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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陵八十一盤

  奚淮小心翼翼地抱著池牧遙, 發現池牧遙還在瑟瑟發抖,心都跟著揪緊了。

  他只能竭盡所能地安撫池牧遙:「別哭,也別放棄, 如果你向心魔投降了, 你受的折磨就算是白受了。你想想你衝擊金丹是為了什麼,你是要出去,要變得更強大, 而不是在幻境里被一個人渣打敗了。」

  在奚淮來之前, 池牧遙已經在這個幻境中被折磨了很久, 此刻看到自己熟悉的奚淮, 終於崩潰地大哭。

  這種感情非常莫名, 明明之前還能繃住,在看到奚淮后反而綳不住了, 還好有奚淮安慰他。

  如果有奚淮在,他就不怕了。

  發泄的情緒如同揮舞的毛筆, 翰墨肆意。

  哭過後終於覺得好了些,他開始調整自己的狀態。

  奚淮不會哄人,便笨手笨腳地用自己的法衣袖子幫他擦眼淚, 卻忘記了法衣防水,導致奚淮只是把他臉上的眼淚抹勻了。

  他本來還需要再調整一會兒,結果被逗笑了。

  「這就是你的心魔?」奚淮四下看了看,「上次是什麼?」

  「我被剁了手指,他還把同門的人頭丟向我。」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那麼做?」奚淮知道, 那個「他」指的是自己。

  「你確實可能會那麼做……」池牧遙吸了吸鼻子回答, 那的確是原著里的劇情, 因為他怕了幾十年, 久恐成疾, 導致這些畫面成了他的心魔,他也無法控制。

  度劫時心魔會使平日里就恐懼的東西更加可怖。

  心魔本來就是他們最為懼怕的東西,幻境還在可怖這方面變本加厲,才使得心結難解,晉陞困難。

  心魔,會在一個人最脆弱的那個點上加倍痛擊。

  這也是修真界講究「淡看凡塵,靜心靜己」的原因所在。

  奚淮用大拇指幫池牧遙擦臉,動作間像在捏池牧遙的臉,依舊笨拙。

  池牧遙順從地一動不動,可奚淮還是非常憤怒。

  奚淮終究是氣不過:「我去殺了他!」

  心魔不除,後患無窮。

  如果他能破了池牧遙的心魔,那麼池牧遙就會覺得心魔已亡,以後也不會出問題了,不然等池牧遙衝擊元嬰期時依舊會出現此類問題。

  池牧遙拽著奚淮的袖子跟著他起身,往外走的途中池牧遙身體一個踉蹌,奚淮很快扶住了池牧遙:「怎麼了?傷很重?」

  「在裡面躲太久膝蓋不舒服,我從洞穴里出來以後膝蓋總疼,尤其是陰雨天或者疾行久了。」

  「……」奚淮扶著池牧遙沉默了一會兒,原本還處在暴怒要去殺人的情緒里,此刻情緒收不回,人卻也綳不住,竟然就此無語了。

  兩個人走出祭祀堂不久,便看到朝著他們走來的原著淮。

  他穿著黑色的錦紋勁裝,外面罩著暗紅色的外衫,手中提著疏狂,劍刃上還掛著殘血。

  其身材高大,站在面前赫赫巍巍,彷彿直挺的青松巍峨而立。

  奚淮看向原著淮,再低頭看看自己,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都一模一樣,就連發梢微微翹起的弧度,還有看人時的眼神都完全一致。

  只不過……

  奚淮指著原著淮問池牧遙:「為什麼那廝有元嬰期修為?」

  奚淮,狠起來連自己都罵,連自己都殺的男人。

  池牧遙也有些委屈:「心魔我控制不住。」

  「算了,你的治癒能力還有嗎?」

  「有。」只不過他治癒的速度,敵不過幻境里原著淮殺人的速度,不然這裡也不會是這般慘烈的模樣。

  奚淮又問:「金鐘還在嗎?」

  池牧遙在自己的身上翻找,回答:「不在了,我用它困著蘇又的分|身,幻境里也沒有了。」

  「那就找一個能保護自己的法器,保護好自己的同時,在我和他對陣時為我治療。」

  「好。」

  原著淮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人牽著的手上掃過,最終看向奚淮,眼神突然變得狠戾萬分:「孽畜,膽敢冒充我?」

  奚淮剛才的目光是對池牧遙的關心,卻被曲解成這個樣子讓他非常不爽:「你囂張得太過嗆了風嗎?說話的時候嗓音壓成這樣。」

  池牧遙從千寶鈴里取出了一個一直不捨得用的防禦法器,不過此時畢竟是在幻境里,現實里法器並不會被消耗。

  原著淮看到他拿出的東西不由得蹙眉:「你怎麼會有我的東西?」

  奚淮幫池牧遙回答了:「我給的。」

  原著淮看向奚淮,越發不解起來,朝著奚淮攻擊過去。

  二人對掌,都帶著虺龍焰,動作間火焰跟著他們移動,原本是可怕的東西卻被他們控制自如。

  池牧遙知道,金丹中期的奚淮恐怕不是原著淮的對手,如果在他的幻境里奚淮也受傷了,那麼奚淮的靈魂上也會留下傷痕,他防範的同時竭儘可能幫奚淮治癒。

  微小的傷口剛剛出現便瞬間痊癒。

  就連修為差距帶來的胸腹震顫的傷痛都能治癒七成。

  原著淮突然收招,往後退了一步問道:「你真的是我?」

  「我才不是你。」奚淮立即否認了,「我絕對不會做讓他這樣害怕的事情。」

  說到這裡奚淮突然一頓,在法陣剛剛開啟時他執意要殺人,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和眼前這個奚淮差不多?

  所以,他也做過讓池牧遙害怕的事情?

  「你護著他?」原著淮指著池牧遙問。

  「沒錯,我還要殺你呢。」

  「你腦子有問題吧?」

  「我看你的腦子才是被龍角戳壞了。」

  「他在洞穴里那般……」

  「也就是叫得吵了點,聽久了還不錯。」

  池牧遙手持法器,認真地做著奚淮的輔助,結果兩個人小學雞一樣地吵了起來,還吵到了他的身上來。

  他有些尷尬,甚至想勸他們趕緊打。

  原著淮沒有繼續打,而是雙手掐訣,接著到了奚淮身前出掌,強行進入奚淮的識海。

  奚淮自然不肯,可惜修為差距在,記憶還是被原著淮窺探了些許。

  奚淮氣得召喚出虺來,朝著原著淮攻擊過去。

  原著淮許久后才說出一句:「你我不同。」

  之後朝著奚淮回擊,下手比之前更狠,像是在泄憤,又或者是出於憎恨、嫉妒。

  憑什麼他經歷了備受折磨的七年,眼前這個傻愣愣的小子卻經歷了令人魂牽夢繞的三年。

  他經歷的是虐待,是強迫,是侮辱,最後老畜生還要殺他。

  而這小子最後得到的是一個吻以及一席肺腑之言。

  他與這小子不同。

  兩條虺霸佔了整個合歡宗的上空,漫天的大火肆意燃燒,殘垣斷壁轟然倒塌,發出轟隆隆巨響。

  火焰如霞雲蔽日,昔日繁榮的宗門烈烈燃燒,灰燼如雪,火焰席捲了孤松,撼動了疏影,滿園桃花無人享。

  二人行動間會有剎那光芒透過火焰照過來,讓池牧遙能看到奚淮此刻的情況。

  他的治癒術一直環繞著奚淮,時刻不離。

  直至兩個人分開,分別摔向不同的位置。

  「奚淮!」池牧遙急切地趕過去,兩個人同時看向他,他沒有用神識去感知兩個人的修為,僅僅通過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看向他的眼神便一瞬間認了出來,撲向他熟悉的那個。

  池牧遙查看了奚淮渾身上下,一邊幫他療傷一邊關切地問:「有沒有事?傷得重不重?要不你離開我的幻境吧,你不要有事。」

  原著淮撐起身體看向他們兩個,眼中全是詫異。

  目光尚未緩和,就看到之前只會求他饒過同門的池牧遙突然轉過身看向他:「我說過,我沒做那些事!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那個傷害你的人!我不是他!就算我在他的身體里也不是他!你可以理解為我是奪了舍,又或者是其他的人,總之,我沒做過任何有愧於心的事情!」

  原著淮又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這種表情池牧遙在上一次歷經心魔時曾見過一次,他幫原著淮擋了一箭,原著淮當時也是現在的表情。

  萬分不解。

  格外困惑。

  原著淮沒有再攻擊他們,而是抬起手來侵入池牧遙的識海。

  奚淮看到后掙扎著起身,將池牧遙護在懷裡:「滾開,你別碰他!」

  然而片刻工夫,還是讓原著淮看到了池牧遙的記憶。

  「什麼啊……」原著淮低語出聲,像是夢囈一般,「他那麼弱,你還這麼愛他。」

  原著淮說著踉蹌著起身,俯視兩個人。

  奚淮抱著池牧遙看向原著淮,緩了會兒神才明白了原著淮的話,震驚地看向池牧遙。

  元嬰期修者才能夠順利進入低階修者的識海靈府,金丹期修為的做不到。

  所以,原著淮看到了什麼?

  「為什麼我遇到的是他……」原著淮還在喃喃自語,「如果遇到的是你……」

  之後再沒有說其他的,只是看向奚淮,輕笑了一聲,身體驟然間化為了一簇火焰,接著消失不見。

  池牧遙詫異地看著這一幕,接著聽到奚淮急切地問:「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他終於回過神來,叮囑奚淮:「朝下,竭儘可能地朝下,我在最底層的靈泉位置。」

  「我果然走差了路,害得我找了你一年零七個月。」這還不算他發狂無法估算時間的那段時間。

  「這麼久了?」

  「嗯……你原地別動,等我,我馬上過去。」

  「好。」池牧遙慌亂地從自己的千寶鈴里取出筆墨來,「我畫出來,你記下路——」

  然而話還沒說完,幻境便散了。

  奚淮也消失了。

  *

  靈泉中。

  眾多青冥流火圍繞著池牧遙轉。

  之前池牧遙破心魔艱難到泣血,它們萬分著急,一連數日都在觀察。

  好在它們終於看到池牧遙收了功,靈力運轉通暢,周身金芒大盛,修為再進一個境界。

  結丹成功。

  結丹成功后,靈泉有形的靈力繞著池牧遙旋轉,被池牧遙如飢餓饕餮一般全部捲入體內吸收消化。

  他趁著最佳時機,繼續提高自己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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