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祭怒天威
池牧遙抱著膝蓋蹲在種植及仙草的法陣內感受陣內溫度。最近靜下來了, 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奚淮。
他離開卿澤宗也有一個月了,當時對奚淮說種植及仙草最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這期間奚淮真的沒有來打擾他。
如果他在兩個月後沒有去卿澤宗閉關, 奚淮會不會來找他?
估計會直接來御寵派吧, 畢竟他已經確定自己的身份了。
之後該怎麼和奚淮相處呢?
如果以御寵派小弟子身份示人的時候,奚淮突然來吻他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又想起奚淮吻他時蠻橫的樣子, 一瞬間紅了臉, 趕緊用手扇了扇風, 讓自己的臉頰降溫。
感受溫度的時候不適合想奚淮, 容易影響他的體感判斷。
這時, 伊淺晞快步到了法陣外說道:「小師弟,門派里來人了。」
池牧遙立即起身走出去, 詢問:「是禹師兄嗎?」
他們門派除了收靈獸屍身的商販外,就只有禹衍書來得比較勤。
伊淺晞的表情不太好:「禹師兄和討人厭的人。」
池牧遙心裡有了數, 估計是彌天桐陰陣里給他們留下不好印象的人。
他和伊淺晞快步回了門派正堂,便看到裡面坐著幾個人。
禹衍書、席子赫、木仁、唐銘。
這奇異的組合……
看到池牧遙來了,木仁居然是四人中最興奮的一個, 第一個起身迎過來問:「池師弟,你的傷好些了嗎?上一次看到你身陷殺陣,我也擔心了一陣子,你若是缺什麼可以和我說,我這裡也有些滋補的丹藥。」
木仁的熱情讓池牧遙有些受不住, 笑容有些尷尬:「早就沒事了, 不知你們幾位前來是有什麼事情?」
禹衍書起身想要跟池牧遙解釋, 卻沒來得及開口, 木仁比他先開口了:「是這樣的, 我們一直照拂的小門派出了事情向暖煙閣求助,師尊派我們過去處理這件事情。聽聞事情棘手,且與靈獸作亂有關,便想到來這裡請你們出山協助。」
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池牧遙和伊淺晞對視了一眼,伊淺晞只能無奈地聳肩。
伊闌是門派掌門,沒聽說過掌門和其他門派的弟子一同去處理問題的,掉價。
郝峽的確可以過去,但是郝峽和土土還得隱藏無色雲霓鹿,半步都不能離開御寵派。
這一下能幫忙的就只剩下弟子了,伊淺晞和池牧遙的修為算是御寵派內比較高的,法術學得也不錯,想來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去了。
池牧遙有些遲疑,他這邊要種及仙草,過兩個月還要閉關,不想插手此事。
但是讓伊淺晞一個人去他也不放心,伊淺晞做事冒失,還受不得委屈,總會口無遮攔地罵人,他不管著不行。
木仁一直在看池牧遙,注意到池牧遙修為的提升高興地道賀:「池師弟修為精進了不少,想來陣法那般了得,修鍊也有自己的訣竅?」
池牧遙是三系靈根,這種資質尋常人百歲前能築基就不錯了。
他對外宣稱的年齡是十八歲,修為卻已經到了築基中期,對於他的資質來說絕對是極高的修為了。
「還好還好,全靠一些機緣。」池牧遙含糊地回答。
木仁這個人著實極端,池牧遙當初被他看不上的時候就覺得很煩,被他認可了之後也沒好多少。
無論是哪種態度,都讓池牧遙有些不舒服。
禹衍書在這個時候才有機會插話說道:「實不相瞞,暖煙閣之前已經派過去了一批弟子。第一批一共去了二十人,卻只有一道求救的傳音符傳回來。如果不是事出緊急,我們也不會過來請你們一同完成任務。」
席子赫也跟著緊張地說道:「沒錯,韓師妹她……」
之後的話沒說下去。
唐銘也跟著說道:「韶洛也在那批人中,我非常擔心,只能來求你們了。你們如果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到,定然會傾囊滿足。」
看來之前去的是三宿弟子,女主韓清鳶和女二明韶洛都在那個隊伍里。
正因為這兩個女孩子在其中,席子赫和唐銘才會願意跟來御寵派。
池牧遙記憶力還算不錯,不記得原著里有這麼一段。
看來劇情都開始偏離原著了。
池牧遙只能回答:「如果是極其兇險的環境,那我一個人去好了——」
「不行不行!我也去!」伊淺晞當即打斷了他的話。
池牧遙還想勸,卻見伊淺晞眼睛一瞪,便不再多說了,不然伊淺晞容易跟他翻臉。
他不放心伊淺晞,伊淺晞也不放心他。
她再怎麼說也是在御寵派長大的,關於靈寵的事情知曉得比他多,跟去也是理所當然。
池牧遙還是有些擔心,問道:「明師姐也算是精英弟子了,且修為到了築基期巔峰,如果她都被困在其中了,說明情況確實棘手,不知此次前去還有其他前輩嗎?」
禹衍書回答:「有,加上我在內會有十名金丹期弟子過去。」
先派築基期弟子過去,估計暖煙閣最開始也低估了任務的危險程度。現在重視了,加派了金丹期弟子過去。
元嬰期天尊一般都有些牌面,除非陷入極度危險的困境,不然他們不會輕易出手。
這也很好理解,如果書里什麼難題都由元嬰期天尊出手解決了,那麼主角哪有大展身手的機會?
池牧遙看了看席子赫,知曉這次會是英雄救美的情節。
池牧遙最終只能答應:「好,我會和師姐一同前去,不過能否給我點時間,我要教會師父如何種植植物,不然容易造成很大的損失。」
御寵派一向得暖煙閣照顧,可以說得上是被「定向扶貧」。
暖煙閣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不多,真需要他們去了,他們也只能跟著前去,不然沒了暖煙閣的照拂,他們御寵派之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他現在已經成了御寵派的弟子,在御寵派里快兩年的時間,也要盡些責任才行。
禹衍書有些為難:「事情比較急,我們明日一早便要啟程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在今天將門派的事情安排穩妥。」
事情談妥,這四人離開了御寵派,唐銘忍不住問:「為何這件事是和他們門派的小師弟說?掌門都不出面。」
禹衍書回答:「御寵派的事務一向由這位池師弟做主,也多虧了池師弟,御寵派才有了蒸蒸日上的跡象。」
「嗯——」木仁又回頭看了看御寵派,「池師弟也是一位妙人。」
禹衍書漸漸意識到不對勁,朝木仁看了看,看到木仁的目光依舊留在御寵派,不由得跟著回頭去看。
池牧遙依舊站在御寵派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一身鵝黃色的衣衫清新素雅,長發落在肩頭,表情淡然,偏還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少年模樣的男孩子,仿若落在凡間的又一輪燦陽,不爭不搶,卻有著足以讓周遭事物黯然失色的萬丈光芒。
*
和暖煙閣弟子一同出行需要御物飛行。
這種時候,池牧遙和伊淺晞的法器就都拿不出手了,速度跟不上其他人,這些人還非常著急,他們只能搭乘別人的法器。
池牧遙的確有奚淮給他的飛行法器可以用,但是此刻拿出來必定引起關注,他也不能說是他魔門的愛慕者給他的,那樣木仁會瞬間從如今欣賞他的極端,無縫銜接為之前厭惡他的極端。
他們二人只能搭乘其他修者的飛行法器。
伊淺晞和同行的一位小師姐一起,那位小師姐的法器是佩劍。
木仁非常熱情地邀請池牧遙:「池師弟,我這裡有一件可以雙人同乘的法器,是個玉葫蘆。」
池牧遙下意識想拒絕,如果和木仁一起過去,豈不是得和木仁聊一路?
他想一想就覺得頭疼。
禹衍書看出了他的為難,說道:「池師弟,我這裡有蓮花座,地方很大,不需要距離很近。」
「嗯,好啊!」池牧遙當即答應了。
和禹衍書同行還能舒服一些,至少禹衍書話不多,足夠安靜。
木仁有些失落,不過池牧遙確實和禹衍書更熟悉,以前和他的關係很差,這麼選擇也正常。
朝著陵闕山脈前行的時候,禹衍書一直端正地站在法器上,單手掐訣,操|控著法器前行。
二人身前布下了屏障,可以抵擋疾風,讓禹衍書能站得筆直。他一身淺青色的道服,頭髮梳理得整齊,甚至沒有碎發漏出來。
俊朗的面容,沉穩的模樣,神態舉止都有著謙謙公子的儒雅。
池牧遙看了幾眼,終於懂了《淇奧》里「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說的是怎樣的男子了。
他盤膝坐在法器的後端,理所當然地划水摸魚,此刻沒有他能做的事情,只能如此靜坐。
窮極無聊了,他取出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看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又看向了地面,高岸深谷,湖光山色,一派寧靜美好。
也不知此行是否會安全,多久能回來,若是遵守不了三個月的約定,奚淮會不會生氣?
他們到達陵闕山脈時已經到了夜幕時分,眾人看到陵闕山脈的情況時全部一驚。
夜色都掩蓋不住的黑色濃霧籠罩著整個山脈。
若是按照風水文化來說,有這種跡象的山脈就是極凶之地,容易聚煞養陰,倒是適合魔門來此煉屍煉蠱。
他們沒有直接御物飛進陵闕山脈,而是在附近落地聚在一起,商議計劃。
池牧遙落地后活動了一下身體,很快和伊淺晞站在一起,抬頭跟著看向這處山脈。
暖煙閣十名金丹期弟子同時運功,探入神識排查山脈情況。
伊淺晞小聲跟池牧遙說道:「這林子怎麼這麼瘮人呢?」
「按理來說,陵闕山脈不該是這樣的風水格局,這裡似乎被外力更改過什麼,就像普通法陣變為了殺陣一樣,這裡變為了極凶之地,瘴氣四溢,甚至還在蔓延,怕是需要鎮壓了。」
道理她都懂,但是不解:「可是……風水方面的事情,我們御寵派也幫不了什麼忙啊!」
「既然提及了靈獸,應該是與靈獸有些關係。」
「就算百來只天級凶獸在這座山脈上遍地拉屎,也不能把這座山污染成這樣啊!」
「噝——」池牧遙蹙眉看向伊淺晞,「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別屎尿不離口。」
「我就低俗——」
池牧遙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她當即認慫:「我錯了。」
其實風水一說里,最為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字。
[1]找風水寶地,便是尋找生氣,加以利用后製造出陰陽之和、天人之和、身心之和的至善境界。
有生氣的地方,應該是避風向陽、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之地。
可此處,風不進,死水潭潭,樹木靜默,許久都不見樹葉擺動。可見山中風不走,氣不流,此乃不祥之象。
禹衍書已經起了伏羲八卦,想要探查山中的情況。
池牧遙拉著伊淺晞蹲下,拿出了照明的法器,抓起了一捧土給她看:「你看,這裡的土已經成了黑土,黑土為凶。」
「好可怕啊……這裡怎麼變成這樣了?」
能被選為門派所在地的山脈,都是由前輩們看過風水的,他們定然不會選擇這樣的環境建造門派。
而且相皇閣之前幾年也算繁盛,若是一直在極陰之地居住,怕是早就滅門了。
再將此處的環境和周圍的環境對比,就會發現這裡的風水凶得極為不和諧。
池牧遙嘆氣:「若是不早日鎮壓,這種陰煞之氣會逐漸蔓延,越來越廣,牽連甚多。」
伊淺晞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相皇閣不會在山裡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吧?」
「總之情況不妙,我們要小心。」
「嗯。」
就在十名金丹期修者各用各法探查之時,突然從林中衝出一人來,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拔劍攻擊。
十名金丹期修者也非等閑之輩,個個是門派中的佼佼者,當即反應過來予以回擊。
可回擊了幾招便緩和了攻勢,因為他們發現發出攻擊的人居然是明韶洛。
他們自然不能傷及同門,從攻擊變為了抵擋,人群里有人詢問:「明師妹,你為何突然動手?」
可明韶洛並不回答,眼中全是兇狠,朝著他們攻擊的招式極為凌厲,每一招都是要人性命的殺招。
她掃視了一眼眾人,接著朝著人群最後的池牧遙攻擊過去。
一劍刺來,又快又狠。
池牧遙在看到明韶洛突然衝出攻擊眾人之時就已經有了防範,見她朝自己攻擊過來,當即取出自己的叮叮抵擋了這一劍。儘管如此,還是被明韶洛身上霸道的真氣逼退了幾步。
他不擅長正面鬥法,尤其還是跟明韶洛這種最擅長鬥法的精英弟子單獨對決。
好在他抵擋了兩招之後禹衍書便已經擋在了他身前,幫他抵擋明韶洛的攻擊。
禹衍書在抵擋的時候便說道:「明師姐的情況不對,怕是被外力控制了心魄,施法讓她恢復理智。」
有修者想要使用鎮魂之法,可惜還未使出便被打斷了。
林中又衝出了數名修者來,當初派來的那二十名暖煙閣弟子以及相皇閣的弟子一同衝出,和他們一群人纏鬥在一塊,一時間打得難捨難分。
這場戰鬥的難點在於他們得有分寸,不能對對方下殺手,金丹期修者也不能使出全力,抵擋的同時還在布下鎮魂的法陣。
但是對方卻發狠似的戰鬥,十分難纏。
席子赫看到韓清鳶也在其中,當即驚呼:「韓師妹!師妹你怎麼了?是我啊,席子赫!」
韓清鳶攻擊的時候聽到了他的聲音,表情有一瞬間的掙扎,卻還是繼續攻擊。
席子赫不捨得對韓清鳶動手,只能抵擋,一邊抵擋一邊還在施法喚回韓清鳶的理智。
韓清鳶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最後乾脆扭頭回了林中,席子赫跟著追了進去。
池牧遙趕緊喊道:「席師兄,林中有蹊蹺,不可冒進!」
可惜,他沒能阻止席子赫,他和伊淺晞也不得不進入了林中。因為明韶洛不知為何一直盯著池牧遙攻擊,禹衍書在同門命在旦夕之際施以援手,只這麼一瞬間的工夫便疏忽了明韶洛。
明韶洛的攻擊意圖很明顯,每一擊都有針對性,是故意把他們往林中趕。
池牧遙進入后便在伊淺晞的面門拍了一掌:「這山中瘴氣可能會迷人心智,我用無色雲霓鹿的力量可以幫你保持清醒一陣子,不過我們還是得在繞開明韶洛后立即出去,時間久了我也控制不住。」
「哦哦,好的!」伊淺晞答應了,和池牧遙一同逃跑。
平日里在宗門內抓靈獸的優勢很快體現了出來,他們繞樹技能滿點,任由明韶洛又劈又砍,攻擊就是落不到他們身上。
他們好不容易甩開了明韶洛,躲在了角落處,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努力隱藏,失了心智的明韶洛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尋找得很吃力,也不會使用什麼尋人法術和神識探查,讓他們能夠暫時躲避。
看到明韶洛漸漸走遠,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二人想要尋路離開詭異叢林時,突然聽到了動靜,趕緊藏匿在小樹叢里。
等了片刻,二人扒開小樹叢朝外看過去。
只見外面是席子赫和韓清鳶二人,席子赫搶走了韓清鳶的佩劍,正在試圖喚醒韓清鳶。
池牧遙鬆了一口氣,剛想出去,動作卻突然一頓,接著伸手捂住了伊淺晞的眼睛。
只見韓清鳶盯著席子赫看了一會兒后,突兀走向席子赫。
席子赫不解,被韓清鳶步步逼退,最終靠在樹榦上才停下來,接著便看到韓清鳶捧著席子赫的臉,踮起腳來強吻了他。
池牧遙看得嘴巴張成了「O」形,眼睛也睜得老大。
記憶里的韓清鳶一直是一個溫柔可人的女孩子,她心地善良,為人著想,哪裡做過這麼強勢的事情。
再看席子赫,顯然是被吻得有些蒙,手足無措還不捨得推開,雙手只能去摳身後的樹榦控制自己。
池牧遙和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多,不知道他們發展成什麼樣了,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二人的初吻。
但是他知道,他目睹了精彩的一幕。
這要是在小說里,男女主的吻戲,還是女方主動,書評區絕對是尖叫聲一片。
席子赫是一清秀少年,眉眼端正,為人正氣,不然也不會引得女主、女二傾心於他。
韓清鳶也是個峨眉蟬鬢、蕙心紈質的小美人,少女模樣,純情可人。
這樣兩個人在陰森的林中親吻,似乎都是絕美的畫面,自成畫卷。
伊淺晞不服氣地神識傳音給池牧遙:「你怎麼不捂自己的眼睛?」
池牧遙回答得道貌岸然:「我得觀察席師兄安不安全。」
「怎麼,他不安全你能救人嗎?還是說你能替他被韓師妹親啊?」
「別,拆官配天打雷劈。」
「什麼是官配?」
「就是相互喜歡的兩個人。」
池牧遙蹲在林子里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會兒,心中還有點小開心。
男女主的吻戲,這是他能免費看的內容嗎?
伊淺晞有點不耐煩了,再次傳音問道:「還沒親完啊?」
池牧遙傳音給伊淺晞:「韓師姐似乎回過神來了,兩個人已經分開了,韓師姐正在不好意思,席師兄也手足無措,我們現在過去,他們兩個人都會不好意思。」
伊淺晞拿開池牧遙的手,看了一眼后嘆氣:「嘖嘖,羞答答的……看著都著急。」
「多純情啊!」
池牧遙居然有點羨慕,奚淮要是有他們一半純情,他都不至於這麼怕奚淮。
奚淮是讓他合不攏腿的人,簡直可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