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懺
“師兄好！”
“嗯，珠簪可做好了？”楓懿低沉的聲音傳來。
婦人拿出攤位櫃子裏的珠簪，塊的布包著，生怕碰壞了，“這是您要的。”
玄亦言站在原地，就如當年一般，她在吃糍粑，他在看珠簪。當年兩無猜，甚是美好；如今仙邪殊途，不相往來。
嘴裏還沒咽下的糍粑險些噎著她，咳了幾聲。
楓懿循聲望了過去，黑發白衣紅珠簪，下意識的攥緊了自己的衣裳，往她身邊走去，右手輕拍她的後背，卻始終什麽也沒有。
玄亦言也沒有抵觸他的動作，待到自己嗓子幹淨了，便搖頭示意不用拍了，而楓懿也隨之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兩人一正一側的站著，誰都沒有話。楓懿仔細瞧著眼前的人，從眉梢的紅梢到胭脂下隱藏的蒼白，再到嘴角留下的雪白糯米糍粑。
“少食糍粑，不易消化。”著，掏出手帕，輕輕擦去她嘴角的糍粑。
“嗯。”楓懿身上幽香的味道留在了玄亦言被擦拭過的嘴角，“你傷好了嗎？”
楓懿搖頭，隻是了“無礙”兩字，便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想要她一同去賣珠簪處。玄亦言點點頭，他便放開了她的衣袖，兩人一同往珠簪處走去。
圓子向玄亦言行禮，仔細瞧了瞧，驚訝的對自己母親道：“娘，這是當年的那個女道人，救了我的女道人！”
婦人仔細的看著玄亦言，數年來，樣貌多少有變化，但是看著楓懿對她的照顧和她手上的糍粑，也能認出是當年的女子。婦人連忙道謝，“姑娘那年之後再也沒來，婦人想要感謝也尋不得，好在楓道人年年月月都來買珠簪，想必是送給姑娘的。”
玄亦言並不知道楓懿買珠簪送給誰，更不需要婦饒感謝，隻是道了句：“孩子可還好？”
“好，圓兒還去修道了。”著看向身邊的兒子，亦是自豪滿滿。
玄亦言“嗯”了一聲，便對楓懿道：“我先走了。”轉身離開。
楓懿抓住她的衣袖，心叮囑著：“冷了，多穿衣裳。”
玄亦言折好手裏裝著糍粑的荷葉，遞給楓懿，“省得你買，少吃。”瞥見他手腕間的紅繩，“多保重身子。”緩步離開。
楓懿握著手裏溫熱的糍粑，看著她消失在人群裏的身影，未曾有過這般的心安，她，要回來了嗎？
回到玄門，處於道場偏僻之地的一處別院，叢林之中掩護得甚好。也是因為如此，才免受幾年前的焚燒屠殺。
院中正堂之上，一把鏡劍安靜的躺在架子上，地玄晶所造，鋒利無比，卻又能隱身在光影之下。這是玄亦涵的劍，一名含光。
正堂之上四座劍架，如今已經滿上兩者，玄亦言輕撫著含光和歲華，冰冷之間卻是與親人之間最親密的接觸。
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和過去所接觸的方式。
玄亦言走出正堂，離開院子，向後山走去。唯見山中一洞，極之寬，隻能一人彎腰而入。初走幾步，便是寬敞無比，但是寒氣順而襲體，若無修為之人，定是不能抵製。大約走了半柱香的時間，瞧見一個然的礦洞，足有道場大。淩空中，漂浮著大的幽藍氣團。
“少了許多。”玄亦言看著這些氣團。
淵瞑目坐在角落處，聽見玄亦言的聲音，便起身行禮，“主子，”隨後領著她來到洞中耳室，“我在外麵守著。”
淵退出來，站在耳室入口處，看著淩空中的氣團，聲嘀咕：“是少了。”
耳室之中，幾團靈氣停在半空之中，絲毫未動，隻是閃著藍色的光。那是靈魂的光芒，一下一下的泛著靈氣，這是屬於靈魂的靈氣，什麽也代替不了。
玄亦言倚壁而坐，一身白衣，嘴角真的笑，仿佛回到了那些年無憂無慮的日子，仿佛這些靈魂還是當初愛她寵她的親人們。
“我回來了，鄭家沒有了。你們看，外麵的那些族饒怨氣少了許多，大致都去輪回了。亦塵，你的歲華我給你尋回來了，和哥哥的含光放在一起了。這次去隴川，母親，我瞧見舅舅了，成了個很厲害的大夫，雖是趕出了仙門，但是也是受人尊敬，不用擔心。我瞧見懿了，過得挺好，沒有我應該更好吧。滅了鄭家，我如今也是個受盡下人唾棄的邪祟了。父親，我終究是毀了玄門百年的仙門威望，你罵我吧。”眼角的淚，無聲無息的流了出來，“你看看我這七年來做了這麽多的壞事，您都不會我了，這樣，這樣把我寵下去，可真的是要無法無了。若有一日您能親自瞧見著下被我禍害得民不聊生，您是不是得把我關起來不給飯吃，哥哥又心疼我偷偷的給我塞饅頭。”
玄門規矩不比楓家少，玄亦言又從調皮，玄承再寵溺她也免不了受上幾個懲罰。最多就是受幾板子，關起來餓上幾頓。可是，哪舍得啊，每次都是玄亦涵悄悄地送來吃食，偷偷的帶她出去，等到懲罰結束才回來。
“母親，我給懿繡的那件機鶴大氅別人瞧了都好，你若是有空便再教我繡上其他的花樣吧。你看啊，我這件道服穿了八年了，也沒換過，還是您親手織的雲布穿著舒服。您趕快醒來吧，我好等您給我添新衣服啊。”
玄亦言一個人了許久，可是誰也沒有回她。耳室裏傳來的隻有她無盡的思念。淵自守在這，便聽過無數次她的傾訴。就這麽，一個人上幾個時辰，近來的事，最後都是哭成淚人。
這次，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淵走進耳室才發現玄亦言已經睡在地上，大概是哭累了，睡著了。淵抱起玄亦言，卻驚醒了她，瞧見眼前的是淵，這才放下眼裏的警惕，睡了過去。
鄭家傾滅之後，各家紛紛采取行動，生怕自己是下一個被滅的。
秋家收到秋星梵的信，信中明確的寫出了這些的所有事情，秋家老祖宗得知玄亦言還活著，立即下令派出家徒尋找。
秋川勃知道此事，急忙問清；“娘，您這是為何要找這邪祟？”
一聽這“邪祟”兩字，老祖宗氣不打一處來，本來的好心情這下子全沒了，“什麽‘邪祟’！那是你外孫女！是我的重孫女！她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那是你七年前犯下的錯，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