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裏尋他

  禹衍書跟著池牧遙進了禦寵派的正堂,掌門和郝峽都在等待。


  途中禹衍書左右看了看,再看看在身前領路的少年,不由得感歎池牧遙當真厲害。


  他是在暖煙閣長大的,但是入門時間比其他師兄晚,年齡也小,於是分配照拂任務時隻剩禦寵派了。


  他需要定期來禦寵派一次,過來傳學,詢問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以前來時,禦寵派都亂糟糟的,院落裏甚至可以看到靈寵的糞便,到了夏天更是讓人不願意靠近。


  不知何時,禦寵派來了一個小弟子,來了之後將靈寵歸類又建了窩棚,還布置了不少省時省力的陣法,讓山中有一個空氣循環係統,不會再那麽臭了。


  這次來時更是空氣清新,院裏還有了小花壇,裏麵種著素雅的花。


  聽說都是池牧遙一個人歸整的。


  蒲荷是以氣候宜人,被荷花環繞著名的。


  蒲荷其實不算一座山,可以說是一座島,來蒲荷需要乘船。


  環繞著蒲荷的湖水平靜澄澈,湖麵鋪滿了荷花與荷葉,隻有一條細窄的水道可供船通過。水下是放肆的魚兒,有時還會越出水麵,濺起一串晶瑩的水珠。


  適合居住養寵,卻不適合修者修煉,畢竟此地靈氣不算特別充沛。


  禹衍書見到掌門後,池牧遙便退了出去,沒一會兒端著果盤和熱茶進來了,盤子裏還有幾塊糕點。


  禹衍書低頭看了看後拒絕了:“不用,我已經辟穀多年,早已經不進食了。”


  伊淺晞原本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突然湊到了池牧遙身邊小聲問:“他不會連拉屎都不會吧?”


  池牧遙被問得一陣尷尬,趕緊小聲叮囑:“莫要胡言亂語。”


  修真者的耳力都極好,禹衍書自然也聽到了,瞬間漲紅了一張臉,微微垂下眼眸回答:“我平日裏也會服用丹藥,丹藥殘渣會通過運功排到體外。”


  “所以……真的不會嗎?”伊淺晞看著禹衍書的眼神多了些同情。


  掌門聽不下去了,走過去拽著伊淺晞出門,沒一會兒門外傳來了臭罵聲。


  郝峽跟著出去了,說道:“我去勸勸。”


  正堂隻剩下池牧遙與禹衍書。


  禹衍書有點尷尬,遲疑了一會兒拿起了一塊西瓜咬了一口,確實很甜。


  池牧遙小聲提醒他:“黑色的籽要吐掉。”


  禹衍書有點不知所措,捧著西瓜愣住了,不知道籽應該吐在哪裏才會不失禮數。


  池牧遙看出來了,拿來了一個托盤給他:“吐這裏吧。”


  之後怕他一個人吃尷尬,池牧遙與他隔著一個炕桌一起吃西瓜。兩個人沒聊天,隻是安靜地吃,安靜地吐籽。


  等了一會兒,罵聲沒有了,父女二人也沒再進來,郝峽也沒再進來。


  池牧遙微微蹙眉,這是將禹衍書徹底交給他照顧了,這個掌門也太不靠譜了。


  他隻能放下瓜皮,用小洗滌術洗幹淨雙手對禹衍書說道:“我帶你去客房吧。”


  “哦,好。”禹衍書也沒想到與掌門的見麵這麽快就結束了,於是跟著放下瓜皮,清洗幹淨手後跟著他去往客房。


  禹衍書暫住的地方已經整理出來了,還放了一個熏香爐。


  香爐是非常低調的深棕色的,爐蓋用掐絲琺琅的工藝,從香爐蓋的孔洞冒出來嫋嫋煙霧,散著清新淡雅的香。


  這是以前沒有的,估計是池牧遙怕客人不習慣禦寵派的味道特意準備的吧。


  “池道友,我應該在哪裏傳學?”禹衍書客氣地問。


  “哦,你稱呼我為師弟即可。傳學的話,在那個涼亭的位置你覺得可以嗎?”說著,指著門外的一個小亭子問禹衍書。


  “可以。”


  之後幾天禹衍書一個人坐在小亭子裏等待禦寵派弟子來問他問題。


  所謂的傳學,就是傳授修煉經驗,分享自己是如何順利結成金丹的心得。


  他曾去過另外一個門派傳學,被一群人圍著問了好久,說得口幹舌燥,最可怕的還是女弟子太過熱情,讓他有些不適應。


  到了禦寵派後便完全不一樣了,因為根本沒有人來問他問題。


  他看到池牧遙拎著水桶和魚竿,坐在了湖邊開始垂釣,坐得端正,旁邊還有一個小桌,上麵放著茶杯,時不時會喝一口茶,接著坐在湖邊發呆。


  伊淺晞還去池牧遙身邊抱怨了一句:“你的愛好怎麽都這麽老齡化?”


  池牧遙遲疑了一會兒,回答:“我年輕時的愛好是寫作業。”


  “寫作業……”


  “就是去做課上留下的功課。”


  “……”伊淺晞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那你還是繼續釣魚吧。”


  又過了一會兒,伊淺晞在院子裏追一頭小野豬,擼胳膊挽袖子地吵嚷著去追。


  沒一會兒後回來了,小野豬沒追上,倒像是摔進泥坑裏了,不找師父也不找父親,哭號著朝池牧遙跑了過去:“師弟,嗷啊啊!師弟!”


  最後是池牧遙帶著伊淺晞回了房間,在房間門外等著接走了髒衣服,沒一會兒又給伊淺晞送去了藥粉。


  掌門似乎也覺得禹衍書坐著沒什麽意思,於是過去跟他聊天。


  掌門一派慈祥地說道:“遙遙是一個做事穩妥的孩子,我是把他當作下一任掌門來培養的。”


  禹衍書微笑著回答:“池師弟的確是一個非常穩重的道友。”


  可是……您確定是您在培養他,而不是他在照顧你們整個門派?

  “小友還沒婚配吧?”掌門突然問。


  “沒。”


  “小女和你年齡相仿……”


  “我一心問道。”


  “哦哦哦。”掌門不再說了,還想著釣個金龜婿後,以後門派的靈寵糧就不用愁了,可惜伊淺晞真不是能嫁望門的料。


  掌門與禹衍書也沒什麽聊的了,便又去找池牧遙了,讓池牧遙陪禹衍書聊聊天,千萬別招待不周了,畢竟是庇護他們門派的暖煙閣的重要弟子。


  池牧遙有些苦惱,走過來詢問:“我們一起釣魚吧?”


  “可我需要傳學。”


  “我們禦寵派真的沒什麽需要問的,掌門才金丹期修為,我們都不是什麽認真修煉之人,你就當來這裏歇幾天吧。”


  禹衍書在門派裏是被嚴格培養大的,做事一板一眼,講禮儀懂禮貌,從未嚐試過插科打諢。


  他的確做不到在傳學途中去釣魚。


  見他為難,池牧遙歎了一口氣說:“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問吧。”禹衍書終於來了精神。


  “你升金丹難嗎?”


  “尚可,起初……”禹衍書認認真真地說起了自己結丹的過程,池牧遙一直認認真真地聽。


  聽完,池牧遙點頭:“哦,那你好厲害啊。”


  “嗯,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你……還想不想吃西瓜?”


  “……”禹衍書算是確定了,池牧遙剛才的問題是在敷衍他。


  禹衍書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還有一事我需要跟掌門詳談。”


  “嗯,你與我說就好。”


  並非池牧遙越俎代庖,而是門派內的事確實都是池牧遙在處理。


  禹衍書也沒多想,直接說了:“兩個月後有一個修仙界集體曆練的活動,築基期修者都可以進入陣內曆練,還能獵殺季玲壽,憑借獵殺季玲壽的數量換取一些資源,最差的也是不錯的丹藥。”


  季玲壽,被稱之為吉獸。


  雖為吉獸,但是模樣長得不太好,還是凶蠻的性子,築基期修者對上也需要集體協作才能將其獵殺。


  但是季玲壽渾身是寶,身上的鱗片精淬後甚至有增加壽元的功效,故而名字裏有個壽字。


  池牧遙遲疑了一會兒,詢問:“是哪個陣?”


  “彌天桐陰陣。”


  “哦,這個陣裏條件惡劣了點,我和師姐怕是……”池牧遙想要拒絕,他知曉這個陣的條件惡劣,去了怕是要吃些苦。


  “你放心,這次我會帶隊進陣,保護築基期的修者,在陣中也會照拂你與伊師妹一二。而且,伊師妹資質也算不錯,有結成金丹的希望,這一次說不定會遇到不錯的機緣。”


  的確,伊淺晞是雙靈根,悟性也不錯,好好培養的話說不定也是一個好苗子。


  但是隻讓伊淺晞一個人去池牧遙不放心,遲疑了一會兒說道:“也好,我和師姐一起去。”


  “嗯,我會把你們二人的帖子遞上去。”


  “勞煩師哥了。”


  下午,池牧遙依舊是釣魚。


  伊淺晞依舊在滿山亂跑。


  掌門和郝峽幫一個靈寵接生,正是最忙的時候。


  禹衍書確實無事可做,於是一個人坐在涼亭裏吃西瓜,一下午吃完了一整個西瓜。


  到了晚間,池牧遙和伊淺晞都想去看幼崽有沒有生出來。


  剛剛走出門便被禹衍書攔住了:“不如我教你們劍法吧。”


  伊淺晞趕緊推著池牧遙上前:“師弟,你得好好學習功法了,整日裏不務正業。”


  說完一溜煙跑了,去看幼崽了。


  池牧遙有些無奈,隻能對禹衍書微笑:“好啊!”


  “嗯,你的劍呢?”


  “沒有……”


  “佩劍都沒有?那你怎麽攻擊?”


  他抬手指了指趴在自己頭頂睡覺的黃鸝鳥:“它是我的本命靈獸,名叫啾啾。”


  “白天倒是沒看到它。”


  “嗯,它是一個夜貓子,晚上才能睡醒。”


  似乎本命靈獸也不太靠譜的樣子。


  啾啾睡精神了,突兀地站在了池牧遙的頭頂,張開翅膀,像是要展示自己的英姿似的,偏偏肥肥的肚子皮一晃,英勇沒有,倒是憨態可掬的。


  禹衍書想誇兩句,最後也隻說出了一句:“好胖的鳥。”


  啾啾瞬間不高興了,轉過身不理禹衍書了。


  禹衍書不懂啾啾的情緒,隻是詢問:“是黃鸝鳥嗎?”


  “嗯,對,之前受過傷,所以看起來與尋常的黃鸝鳥不太一樣。”


  “嗯,羽毛有些偏橘黃色。”禹衍書的注意力還在劍法上,“那我怎麽教你呢?”


  “你教就行了,我看著。”


  “真的?”


  “真的。”


  禹衍書到了一邊的空地上處,站在中間拔出自己的劍來,瀟灑地甩了一套劍花後站定。


  他身姿挺拔,站得筆直,一身淺碧色和白色搭配的門派服裝,配上他溫潤如玉的模樣,謙謙公子不過如此。


  他的動作如驚鴻遊龍,一套劍法下來猶如一場表演。他麵如冠玉,清秀俊雅,稱得上精金美玉,很是好看。


  在示範劍法時,他還會說著口訣,讓池牧遙能理解清楚。


  收劍後,禹衍書問他:“能記住嗎?”


  池牧遙沒有劍,便把食指與中指並攏,用手重複了一遍動作,接著將口訣一字不差地背了下來。


  禹衍書滿意地點頭:“還可以。”


  *

  與此同時。


  卿澤宗宗主奚霖打翻了桌麵上的東西罵道:“混賬東西,還是不肯閉關嗎?”


  奚淮從洞穴裏逃出來後便滿修真界找人,一直不肯閉關衝擊金丹期,修為保持在築基期巔峰也有兩年的時間了。


  他一直沒有繼續修煉的意思,整日裏不務正業,氣得奚霖將他關了起來。


  關了半年了,他依舊沒有閉關修煉,反而在洞府裏研究著如何煉製法器,說是已經成型了。


  本來奚霖沒有那麽氣,煉法器也行,至少不算不務正業。


  結果今日過來看,發現奚淮在煉製的是一條紅色的絲帶,詢問功效,奚淮回答:“待我抓到阿九,就把他捆起來帶回卿澤宗來,讓他再也跑不了!必定讓他哭得喘不過氣來。”


  奚霖氣得差點放火燒死這個兒子。


  “你、你好端端的一個魔門宗主的兒子,你看看你這兩年都做了什麽,啊?!”奚霖質問道。


  奚淮沒理,冷哼了一聲。


  奚霖一掌拍在了桌麵上:“到處去救人做好人好事?你怎麽做得出?你讓我的臉往哪放?”


  鬆未樾趕緊跪下解釋:“宗主,少宗主不是故意救人的,他是怕自己要找的人在那群人裏麵,才順便把所有人都救了,您別怪他了!”


  奚霖沒理鬆未樾,繼續罵奚淮:“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應該清楚。”


  鬆未樾又替奚淮回答了:“以後出去我們定然燒殺搶掠,不負眾望。”


  奚淮聽完幹脆翻了一個白眼。


  以前,卿澤宗傳出的都是惡名,奚霖也算是惡名昭彰。


  最近奚淮出去了幾趟,救了幾次人,不知不覺間卿澤宗的名聲漸漸地好了起來。


  前些日子奚霖的老友來了,數落道:“奚老龍,你們卿澤宗這是要往名門正派靠攏啊,怎麽,魔門留不住你們了?名門正派的清風正骨你們沒學來,道貌岸然倒是學了個十分。”


  被數落完,奚霖臉麵上掛不住,幹脆把奚淮關了起來。


  奚淮將紅色絲帶放進自己的萬寶鈴裏,問鬆未樾:“最近有什麽能去的地方嗎?”


  鬆未樾瞥了奚霖一眼,戰戰兢兢地回答:“彌天桐陰陣,去的都是築基期的修者。”


  “走,搶他們機緣去。”奚淮說完,拎著鬆未樾的衣領出了洞府。


  宗斯辰趕緊跟奚霖說道:“我會看著少宗主的,這次不會再救人了。”


  接著身體一躍,跟著那兩個人跑了。


  奚霖看著奚淮他們出去,最終什麽也沒管。


  罷了,虺龍焰讓他受了委屈,其他的事情都由著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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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言隨機88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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