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夢裏夢醒時
“少家主,楓少宗主。”一一行禮完後,便也在玄亦言麵前蹲下,打開油紙包,裏麵是快有些碎屑的棗酥。
“淵青……淵青監事……”眼前人比淵要年輕些,白袍更加顯得正派些。
“聽說二小姐哭了,淵青想起帶了塊糕點來,”看著似是有些碎,淵青撓撓頭,頗為不好意思,“二小姐莫要嫌棄。”
玄亦言伸手去夠,卻是撫上了淵青的手,常年握劍,掌心皆是繭,“淵青監事,還是白袍好看。”
“淵青一直都是這白袍啊,”見眼前這個十多歲的少女眼裏卻多了許多憂思,“二小姐?”
玄亦言破涕為笑,“夢裏見了淵青監事黑衣的模樣,”使勁兒搖頭,“一點兒也不好看!”
黑衣時,淵青便就是淵了……
“二小姐不生氣,淵青不穿黑衣,一直白袍便是,”輕撫她的頭頂,“這小腦袋搖壞了別。”
“好,監事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
淵青堅定的點頭,將糕點放在她手上,“那二小姐答應我,可不許再哭了!”
“那不行!”玄亦言深知自己幼時愛哭的毛病,拿著糕點便跑回玄亦涵身邊,“反正淵青監事是大人,說的話要算數,不可言而無信!”
這是,蘇漠和蘇宗兩兄弟走來,明明是一樣的道袍,一個穿出了冷傲俠道的風範,另一個卻是儒雅書生的模樣。
“少家主,楓少宗主。”
玄亦涵點頭,問:“小徒們都安置如何了?”
蘇漠作揖答:“回少家主,手上小徒已經在送回的路上,其餘已經紮駐在山下,其餘皆已經安排好,請少家主放心。”
“蘇漠,蘇宗!”玄亦言一溜煙兒的衝出來,撲向兩人。
兩人受驚,這才分開一個多時辰,怎的這般熱情。
急忙接住她,安全的放在地上,誰也不敢撤回手。
蘇宗斯文得很,如此一來,紅著臉,“二、二小姐,你怎麽了?”
“是啊,二小姐可是有事?”蘇漠問,撤回了手上的劍,護著她。
玄亦言雙手又開始不消停的捏上兩人的臉,軟乎乎的,還玩得頗有興趣。心中確定是真切的,便轉身向玄亦涵跑去,開心得邊跑邊說:“哥哥,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可是,還沒跑到跟前,周圍的人突然都不見了。
黑夜變成了白天,說笑的人變成了躺在地上的屍體,蔓延山林都變成了血色屍首。
豎在道場前的萬壽燈“嘩”得一聲倒在地上,摔得稀爛。
看著自己的雙手,滿是血痕,身上的衣袍早已經成了血衣。
“玄門……玄門……”
她回到了當年玄門一戰的時候。
“玄亦塵,你去死吧!”
傳來鄭靖澄的笑聲,玄亦言來不及思考,拔腿狂奔到正殿去,“阿塵!”
正殿堂上,鄭靖澄舉著仙劍刺向已經跪倒在地的玄亦塵。
“廢…物!”玄亦塵臉上輕蔑而笑,輕狂不屑。
“阿塵!”玄亦塵猛得向鄭靖澄撲去,可是什麽都沒有碰到,“為什麽,為什麽我碰不到!阿塵!”
眼見著鄭靖澄手裏的劍刺進玄亦塵的身體,最後倒在地上。
“阿塵!阿塵!”玄亦言爬過去,明知什麽也碰不到,可還是趴在他跟前,哭得撕心裂肺,“阿塵~~”
玄亦塵臉上含笑,手裏攥著歲華,喃語道:“雲……”終是閉眼而去。
“終於是死了。”身後傳來一聲極為輕鬆的聲音。
玄亦言猛然發現,殿外屹立著一尊不倒的雕塑,麵向殿外,跪守族人。
“哥哥!哥!”
玄亦涵已經斷了氣,垂首長跪,一柄長劍直插胸口。
如以柔跪在一邊,哭得失聲,搖動著他,企圖讓他活過來,
“你別碰我哥!你滾!”
玄亦言做著無用功,想要推開她,直到自己累得無力才放棄。
“哥哥~~”她伏在地上,就像是趴在他腿上一般,“哥哥,你方才還說要帶我去姑蘇呢,你怎麽失信了?哥哥,你們都不要言兒了嗎,你們都走了!你不是說那是夢嗎,夢裏言兒過得好苦,那裏沒有你們,隻有言兒一個人。言兒想哥哥,想爹娘,想阿塵,也想玄門的每一個人。可是那場夢,醒不來了啊,言兒再也醒不來了。”
她躺在玄亦涵的身邊,宛如成了這千萬死屍裏的一個。周邊燃氣了亮光,火開始燒了起來,燒了所有,也燒盡了她的心。
她始終“握”著玄亦涵的手,“哥哥,言兒呀是也死在這場殺戮裏,是不是就能和你們一塊走了?哥哥,言兒這一場夢要醒了,要去那場夢裏了,那場再也沒有你們的夢,”回頭望著逐漸消失在火光裏的一切,“等我複仇完,便去尋你們。”
她笑了,笑成了那年架在玄承肩上的無憂少女。
夢終是醒了,醒來是無盡的苦痛,這場夢的甜,膩到了心裏,久久不散。
醒來便就看見楓懿的下顎,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這回是真的握在手裏。
楓懿握住她的手,低頭望她,淚痕未消又是滿麵笑容,盡是苦澀,“言兒。”
“這回是真的了,”玄亦言抵在他胸口處,享受著他身上的獨特味道,“夢見了哥哥和阿塵了,還有以前玄門的族人。”
“嗯,”摟緊懷裏的人,“他們都好。”
玄亦言入睡之後便開始說夢話,如何都叫不醒;後來滿嘴都是族人的名字,楓懿隻好將她抱在自己膝上,一邊哄著一邊讓她被靈氣包裹,防止入魔傷了自己,如此就是一夜。
“懿哥哥,我好想他們啊,”懷中人終於是抖著身子,顫動了楓懿的心,酸楚不忍,“他們怎麽能丟下我呢!都怪我學藝不精,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尋不到爹娘的魂靈,一點都尋不到!一點……都……沒有……”
“言兒很好,”楓懿輕拍著懷裏的人,“他們累了,雲遊四方去了,等言兒忙完了便回來找言兒了。”
懷裏的人揪緊了他的衣領,哭得更大聲。
“言兒要乖,玄叔秋姨會回來的,回來見你我大婚,要給言兒梳妝……”
玄亦言用嘴堵住他的話,侵入他的口,附上他的舌,穿動在兩人之間,交換著彼此的口液,樂此不疲。
他撤出這溫柔鄉,吻上她眼角的淚,“我一直都在,守著你。”
她摟住他的脖頸,什麽也沒說,淚卻如湧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