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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太後疑心

  “那倒是!”黃宜安嘻嘻笑道,“別的不敢,內宅的消遣,我肯定比一般都精通得多!”


  畢竟是幾十年宮中生活鍛煉出來的嘛!


  母女二人一邊摘花,一邊笑笑。


  在書房練字的黃棟聽見,屁股在凳子上扭啊扭啊,不時地朝外張望,渾身上下都寫滿“我也想出去玩,可是我不得不留在書房練字”的無奈。


  一旁看著的阿梅見了,指著紙上的字,提醒道:“少爺,姐,像這樣字的需要重寫十遍。”


  阿梅打兒跟著黃宜安,因此也認得字,雖然不大會寫,但是字寫得好不好,還是能夠辨別出來的。更何況,什麽樣的字需要重新寫,黃宜安早就定好了標準,她隻管照章執行就是了。


  黃棟看著阿梅指出來的那十來個字,氣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他總共才寫十幾個字,阿梅一下子就挑了十個讓他罰寫,這不是要故意要把他拘在書房一整嗎?


  麵對黃棟的不平,阿梅自巋然不動。


  黃棟無奈,隻得垂頭喪氣哼了一聲,坐直身子,老老實實地罰寫。


  誰讓爹娘也都聽姐姐的,非但沒有一個人肯為他句話,反而他要是敢抱怨一句,就都幫著姐姐加倍地罰他呢?還都是為了他好!

  唉,誰讓家裏就數他最呢,沒地位啊……


  算了,就當是為了姐姐許諾的新紙鳶好了!


  不過,姐姐會做什麽新紙鳶給他呢?

  黃棟漸漸走神……


  “少爺,又錯了。”阿梅盡職盡責。


  “唉……”黃棟唉聲歎氣。


  ……


  張溪上門時,見牆角一溜兒的茉莉花大減,隻在翠葉間零星點綴幾點,不由地問道:“上次我來時還花團錦簇的呢,這才過去幾,怎麽就隻剩這零星幾朵了?”


  “我摘了做茉莉花露呢。”黃宜安笑道,“等做好了,送給張姐姐一瓶試試。”


  張溪大奇,問:“你還會做花露呢!”


  “瞎擺弄罷了。”黃宜安笑道,打趣張溪,“張姐姐見多識廣,到時候可得指點我一二。”


  張溪卻揚眉自信道:“這你可算是問對人了!我雖然不愛那些花兒粉兒的,不過見的倒是不少。前日進宮,太後娘娘正好賞了我幾瓶花露,我這次來,也給你帶了兩瓶來。大內禦製的花露,你看看對你調製花露可有用處。”


  到這幾瓶花露,張溪不由地想起前日進宮的事來。


  那日慈寧宮派人來宣,她和母親如往常一樣應召進宮。


  參拜畢,便照例陪李太後些家常。


  其間,李太後又起立後之事,她一個姑娘家不好多言,便專心侍奉茶水,由母親同李太後話。


  誰知沒兩句,李太後話鋒一轉,關心起她的婚事來。


  “溪丫頭婚事可定下來了?是哪家的子?”李太後語氣和藹地問道。


  “還在相看呢。”母親笑著回道,“隻是這丫頭有些淘氣,性子定不下來,這親事便還擱著呢。”


  李太後聽罷,輕啜了一口茶,意味不明地笑道:“既是如此,那不如讓溪丫頭給哀家做媳婦吧。”


  她和母親當時就驚呆了。


  李太後卻不疾不徐地道:“前幾日陛下出宮,召了池子作陪,聽還見著了溪丫頭……想來,他們幾個情分不錯。”


  她當時驚得差點跳腳。


  誰見過陛下?

  誰又跟陛下情分不錯?

  好在母親及時拉住了她,恭敬地婉辭道:“回太後,那日之事,犬子回家便告知臣婦了。陛下賞識犬子,是他做臣子的福分。至於女,並不知陛下當時也在,所以失禮未曾拜見,還請太後恕罪。”


  她立刻伏身請罪:“請太後、陛下恕罪。”


  李太後靜靜地看了她們母女片刻,才抬手笑道:“哀家不過是隨口一提,看把你們娘倆嚇得。快快起來吧!”


  她和母親長舒一口氣,謝恩起身,陪坐話。


  臨拜別時,李太後便賞了她幾瓶禦製花露,笑著邀她有空去宮裏玩耍。


  她雖然恭敬地應了,心裏卻想這宮中以後還是少來的好。


  後族強大,曆來為皇權所忌憚,因此本朝自開國以來,皇後出身普遍不高。英國公府乃開國功勳,又執掌軍權,如今見皇帝與張池走得近,李太後擔心她趁機入主後宮,英國公府會掣肘皇權,這也是自然之理。


  然而理解歸理解,隻是一想到那日離宮之後,英國公夫人為了避嫌而給她安排的一場又一場的相親,張溪就忍不住頭大,少不得在心裏把皇帝埋怨一通。


  跟早先一樣老老實實地待在宮裏好好學習、勵精圖治,爭取做一個治世明君不好嗎?為什麽突然起了出宮的念頭,還每每都點她三哥作陪?

  迎春會是這樣,南海子遊獵踏青也是這樣,就連隨便出個宮也特地召她三哥相伴!

  她要是李太後,不疑心皇帝看上了張池,也得疑心是看上了張池的妹妹。


  想到這裏,張溪驀地心頭一動,道:“安妹妹,我能去看看你是怎麽做花露的嗎?”


  著話,悄悄衝黃宜安眨了眨眼睛。


  黃宜安會意,起身笑道:“我帶張姐姐過去。”


  又吩咐阿梅:“你不用跟著了,仔細把張姐姐帶來的花露收好。”


  張溪亦吩咐蘭心等人:“你們也無需跟著。”


  兩人便相攜出了花廳。


  清水淘幹淨的茉莉花正竹篩簸箕上瀝水,張溪看了一眼,一麵敷衍幾句“細致”“手巧”之類的,一麵四下裏張望。


  黃宜安好笑道:“放心吧,沒人!”


  張溪放了心,便壓低聲音,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從張池那聽來的消息,一一告訴黃宜安。


  “聽三哥,陛下在迎春會上就注意到你了,還讚你有傲氣,敢和緗妹妹據理力爭呢。


  “還有,昨日我們去陶然居,陛下竟然就在三樓,他還跟三哥打聽‘海晏河清’紙鳶一事,誇你聰敏呢!

  “還有還有,陛下樓時,恰巧在樓梯口見了咱們也下樓去,特地跟三哥問起哪個是你……”


  黃宜安大吃一驚,驀地想起前世入宮之後,情熱時皇帝也曾拿迎春會上她和明緗爭鋒一事調笑她,不由地心中一震。


  “你當時身邊隻帶一個丫鬟,又是在別饒地盤上,卻敢跟丫鬟婆子簇擁的英國公府表姐據理力爭、毫不相讓。朕就想啊,這是哪家的姐,竟然這般厲害!”皇帝當時看著滿麵羞紅的她含笑打趣道,“沒想到後來,母後竟然定了你做皇後,你,我們是不是很有緣份?”


  在後來漫長孤寂的宮中歲月裏,已經逐漸褪色、消失的回憶,被張溪這一番話,又都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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