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沒有韓時衍就沒有今天的薑沐。”
靜城機場。
薑沐下了飛機，仰頭深吸了一口氣。
在帝都工作之後，一年基本隻回來一兩趟。
靜城是座城，環境好，空氣也好。
回到故鄉，心情都是美的。
薑沐哼著歌往機場外麵走，打車出發。
四十分鍾之後，汽車在韓時衍家區門口停了下來。
“謝謝師傅。”
薑沐看付錢下車，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曆經滄桑的老區。
在區門口買了幾斤水果，她就抬腳往裏麵走。
沒錯，她騙了韓時衍。
她根本不是出差，而是瞞著所有人回了靜城。
韓時衍最近的狀態雖然好了很多，但薑沐看得出來，他還是有心事。
他過，有許多事情想不通。
薑沐也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她已經不想等韓時衍主動和她解釋了。
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韓時衍習慣將什麽事情都壓-在心底，自已和自已較勁兒。
他們之間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薑沐不想再等了。
所以，她決定主動出手。
她想知道當年韓時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而清楚的知道一切事情的，大概就是韓時衍的外公外婆。
薑沐當年來找過韓時衍，自然知道韓時衍家住在哪棟樓。
但她不知道具體的樓層。
這個區已經很老了，大部分是在這裏住了一輩子的老人。
薑沐很輕易的就問到了韓時衍家的樓層和房號。
站在韓時衍家門前，薑沐花了半分鍾給自已做心理建設。
然後，敲響了房門。
敲了房門之後，薑沐就站在外麵等著。
老房子基本上沒什麽隔音效果，大概等了一分鍾左右，她就聽見裏麵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薑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有些緊張的伸手理了理自已的衣服。
——吱呀。
老舊的房門打開的時候，伴隨著沉悶的嘶鳴。
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了薑沐的眼前。
薑沐當年在醫院裏和這個老人見過，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韓時衍的外公。
她對韓時衍的外公印象太深了。
不苟言笑，很嚴肅，還有點凶。
薑沐想記憶不深刻也難。
韓時衍的外公還是和當年一樣，板著張臉，沒什麽表情。
薑沐主動開口：“您好！我是……韓時衍的朋友，我剛好回靜城，就想來看看您們。”
老人打量著薑沐，還未開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是誰啊？”
大概是因為外公來開門半沒進去，外婆也走了過來。
外婆身體不好，看起來氣色也有些差。
她看見薑沐的時候，眼裏有些驚訝：“這個姑娘，我在哪裏見過……”
畢竟已經過去這麽多年，當年也沒見過幾麵，外婆記不起薑沐也很正常。
“我是薑沐，以前三中和韓時衍一個班的同學，您住院的時候，我們見過。”薑沐放慢了語速，和外婆解釋。
她這麽一，外婆有零印象。
“是你啊……”外婆露出笑容，轉頭責備外公：“你也不讓人家進來，站在門口做什麽。”
*
薑沐被韓時衍的外婆帶了進去。
絮絮叨叨的問薑沐在哪裏工作，問她吃飯了沒。
薑沐一一回答：“在帝都工作，做動畫的，飛機上吃過了，您身體還好嗎……”
兩個老人都已經退休，平時裏出門回家都是老人，見到薑沐就格外高興。
不過，話的都是外婆，外公幾乎不話，就坐在一旁泡茶。
中途，外公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一直和薑沐絮絮叨叨的話外婆突然停了下來。
薑沐心裏一直在想著，要怎麽開口問韓時衍的事，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外婆已經沒話了。
“姑娘，你不隻是我時衍的朋友吧？”外婆眉目慈祥的看著薑沐，笑得溫和。
薑沐抿唇，伸手勾了勾耳邊耷下來的散發：“我……是他女朋友。”
外婆笑得更高興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握住薑沐的手：“當年呐，時衍就很喜歡你……”
她的語氣十分感慨，眼眶也紅了起來。
這樣慈祥的老人，突然就哭了，薑沐有些無措。
“我沒事，我就是高興，替時衍高興。”外婆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
“韓時衍，他……”薑沐斟酌著開口：“他其實狀態不是很好。”
外婆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薑沐。
薑沐就將韓時衍的情況告訴了她。
外婆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開口話。
*
那是一個並不特別的故事。
父母都是有學識的人，母親是教師，父親是兒科醫院的專家。
作為他們的女兒，從衣食無憂，受到了良好教育，未來的道路寬闊。
這個女兒如果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大概這輩子也能一帆風順，過著不為生活折腰的日子。
可是，偏偏她選擇了一個窮子。
循規蹈矩二十多年的乖乖女，找到了真愛，不顧眾人反對，選擇和窮子遠走高飛。
最開始那幾年，窮子很爭氣，賺了不少錢，他們有了一個兒子，家庭和睦。
後來生意失敗，窮子開始夜不歸家，酗酒，家暴。
畢竟曾經是真心相愛過，乖乖女不相信窮子會一直這樣，她覺得他會變好。
後來愈演愈烈。
窮子日夜酗酒家暴，乖乖女整日傷神，似乎都忘記了還有個兒子。
別的孩子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年齡，他們的兒子要自已煮飯洗衣服，還時常要抵抗家暴的父親，甚至替母親擋刀。
乖乖女就是韓時衍的母親，窮子就是韓時衍的父親。
韓時衍就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
薑沐低著頭，吸了吸鼻子，開口話的時候鼻音很重：“他的媽媽真的就不管他嗎？他那時候還是個孩子。”
她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女人。
傻到企圖挽回一個家暴成性的男人，還為了這個男人連自已的兒子都不管。
“我們也有責任。”外婆反而沒哭，語氣平靜而哀傷：“當年婉和那個男人走的時候，老頭子和她斷絕父女關係，這父女倆都是一個樣，心狠起來，那是真的狠。”
婉是韓時衍母親。
全名叫韓知婉。
韓知婉和韓時衍的父親去鱗都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家裏聯係過。
韓知婉從沒吃過苦，被父母過於保護，在她心裏，愛情大過。
愛情甚至比兒子還要重要。
那些年裏韓時衍獨自一個人，在破碎的家庭裏，你在父母的爭吵中麻木，獨自長大。
“那後來呢？韓時衍十七歲那年，出了什麽事？”薑沐還記得奚景月的話。
聽了薑沐的話，外婆手有些發抖的扶住一旁的扶手：“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那個男人和婉，已經相繼去世了，隻剩下時衍一個人了。”
“警察是兩個人一起跳樓死的……”
“我們去接他，他那時候也不話，起先還不同意跟我們一起來靜城，總是一個人埋頭看書寫卷子，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薑沐想起來，韓時衍曾經過，他一年寫了好幾千張卷子。
她是真沒想過，韓時衍竟然是這樣長大的。
薑沐很長時間不出一句話來。
突然，薑沐察覺到有人在看她，猛的抬頭，就看見韓時衍的外公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就站在門邊看著這邊。
一向嚴肅的老人，臉上也出現了哀贍神色。
“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家吧。”他一開口，便是趕薑沐。
薑沐看了一下時間，的確不早了。
而且，韓時衍的外婆身體不太好。
今又和她了這麽多話，情緒起伏也有點大。
薑沐站起身來：“外婆，我先走了，您早點休息。”
“就走了？”外婆很明顯有些不舍。
“嗯，過年的時候，我再和韓時衍一起來看你。”薑沐站起身來的時候，外婆也要站起身來送她。
薑沐連忙道：“外婆你不用來送我了，早點休息吧。”
*
韓時衍的外公送薑沐下樓。
薑沐以為外公隻送她到樓下。
但到了樓下之後，外公也沒有回去。
他雙手背在身後，背脊挺得直直的，一言不發。
薑沐心的覷了他幾眼，猶豫著開口：“您回去吧，我自已出去就可以了。”
“我送你上車。”他的步子不停，隻了這麽一句。
到了區外麵，韓時衍的外公幫她攔了輛車。
上車之前，薑沐看著她，心情有些複雜。
想些什麽，一時之間無從開口。
倒是他率先開口問了一句：“韓時衍還好嗎？”
“還好。”薑沐。
他沉默了一下，：“辛苦你了。”
薑沐愣了一下。
“走吧。”他完就轉身走了。
薑沐坐進了車裏，還回頭往後看他。
高三的時候，她第一次見韓時衍的外公，其實是有些畏懼這個嚴肅的老人。
現在覺得，他也隻是個不善表達的人。
年輕時是個不善表達的父親，老了之後是不善表達的外公。
他對薑沐“辛苦你了”。
潛台詞是，讓她多照顧韓時衍。
他的心裏應該也很清楚，韓時衍這幾年其實過得不太好。
“姑娘，去哪兒啊？”
司機的聲音拉回了薑沐的思緒。
薑沐報上了自已家的地址。
*
唐雯和薑榮峰都沒想到薑沐會突然回來。
大晚上的非要起來給她煮飯。
就連薑榮峰，地主也不鬥了，擼起袖子就往廚房走。
一邊走還一邊：“我最近也學了個菜，做給你吃。”
“什麽菜？”薑沐好奇。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薑榮峰神秘一笑。
最後，薑榮峰做了個西紅柿炒雞蛋。
薑沐笑得不行，但還是認認真真的點評了一下，還連誇好吃。
薑沐吃完了飯，很明顯能感覺到薑榮峰和唐雯都還有話要，但是想到時間已經很晚了，還是催促薑沐去睡覺。
夫妻倆收東西，薑沐就站在門邊看著，和他們聊。
看著看著，薑沐就走了過去，一手攬一個。
“咋了？”唐雯做母親的，最是敏-感，覺得薑沐有點不對勁兒。
薑沐搖頭：“就是覺得好久沒見了，媽媽還是好麽好看。”
完又轉頭去看薑榮峰：“爸爸也是，依舊那麽帥帥氣氣。”
薑榮峰笑得合不攏嘴，然後又心翼翼的問：“咋突然回來？事先也不知會一聲？”
薑沐回來，他自然是高心。
可突然回來，總擔心是出了什麽事。
畢竟，帝都太遠了，薑沐做些什麽，發生了什麽他們都不知道。
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擔心。
薑沐連忙出聲安慰他：“真的沒事，就是剛好有事出差，順便回來看看你們，明一早我就回帝都了，過年再回來看你們。”
臨到睡覺的時候，唐雯又端了熱牛奶進來：“喝了牛奶再睡吧。”
薑榮峰緊隨其後拿著被子：“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夠了，你們早點睡吧。”薑沐接過牛奶，又把被子接了過來。
然後就將唐雯和薑榮峰給推了出去。
薑沐每次回來，薑榮峰都和唐雯一起圍著她團團轉。
高三之前，她一直生活在靜城，唐雯和薑榮峰對她好，她也早就習以為常了。
她曾以為，這世上的父母大多相同，可能他們各自的性格不一樣，愛孩子的方式也不一樣。
新聞裏也會有家暴，丟棄孩子之類的新聞。
可薑沐覺得，那都是少數。
就算是當年班上自殺的溫藝妍，她的母親雖然有些偏執，愛她的方式有些錯誤，但到底也是愛她的。
穆馳的母親雖然更在意工作，但她其實也還是愛穆馳的。
而韓時衍……
韓時衍在那個破碎的家庭裏長到了十七歲。
爭吵，毆打，是那個家庭裏的日常。
父母連最簡單的衣食都無法給韓時衍保證。
韓時衍那麽聰明，時候一定也很乖很聽話，學習肯定也很好。
薑沐甚至能夠想象，他在那樣的家庭裏日複一日的變得麻木冷漠。
他那時候是不是也曾想過，長大了就能脫離那樣的家庭了？
可是，他還沒長到能夠脫離那樣的家庭，他的父母就雙雙去世了。
以至於直到現在，他都沒能從那個家裏脫離出來。
*
這一晚，薑沐想了許多事。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訂了很早的機票。
早上五點的飛機。
她幾乎沒有怎麽睡，預約了去機場的車。
出發的時候，在餐桌上留了張紙條給父母。
在飛機上，薑沐很淺的睡了一覺。
做了個夢。
夢到時候的韓時衍。
她驚醒過來，滿頭大汗，看了一下時間，大概還有一個多時才能降落。
*
到帝都的時候，是七點半。
薑沐一出機場就打車去韓時衍家裏。
車程一個時。
她從來沒有覺得一個時如此漫長過。
汽車到區門口停下的時候，薑沐下車就往裏跑。
等到終於站在韓時衍家門口的時候，她反而平靜了下來。
理了理衣服和頭發，然後才拿出鑰匙開門。
她在韓時衍這裏住下之後，韓時衍就給了她鑰匙。
般半，韓時衍應該還在家裏吧？
她拿出鑰匙開門，裏麵靜悄悄的。
薑沐換了鞋往韓時衍的臥室走去，剛走到一半，身後傳來開門聲。
薑沐扭頭一看，正好就看見韓時衍站在書房門口，一手握著門把。
他沒想到薑沐這麽早就回來了，一時怔住。
薑沐朝他跑了過去，撲進他懷裏。
韓時衍下意識的伸手摟住她，頓了頓，才低頭問她：“怎麽回來這麽早？”
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很長時間沒有過話似的。
薑沐驀的抬起頭來，佯裝生氣的盯著韓時衍：“你怎麽從書房出來，你昨晚是不是沒有睡覺？”
韓時衍抿了下唇角，這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緊緊盯著他的薑沐的眼睛。
薑沐鬆開他：“你真沒睡？”
韓時衍解釋：“寫論文。”
“嗬。”薑沐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沒吃飯吧？給你做早餐。”韓時衍摸摸她的頭。
語氣分明和平時相同，可聽起來就是覺得異常的溫柔。
薑沐心底發軟，又想到韓時衍外婆的那些話，一句不好聽的話都舍不得，乖乖點頭。
*
韓時衍煮早餐，薑沐就回房間洗漱換衣服。
出來就直接去了廚房。
韓時衍正背對著她盛麵。
他擔心薑沐已經餓了，就煮了比較快速的雞蛋麵。
薑沐從身後抱住韓時衍，韓時衍怔了一下，微微側頭：“怎麽了？”
感覺到薑沐搖了搖頭，他沒有多問，繼續盛麵。
*
吃早餐的時候，韓時衍漫不經心的又問：“怎麽回來這麽早？”
薑沐又困又餓，含糊的了一句：“早班飛機。”
“哦。”韓時衍輕飄飄的應了一聲，沒有任何異常。
突然，薑沐猛的抬起頭來看向韓時衍。
她昨晚告訴韓時衍，她是去J市出差。
J市離帝都很近，高鐵一個時到達。
薑沐覺得，自已是頭發長了，智商丟了。
“我……”薑沐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解釋。
“嗯？”韓時衍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
薑沐拿不準他心裏在想什麽，又覺得如果實話實的話，到最後會不知道如何收場。
畢竟還是要照顧韓時衍心情。
聽了韓時衍時候的經曆，她現在可心疼他了。
在韓時衍的注視當中，薑沐靈機一動，一臉認真的：“我愛你。”
韓時衍抿唇，無聲地笑了。
這一笑就停不下來了。
他虛握著拳，抵在唇邊，雖然已經極力抑製了自已想笑的衝動，可抖動的肩膀還是泄露了他在憋笑。
薑沐一時有些不知該什麽。
她整理了一下自已的心呢，認真詢問：“你難道不感動嗎？”
韓時衍一本正經的點頭，但薑沐就覺得格外敷衍：“那你還笑？”
韓時衍不笑了，語氣真摯：“太可愛了。”
所以忍不住想笑。
薑沐：“……”
她哼了一聲，繼續吃麵，不理他。
如果是以前，這種時候，她還可以發發脾氣揍他一頓。
可現在，下不了手。
滿腦子都是韓時衍以前過得太辛苦，心疼都來不及，哪舍得下手。
*
關於薑沐“出差”的事，似乎就這樣揭了過去。
韓時衍也沒有再過問。
韓時衍要去上班，薑沐還扒在門邊，依依不舍的問：“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下班就回來。”韓時衍覺得有點好笑，逗她：“不然我請假在家陪你？”
薑沐搖頭：“不不不。”
為人師表，怎麽能為了這點事請假呢。
韓時衍斂了斂笑容，：“那我走了？”
“嗯。”薑沐偏頭倚在門邊，可憐巴巴的。
見韓時衍果然開始走了，又叫住他：“等一下。”
韓時衍回過頭，還沒看清眼前的情況，就感覺到唇上一軟。
“拜拜。”偷親他的人，已經關上了門進屋了。
韓時衍在原地怔了片刻，鬆了下領帶才往電梯口走。
下樓到了停車場，他坐進車裏，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外公。”
“昨是不是有人去找你們了？”
*
薑沐頭晚上沒怎麽睡覺，一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她請了兩假，也不用擔心上班的事。
韓時衍中午回來的時候，打開薑沐的房門往裏看了一眼。
見她睡得熟，也沒有叫醒她，轉身去煮飯。
最後煮湯的時候，他去房間叫薑沐起來吃飯。
薑沐睡得頭昏眼花，迷迷糊糊看見韓時衍，還以為做夢。
“起來吃飯。”韓時衍將她的外套拿過來往她身上披。
薑沐揉揉眼：“你怎麽回來了？”
“中午有空，就回來了。”韓時衍又了一遍：“吃飯。”
薑沐一邊穿外套，一邊慢吞吞的下床：“中午我自已隨便吃點就行了，你不用趕回來，多累啊，而且你晚上都睡不好……”
她到這裏，想到韓時衍昨晚沒有睡覺。
有些擔憂的看著韓時衍：“晚上長期不睡覺會猝死的吧？”
韓時衍板著臉敲她的頭：“不按時吃飯更容易生病。”
薑沐：“……”
*
薑沐“出差”的事，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她最近越來越黏韓時衍了。
下班就早早回家。
需要加班的工作也都帶回家裏。
一到晚上就抱著枕頭可憐兮兮的往韓時衍的房間跑。
韓時衍趕她，她就跳上-床，一副“有本來你就來啊”的樣子。
韓時衍拿她沒辦法。
有幾次擦槍走火，但也沒有任何的突破。
薑沐和公司裏有男朋友的女同事交流之後，心裏開始疑惑韓時衍到底行不校
作為一個機靈鬼，薑沐摸進韓時衍的書房，用他的電腦搜索了問題：“睡在一起的時候，男朋友總是格外能忍，正常嗎？”
薑沐搜完隻是把網頁縮也不關掉，讓電腦進入休眠狀態。
這樣一來，韓時衍下次開電腦的時候，就能看見這個頁麵了。
薑沐覺得自已太不容易了。
同時，又驚歎於自已的聰明。
她真的是太聰明了。
竟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
*
晚上，薑沐早早的洗漱結束躺在床上裝睡。
韓時衍還有事要處理，就去了書房。
薑沐左等又等，都不見韓時衍進來，最後竟然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聽到一點動靜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韓時衍聽見床上的人有動靜，低聲問她：“要不要喝水？”
薑沐早忘了之前自已幹的事，隻了一個字：“喝。”
韓時衍坐在床邊給她遞了一杯水。
薑沐喝完水腦子清醒了一點，把空杯遞給韓時衍，發現他正定定的盯著她，就想起了自已之前幹的“好事”。
被韓時衍這樣飽含深意的眼神看著，她有些心虛。
默默的收回凜杯子的手，準備自已去放杯子。
但韓時衍中途伸手將她手裏的杯子拿了過去，格外體貼的問她：“餓不餓，要吃夜宵嗎？”
本來不餓的，但韓時衍這麽一問，她還真覺得有點餓。
可她太心虛了，就搖了搖頭。
“嗯。”韓時衍應了一聲，神情很是淡漠。
薑沐靠在床頭，心的拉了拉子：“你要睡覺了？”
韓時衍：“嗯。”
他已經洗了澡換了睡衣，完便起身關掉療。
他一躺上來，床就震了震。
薑沐背對著他躺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男韌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過來。”
薑沐渾身一僵，韓時衍這是終於要證明他是個“正常男朋友”了嗎？
她不動，韓時衍就主動貼了過來。
他低低的笑出聲：“緊張什麽？”
薑沐更緊張了。
緊接著，就聽見韓時衍了一句：“你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
薑沐這才明白過來，韓時衍這是逗她玩呢。
她磨了磨牙，抬手就想用手肘拄他。
但韓時衍早有準備，薑沐才抬手，就被他握住了手臂：“不生氣，我們聊聊。”
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誘哄的意味。
薑沐的哼了一聲，安靜了下來。
韓時衍率先開口：“聊一下你的大學生活。”
“過得比較忙碌，別的沒什麽有趣的。”薑沐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已大學四年過得沒什麽特別的。
她完就問韓時衍：“你呢？”
韓時衍笑了笑：“我也是一樣。”
可能是夜晚讓人沒有防備，更能敞開心房，薑沐沒了顧忌，問他：“為什麽會突然回國？”
韓時衍沉默良久：“因為我覺得有人可能希望我回國。”
有人？
薑沐有點酸：“哦。”
韓時衍不急不徐的：“過年的時候，有個國內的公用電話給我手機打了通電話，我沒有接到，但我想一定是想我回國的人打給我的，所以我就回來了。”
過年的時候？
那不就是她回靜城的時候，用學校附近的公用電話打給他的嗎？
韓時衍繼續：“那段時間很忙，平時也沒人打電話給我，所以手機欠費了也不知道。”
薑沐問他：“萬一是別人打錯了呢？”
韓時衍：“沒想過。”
薑沐喉嚨有些發堵：“打電話的人才沒有想你。”
尾音還沒落下，就聽見韓時衍：“可我很想你。”
“看到橘子糖會想你，看到卡通娃娃也會想你……”韓時衍的聲音低了下去，摟著她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薑沐心裏軟得一塌糊塗，輕聲問：“那你怎麽不回來找我？”
“薑沐的身邊不缺一個韓時衍。”
韓時衍比任何人都清楚，薑沐有多招人喜歡。
“可是，沒有韓時衍就沒有今的薑沐。”
薑沐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往後的人生當中會遇到很多優秀的男生。
但他們都不是韓時衍。
韓時衍低頭在她的發頂吻了一下。
薑沐翻身，在昏暗的光線裏與他對視：“那你為什麽走就走了？”
“沒有我，你的人生也並不會有什麽不同，如果我一直在你身邊，你遲早也會被逼著麵對我身上那些沉重的過往，你去見我外公外婆的事，我都知道了。”
韓時衍的語氣十分冷靜。
薑沐也隻是短暫的驚訝了一下，韓時衍這樣聰明，隻要她稍露馬腳，他就什麽都知道了。
薑沐不知道該些什麽。
這時，韓時衍繼續道：“那時候，我其實是想帶著母親離開的，可是，母親不想離開，她寧願和父親一起死，也不願等我帶她離開。”
“但在我提出要帶她離開之後的第三，她就趁父親喝醉了酒將他從窗戶推了下去，她也跟著去了，他們相繼跳下去的時候，我在房間裏寫卷子，警察來敲門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已經跳下去了。”
“時候，我們其實也有過很幸福的幾年，隻是後來大家都變了，他們互相折磨，誰也不提離婚，誰也不離開誰，最後母親累了就和他一起死了。”
韓時衍一副置身事外的語氣，仿佛隻是這場悲慘愛情的看客。
母親在感情上拋棄了他，父親是行為上的施暴者。
“你恨他們嗎？”薑沐話的時候，鼻音有點重。
韓時衍知道她哭了。
他的聲音放緩，顯得溫柔：“不恨，隻是想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所以你才選了心理學？”他輕描淡寫，薑沐卻聽得心驚肉跳。
韓時衍：“嗯。”
韓時衍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在那樣的家庭裏生活了那麽多年，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但他聰明，所以，他試圖將自已從那個破碎的家庭裏剝離開來，將自已從那個被母親拋棄被父親虐待的韓時衍從自已身上剝離，硬生生讓自已變成一個悲慘愛情的看客，不讓自已變成這場悲劇的受害者。
他靠著這種方法自救。
他在靜城讀高三的時候，看起來還很正常。
這明，他的自救方法在當年十分成功。
可是，在長大之後，他才逐漸發現，那個被母親拋棄被父親虐待的韓時衍其實一直都在。
他其實仍舊在那片沼澤裏沒有出來。
在高考結束，奚景月找他的時候，這樣的情況就初現端倪。
奚景月的話讓他恐慌。
讓他意識到這一牽
後來匆匆的做了逃兵。
他知道怎麽做最能讓薑沐死心。
也知道距離和時間，是遺忘的良藥。
可最後，還是敗給了自已的心。
人心最難測。
感情是最難得清楚的。
他還是回來了。
也幸好回來了。
沉默良久之後，薑沐問他：“那你現在弄明白他們為什麽會變成那樣了嗎？”
“沒櫻”韓時衍頓了頓，又道：“但我知道我們不會變成那樣。”
薑沐聽他這麽，心底鬆了一口氣：“知道就好。”
隨即又有些好奇的問：“那你當年在三中的時候，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韓時衍突然笑了起來，嗓音裏也帶著笑：“沒被生活打壓過的姑娘，應該有更明亮的人生。”
薑沐悠悠的問：“所以，你隻是看不下去我虛度光陰，好心的拉我一把？難道不是為我的美貌和可愛心動？”
韓時衍的嗓音裏笑意仍在：“都有，偶爾會夢見第一次見你的場景。”
第一次見麵……
薑沐惱羞成怒的揮拳，沒什麽力道的錘了他一下：“流-氓。”
“用我的電腦搜那種問題的人，我流-氓？嗯？”
韓時衍的氣息迎麵撲來，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