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明公館
正月初三。
錢文已經在明公館休息了快三天了。
這三天里,不要太舒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雖然有些描述誇張,可也差不多了。
尤其是大姐明鏡知道他也走上了抗日的前線,對他更是有求必應,寵溺加倍。
讓明樓,明誠都有些看不過眼了,大姐過了吧。
這也就半年不在家,有必要這麼寵么?人都要寵廢了吧。
相對於錢文,大姐明鏡對明樓,明誠二人就沒什麼好臉色了。那哪都看他們二人做的不對,雖然因為是在春節期間,沒有話語上的訓斥,可眉目中的帶著明顯的不滿。
這讓明樓和明誠,愕然,想不通,他們哪裡有做的不對,惹大姐生氣了?
二人好一番自檢,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大姐明鏡,把小弟參軍,進入重慶參軍的責任,過錯,怪在了明樓身上。
誰讓明樓在粉碎計劃中,需要炸櫻花號專列的炸藥,和明鏡談心的時候,比較明了的暗示,自己是重慶方面的人呢。
明鏡認為,身為家中的大哥,大姐,就應該為小弟遮風擋雨。既然自己是重慶方面的人,那為什麼不阻止弟弟參軍,那為什麼要把家中小弟拉入這個泥潭!為什麼不保護好弟弟!
雖然,心中知道小弟參軍這或許跟明樓沒什麼關係吧,可心煩下,總要找個宣洩口。
嗯,明樓這個重慶分子很好的成了靶子。
反正這兩天,明鏡有些心緒不穩定,把對小弟生命的擔憂,憂慮,統統歸在明樓身上,都是他這個家中大哥沒做好,沒保護好弟弟,明誠受到牽連,二人就同責,都沒得個好臉色。
和錢文比,簡直天差地別。
除了這件事,明公館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關於日寇的潛伏特工孤狼,也就是桂姨。
不告而來,除夕夜帶著寒氣回來的她,不受明誠歡迎,明鏡與明樓都紛紛做了工作,可明誠還是選擇不原諒。
相比於桂姨,明誠就跟自己家人一樣親近,明樓和明鏡最後打算給桂姨一些錢,讓她離開明公館,另謀出路。
孤狼桂姨是帶著特高課南田洋子的任務來的,她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被趕走,讓自己在日寇面前毫無價值。
在明誠面前,一番柔情,自責,認錯,裝可憐,殷勤給明誠做夜宵,還有她帶來的親自一針一線縫的棉袍,想要感動明誠,讓明誠原諒她。
好似一番情感輸出,明誠還是心軟了。
畢竟,在明家長大的孩子,又怎麼會是鐵石心腸呢。
在不知道桂姨是孤狼的前提下,明誠不想讓大姐明鏡為難,也微微聽進去大哥明樓的勸解,也看桂姨是有些凄涼,最後,落入了溫情路線的圈套。
點頭,讓桂姨留了下來,留在明公館做事,讓晚年不會太凄涼。
這一切的一切,錢文都看在眼裡,直給孤狼桂姨暗暗鼓掌,全程都是把自己包裝成弱勢群體,讓明鏡,明樓先落入自己提前布好的軟圈套中,然後讓自己顯得凄慘,凄涼,可憐,讓明誠又是解恨,又是激起心中的惻隱之心。
最後,目的達成,成功入住明公館。
果然,搞劍諜的人,心最差都是蓮藕做的,都是心眼。
這一番旁觀者清,錢文對孤狼桂姨的重視,加了數層關注度。
別自己玩火自焚了,錢文想道。
接著,這幾日,也就沒什麼事了。
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給大姐明鏡讀讀書,討個乖巧。
到大哥明樓哪裡,明目張胆的,盜個新政府情報,讓明樓哭笑不得,還得當做沒看見,當睜眼瞎。
和阿誠哥閑暇之餘,打打羽毛球,逗逗阿香,使喚孤狼桂姨,等等等等……
嗯,錢文在正月初一回明公館的時候,去了聯絡站影樓一趟,給裴玉瑩和郭騎雲下達了一些任務,他也接到了一個任務。
上面,馬不停蹄的,一個任務剛完,下一個任務就到了。
給他們電報,命令他們小組,抓緊時間搜集日寇第三戰區兵力部署計劃的相關信息。
距離任務下達,已經過去三日,錢文正等著上峰毒蛇,家裡的大哥明樓,給他指尖流露機會呢。
他一個小小行動組的小組長,怎麼可能弄到這麼機密的部署文件,這不等著毒蛇給機會呢嘛。
等待中,錢文也沒閑著,回來明公館前,他早有安排,大把大把的錢通過於曼麗的手,灑向上海的各行各業,還有他的『合成物』,精準的投遞給選擇好的目標。
他的種子,已經種下,效果如何,只能一點點看成效了。
………
錢文的房間貴氣逼人。
裝潢別緻,歐式風格,實木傢具。
在床頭,是三姐弟的合影相框。
房門緊閉。
光線透過玻璃,照射在屋中的紅木書桌上。
雷管,炸藥,起爆器,定時器,各種線路,等等……
錢文在聚精會神,認真的組裝著爆破炸藥,不是有什麼行動,而是在準備或許之後任務中會用到的武器。
爆破炸藥安裝完畢,手一晃,又是成排的空彈匣出現,還有那一盒盒嶄新的子彈。
錢文拿著小刀,在一部分子彈頭上刻上十字,這樣能加強殺傷力,可精準度會下降。另一部分子彈沒有加工,一顆顆冰冷的子彈按進彈匣中。
整齊,成排的,裝好子彈,滿彈的彈匣成排,依次整齊的排放在書桌上。
裝彈完畢,拆卸槍支,保養槍支。
勃朗寧手槍,三八式長槍,花機關輕機槍,毛瑟98K等等槍支,一把一把被錢文拆開,擦拭乾凈,然後依次校準。
最後就是做燃燒瓶,給飛刀,匕首等武器擦拭。
在明公館,也就上下數牆之隔,錢文就如此明目張胆的校準,準備著自己的武器庫。
洋樓,一層。
客廳中,擺放的座機響起。
叮鈴鈴~~
輕鈴的聲音,喚著明公館的人,告知有人來電,趕緊接電話。
阿香聽到響動,擦著手上的水跡,匆忙的跑來客廳,接起電話。
身後,落後幾步的桂姨出現,眼中流露出遺憾之色,晚了幾步。
明公館任何的動靜,都在她的情報搜集範圍內。
「喂,您好,這裡是明公館。」
阿香禮貌,柔聲接電話道。
「哦,您是小少爺的同學啊,找小少爺,好的,請您等一下,我去叫我家少爺。」
阿香剛要輕輕放下話筒,去二層喚錢文接電話,有人找他。
回頭看到桂姨,直接道,「桂姨,你叫一下小少爺,是小少爺的同學找。」
剛要轉身,回去忙的桂姨一頓,點了點頭,往樓上走去。
這時,錢文的房間中,錢文還在準備著自己的個人軍火庫。
這軍火庫,誰看了都膽寒,驚悚,也太多,太齊全了。
孤狼桂姨來到錢文的房間門前,眼中一轉,門也沒敲,就推門闖了進來。
進門的她,看到錢文正站在房間窗戶前,沐浴著暖陽,伸展著軀幹。
房間中,無一絲一毫的不對勁的地方。
那琳琅滿目的槍支,彈藥,手雷,通通消失的無影無蹤。
聽到門開的響動,錢文緩緩回頭,見是孤狼桂姨,目光平視。
桂姨急忙道,「小少爺,有您的電話,說是你的同學。」
錢文淡淡的點了點頭,往門口走,和桂姨擦肩而過時,「桂姨,我的卧室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
打掃也一樣,謝謝。」
孤狼桂姨一怔,然後急忙誠恐道,「好的小少爺。」
錢文輕輕點了點頭,出門接電話去了,孤狼桂姨以為也就這樣了,這時一又句話飄進了她耳中,「還有,進門要敲門,謝謝。」
孤狼桂姨一僵。
確定錢文已經走遠,眼中流露出怨毒,低聲咒罵道,「沒爹沒媽的小畜生。」
……
電話旁,阿香還在守著,錢文從樓上下來。
「少爺,你的電話。」阿香見到錢文,笑著說道。
錢文沖阿香笑了笑,接過電話筒,接起電話,「喂,你好,我明台。」
「老同學,這都回上海了,也不和我們一起聚聚,不會忘了我們了吧。」電話里的聲音很熱情,音色有些粗。
可錢文目光卻是一亮,這個聲音是偽裝后的於曼麗。
這個時間段給他突然打電話,還是打到明公館。
這是他要的貨到了?
錢文笑著,一副很熟的語氣,「這不是正準備去找你們嘛,誰知道,你們電話先來了。
給我個地址,我一會就到,一瓶紅酒賠罪。」
和電話里的人又調侃了幾句,錢文就掛斷了電話。
他要出門了,在明公館也睡了幾天舒服覺,也該動動筋骨了。
阿香已經去忙了,錢文沒有直接去二層,回卧室,而是找到阿香,吩咐道,「阿香,給我拿一瓶大哥珍藏的紅酒,頂級那種的。」
「啊?」阿香一愣,手上的活都停了下來,局促道,「真拿么?」
大少爺珍藏的那些紅酒,大少爺自己都不捨得喝,現在大少爺,阿誠哥也都不在家,她沒法請示啊。
「去拿。」
這時,錢文身後響起明鏡的聲音,錢文回頭,笑著道,「大姐。」
「你要出去?」
明鏡目光認真且擔憂的看著錢文。
自從知道小弟參了軍,生命沒有保障,她就直想把小弟鎖在家中,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弟與那殘酷的火與血交融。
每每想起,這幾天就眼皮亂跳,昨晚還做了噩夢,驚醒。
「嗯,和同學聚聚。」錢文輕聲道。
明鏡上前輕輕拉起錢文的手,兩人往二層,錢文的卧室走去,「那可要穿的精精神神的,大姐給你挑衣服。
阿香,紅酒拿最好的,大少爺那裡有我。」
「是,大小姐。」
阿香小跳的,去拿明樓珍藏的紅酒去了,大少爺的東西小少爺說話她有些不敢,可大小姐發話,一個頂全家。
錢文隨明鏡回了卧室。
卧室門剛剛關上,明鏡就臉色變幻,擔憂的看著錢文,詢問道,「有任務?」
錢文沒有回答,只是咧著嘴,笑著道,「大姐,給我挑衣服吧。」
明鏡懂了,她重重嘆了口氣,攥起的拳頭,狠狠的捶在錢文的胸口,「真是要了姐姐的命!」
錢文輕輕擁抱明鏡,安撫似的拍了拍後背,溫和道,「沒事的,我晚上一準回來吃飯。」
唉~~~
明鏡又憂心忡忡的嘆息一聲,重重點了點錢文的腦袋,最後拉著錢文,去衣櫃,給挑衣服。
不知道錢文是什麼任務,明鏡沒有給他挑顯眼,華麗,奪目的衣著,反而給挑了內斂,低調,帶著幾分沉穩的衣服,好似不起眼點,就能多幾分安全。
銀灰色大衣一披,筆挺的內斂公子哥,錢文被明鏡裝扮好了。
上下打量,明鏡好似還有些不滿意,總感覺還是有些太顯眼了,喃喃道,「看來這幾天要找時間,去趟商店了。」
錢文笑了笑,握著明鏡的手,「大姐,晚餐我想吃你做的魚。」
「好!」明鏡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臉頰。
錢文出門了,明鏡沒有送出來,她在自己的房間,窗口處,一直看到錢文消失。
因為眼眶紅了,她有些憂心忡忡,心緒不寧,怕阿香,桂姨看出什麼不對,明鏡從錢文走後,就再沒出自己的卧室,直接吩咐,睏倦了,小歇。
明鏡一直謹記錢文的話,不要告訴任何人他的身份,就是有點滴的神色上的不對勁,她都不願顯露在第三人面前。
這是她,這時這個作為姐姐好像唯一能為弟弟做的事。
明鏡在卧室中祈禱。
……
成華路,一處咖啡館。
錢文拎著一個食品牛皮包裝袋,從黃包車下來。
走進咖啡館,一望,看到了向他微笑,招手,明媚的於曼麗。
走了過去,坐下。
「喝什麼?」於曼麗看著他,笑著問道。
「和你一樣。」錢文含笑說道。
叫來服務生,點了咖啡,或許是時間緊迫,於曼麗沒有選擇寒敘,遞給她帶來的東西,一本書。
錢文接過,翻開,一張張紙頁劃過指尖,在第45頁上停下,裡面夾著數張紙。
錢文低頭看著,於曼麗觀察了一下周圍,微微探身,低聲道,「進入HK區的證件已經辦好。
臨時用一點問題都沒有,身份是一個移民到上海生活的日寇僑民。」
「原第三戰區,陸軍第12旅,大佐上田井木,負傷調回,現駐上海憲兵司令部。
目前任職上海憲兵司令部的參謀官。
他因為舊傷的緣故,每一段時間,都需要到醫院複查。
而今天下午,就是他去軍醫院複查的日子。
因為是在日寇佔領區,HK區,上田井木身旁隨行的憲兵警衛會很少。
會是個很好的機會,所以緊急撥打了你家電話。」
錢文點了點頭,HK區,現在已經是日寇僑民生活,聚集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