹妹,大姐姐會丟下四妹妹一個人離開,然後告訴她等你回來,結果她一直等啊等,等來的卻是大姐姐正端坐大廳安穩用飯?」夜晚的聲音有些尖銳,「便是大姐姐不親自回去接我,只要跟徐家大姑娘偷偷說一聲,大姑娘派兩個丫頭也能把我接回來了不是嗎?」
「這就是你對姐姐說話的態度?不管怎麼樣我也是你姐姐。」夜晨冷了臉,沒想到夜晚這麼尖銳。
「那你有又把這個妹妹放在何處?」夜晚質問道,說話的同時見到有人影一閃而過,眼睛一轉便接著說道:「大姐姐難道忘記了那假山後面令人驚恐的尖叫聲,大姐姐不許我聲張,不許我跟徐家人說,還把我一個人扔在那麼令人驚恐的地方,是個姐姐該做的事情嗎?」
夜晨背對著門口,並未看到門口那一閃而逝的身影,聽到夜晚的話,怒道:「我們是做客的,你關主人家那多事情根本就不合規矩,這個你不懂嗎?」
「我不懂,我只知道大姐姐跟徐大姑娘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不應該多多照應嗎?既然是好朋友更應該知會一聲不是嗎?今天是徐夫人的生辰宴,出了這樣的事情,就應該偷偷的告訴大姑娘,然後悄悄地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處置了,免得被人發現圍觀損了聲譽,可是大姐姐什麼都沒做。丟下了受傷的妹子毫無親情可言,對朋友漠不關心,不仁不義。大姐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的?你以前不這樣的,太令人失望了。」夜晚嚶嚶哭泣起來,好像真的是驚恐過後滿懷憤怒才會說的偏激話,一點都不遮掩,直接的吼了出來,更顯得真實。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張利嘴。」夜晨半眯著眸子看著夜晚,總覺得這一刻的夜晚有些不一樣了。
夜晚的眼角看到門外的那身影消失不見,也就沒興趣繼續演戲,拿著帕子擦擦眼角,這才緩緩地說道:「我也沒想到大姐姐居然想要我的命。」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大姐姐又何必再偽裝?你心裡再明白不過的。」
夜晨看著夜晚的眼神驚疑不定,一時間不明白她的話里有多少可信度。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很快的外面就傳來腳步聲,徐燦推開門親自領著郎中進來了,神色一如方才,看著那郎中說道:「受傷的就是這位姑娘,還請郎中好好的看看,腳疼得厲害呢。」
夜晚就伸出腳給郎中看,那郎中花白鬍子一大把年紀了,隔著衣衫捏了捏然後說道:「崴了,姑娘你忍著我要給你按一按才好得快些。」
夜晚咬著唇點點頭,「麻煩您了。」
夜晨這是就說道:「手下輕點,我妹妹怕疼。」
「疼是免不了的,不過只是一下很快就過去,咬咬牙就好了。」那郎中倒也實話實說。
葉晨聞言,看著夜晚柔聲說道:「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夜晚卻是微微瞥了頭,徐燦看到夜晚的眸子里有淚光閃動,卻是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安穩如常。
果然是有些疼,夜晚緊緊的攥著冬晴的手,捏的冬晴差點都喊出來。那郎中站起身來,從藥箱里拿出一瓶藥膏,放在桌上說道:「抹在傷處,用力揉開,明兒個就會好多了。」
夜晚忙道過謝,徐燦笑著把郎中送走了。冬晴立刻將藥膏打開,蹲下身子給夜晚抹上揉了起來。夜晚死死地咬住唇一聲不吭,眼眶裡卻有淚花閃動,徐燦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眼神在夜晚身上停了一會兒,這才笑著說道:「夜晨,你回宴席上去吧,伯母想必挂念著二姑娘,你跟說一聲也好讓她安心。我在這裡給二姑娘安排好吃食,順便陪陪她,可憐的今天受了驚又受了傷,我這個做主人的可不能推卸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