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沒有你的日子裡……
第579章 沒有你的日子裡……
「快快快，讓一下，讓一讓。」
錢文端著盤菜，那是橫衝直闖，在他面前的人都驚嚇著急忙躲開。
手中的魚安全放桌上，他撒手就摸耳朵，燙的。
只是他摸的不是自己的耳朵。
啊~
鄭娟嬌呼。
正在桌前擺碗筷的她，被驚了一下，感受著自己耳垂上溫燙的手指，忍不住白了幼稚鬼丈夫一眼。
可還是忍不住關心道，「燙著沒?」
「還好，就是魚剛出鍋，蒸魚的盤子有些燙，摸摸耳垂好多了。」錢文說著，還揉了一下鄭娟的耳垂。
家裡這麼多人在呢，錢文親密的動作讓鄭娟白皙的脖頸攀升緋紅。
急忙握住他的手，從耳畔拉下，鄭娟給他呼氣，「我給你吹吹。」
大嫂郝冬梅端著一盤糖醋丸子路過，看向他們曖昧的笑了笑。
這讓鄭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給了幼稚鬼一個白眼，這麼多人呢。
錢文嘿嘿笑了笑，手也不燙了，繼續幫倒忙去。
桌上的菜一點點豐富起來，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桌上雞鴨魚肉是一樣不缺。
看著這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是小大人的康康都沒忍住，悄咪咪，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挪動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塊香脆的豬耳朵入口。
自以為沒有人看到，滴溜溜的轉著黑黑的大眼睛，捂著嘴，歡快的嚼著，大眼睛帶笑。
這一口吃完，入肚，是一點沒制住自己口腹之慾，更饞了，左右望了望，又飛快吃了一口。
一旁周秉義看到，笑了笑，不禁搖了搖頭，看著這一幕，他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那時家裡條件比現在差遠了，年夜飯上肉菜也就一碗，豬肉餃子也不多，爸媽在端菜，自己也是饞，忍不住偷悄悄偷肉吃。
當時身旁還跟著兩個小尾巴，一塊肉，三個人分，分完了還得給碗里的肉規整一下，不能讓看出少了。
一旁偷吃的康康，砸了咂嘴，見沒人看他這邊，急忙規整了一下盤中剛剛偷吃出的缺口。
周秉義看到，嘴角帶笑。
餃子白天就包好了，放外面一凍，現在都是現成的。
家裡什麼都準備好了，都是現成的，也沒什麼活了，就等著吃年夜飯，一同跨年了。
電視開著，現在春晚還沒出現，家裡人看著一他聽也沒聽過的電視劇。
錢文撓了撓頭，春晚是几几年開始的?
沒春晚下飯，這跨年他老不得勁了。
「康康，你光明舅舅要點煙花了~」
康康聞言，急忙撒丫子跑去。
「等等我，我要看~」
其他人聞聲，也暫時放下手頭上的事，陸陸續續聚到門口。
門口，光明開始點煙花，李素華，鄭母抱著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球的明明，英英，躲得遠遠的看著煙火。
錢文鄭娟，周秉義郝冬梅，相互依靠看著。
周志剛借空，站門口，點了根煙，現在家裡又是孩子，又是孕婦，煙也不能隨便抽了，讓他這個老煙民怪不得勁的。
璀璨的花火，如花瓣般灑落，艷麗，絢爛，淡淡的煙火味。
遠處，噼里啪啦聲響起，顯然鄰居也開始放鞭炮了。
「哇，看煙花，好大的煙花。」
「哇，好好看。」
「妞妞快點。」
有不少街坊四鄰的孩子看到，從家裡跑來，圍著看煙花。
「要是蓉兒也在就好了。」
今天年三十，跨年夜，周蓉身為媳婦，得在婆家過年，李素華見家中幸福美滿的場景，忍不住念叨道。
「說的啥話，年三十小蓉當然得陪著曉光過。
冬梅不也在咱們家，陪咱們，秉義嘛。」一旁周志剛說道。
「是是是，知道啦。」李素華瞪了他一眼，天天就知道說教，都說教到她這來了。
「別抽了，熏到孩子。」最後還是沒忍住，李素華伸手就奪過了周志剛手中的煙。
「哎哎哎~」周志剛急忙叫道，「我這是在屋外!」
「那也別抽了，讓康康學去不好。」怎麼說李素華都有理，嘿，聽著確實挺有道理。
周志剛無語，沒辦法的只能聞一聞手上的煙味，抽了快半輩子煙了，現在唯一的愛好都無法自由了，周志剛感嘆，搖頭。
見二老逗嘴，鄭娟笑了笑，甜甜的把頭靠在他肩頭。
周秉義和郝冬梅聽著相視而笑。
一會後，煙花放完了，圍觀的孩童也散了。
「我們回屋吧，怪冷的。」
煙花看完，眾人回了屋。
哭鬧了一會的明明，英英累了，吃了一些流食，安靜的爬在手工嬰兒車中睡著了。
嬰兒車就停在一旁，一望就能看到，鄭娟也安心的吃年夜飯。
每個人愛吃的菜都有，為了這頓年夜飯，鄭娟和郝冬梅專門問了所有人想吃什麼，列表了一大堆。
錢文看了都搖頭，看著都累，可她們二人卻樂此不疲。
不過……吃著真香。
「康康，慢點吃。」鄭娟給兒子康康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
「知道了媽媽。」說著，又一口咬在碗中的豬蹄上。
一下，白擦了，又是滿嘴的醬汁，鼻子上都沾上了。
鄭娟無奈搖了搖頭，隨他了。
這個小傢伙是純純的肉食動物。
「吃點菜，你太偏食了。」錢文給小傢伙碗中夾了青菜。
康康看了一眼，滿臉的抗拒，可在錢文的目光下，他笑呵呵的艱難吃了半根，在錢文收回目光的一瞬間，他碗中的青菜飛到媽媽碗里了。
見碗中多出的青菜，鄭娟哭笑不得的瞪了兒子一眼，吃個菜就這麼難么?
「熱騰騰的餃子出鍋嘍~」周秉義端著冒著熱氣的餃子來了。
「光明，伱得多吃肉，快吃餃子。」錢文看向一個勁就夾青菜的光明。
這貨是個素食主義者，不說偏食吧，多少有些偏愛素菜。
光明點了點頭，夾了個丸子塞嘴裡。
錢文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看向光明，「對了光明，忘問你了，你說不上高中是有自己的打算，跟姐夫說說。
姐夫給你把把關。」
正照顧鄭母，康康吃飯的鄭娟，放下筷子，看了過來。
「我覺得高中還是要上的，考上大學多好啊。
看看秉昆，秉義，你姐他們，都是文化人。」周志剛聞言說道。
「爸，先聽光明說。」錢文看向有些猶豫的光明。
其他人聊天聲也小了幾分，對這邊關注多了幾分，家裡大學生這麼多，當然知道上大學的好處，不上高中，放棄大學，多少有些理解不了。
在好多目光下，光明放下筷子，清了下口，組織了下語言，「姐夫，我打算參加中考，上中專。」
錢文皺眉，「中專?」
「對。」
「光明，為什麼突然要上中專，參加高考，上大學不好么?
家裡有這麼多大學生，你還有三年準備時間，我們完全有時間追上，並考個理想的學校。」錢文勸道。
光明抿了抿嘴，看向他，「學習方面我一點不怕，毅力我也有。
可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這就是七年。
而我已經不小了，我要參加工作就得等七年後，也就說我還要讓你和我姐養我七年……」
「光明，你要是擔心這個，怕拖累我和你……」錢文出聲道。
「姐夫!」光明面色鄭重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嫌棄我，可我不能一味的索取。
因為我的眼睛，你們已經花銷很大了，我雖然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可一定是天文數字。
你們不說，可我不能視若無睹。
我找了很多復考的高三學子諮詢過了，高考一年比一年難過，高考制度也在一年年的完善中。
我感覺我可能考不上大學。
既然這樣，我不能理所應當的讓你們養我。」
「媽知道么?媽肯定不會同意的。
你老老實實給我學習，別一天胡思亂想。」錢文看向一旁的鄭母。
「秉昆，光明跟我商量過了，我是同意的。」鄭母說話有些慢吞吞，可意思表達很清楚，不想給他和鄭娟添加負擔。
「親家母……」周志剛出聲。
「親家，我知道你們不會嫌棄我們，我這個老太婆沒多久可活了，就靠秉昆過幾天舒坦日子，享幾天清福。
可光明不一樣，他能看見了，他不能和我一樣。」鄭母說的鏗鏘有力。
「老姐姐，你……」李素華握住鄭母的手。
「你知道?」錢文看向身旁鄭娟。
鄭娟點了點頭，「光明年前給我寫信說過。
這次回來，他跟我細說了，我同意了。」
「胡鬧!」錢文有些惱了，「你是知道上大學這條路是多麼重要的。
這是一條人人公平的人生捷徑，你一個大學生你不知道?
你就同意光明荒唐的想法了?」
「姐夫，你別惱。
我姐勸過我，一直在勸我，她也是前幾天才同意的。」
「你上學我還是供得起的，行啦，我這通不過。」錢文一揮手。
光明見狀，一點不惱，反而無比溫馨，心熱，笑了笑，看向他，「姐夫，我還沒說完呢。
我說完，你看我的主意成不成，不成我就聽你的，挑燈夜戰高考。」
「你說，可我是不會同意的。」
錢文也沒堵光明的嘴，他到是想聽聽是怎麼說服鄭娟的，要知道鄭娟比他還疼光明。
「姐夫，現在中專學校，初中生也能報考了。
而且中專學校比大學還要吃香，不僅三年畢業，比同齡大學生早四年就業，省下了三年高中費用，而且都是畢業后就包分配。
去的單位也都是好單位，像春燕姐，她不就是中專畢業，現在參加工作都是副主任了。
而且我打聽，其實可以繼續往上考的，最後也能大學生，考研等等。
所以我細想下，多方考慮后，我想走中專這條路。
早工作，順利畢業工作也不錯，想往上考也可以。」
「春燕跟你說的?」錢文問道，他們這群人裡面也就喬春燕上的中專，這塊也就她最了解。
光明搖了搖頭，「不是，我和春燕姐透露過這個想法，可她怕被你罵，讓我先跟你說，不回答我的問題。
這些都是我從學校和老師哪裡問來的。
現在好多學校支持考中專。」
錢文摸著下巴沉思，光明有這個想法，應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復明了，不想一直白吃白喝他們的，這小子從小就心思重。
不過光明說的，細細想想，其實也是一條路。
現在是80年代，不是那個繁花似錦的現代時期，那時的中專生只是一張紙，現在的中專生可是香窩窩，堪比大學生，不……應該是比大學生還要吃香。
它不僅僅早就業這一個好處，考上中專便是一步登天，能直接上城市戶口，分配工作，幹部編製，直接一步到位，從此人生開掛。
就像春燕跟他聊起，當初真是用人單位在搶她，其逼格之飽滿讓人嘆為觀止。
錢文看向光明，「聽你這麼一說，中專也不好考吧，競爭力也很強。」
「嗯，不過我有信心。」
「不在想想?」
光明的想法很成熟，沒有意氣用事的樣子，錢文聽后也就沒剛剛的惱意了。
畢竟自己的路，是要自己走的，他可以強迫，可不一定適合，而且光明是很有主見的孩子，他下了決定一般是很難改變的。
就像當年要去北陀寺出家，要不是他得照顧李素華和母親，他早就去了。
現在做下這個決定一定是深思熟慮后，才跟他說的，而且看他對中專應該是做了很深的了解。
再說，只要不是錯路，歧路，他都是支持的。
這個時代，中專是真不差，反而很優秀。
確實是一條可以考慮的路子，光明走這條路可以考慮。
看光明的樣子，他強行讓考大學也不好。
「先吃飯，你春燕姐的婆家就是干教育的，我給你仔細問問再說。」錢文說道。
「姐夫你答應了?」光明欣喜道。
「吃飯，等我了解后再說。」
「嗯嗯嗯。」光明開心的大口吃菜。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讓姐夫失望，現在他的主意被認可了，一下胃口大開。
「吃肉。」錢文無奈一笑，這傢伙，給光明夾了塊排骨。
「謝姐夫。」光明吃的嘟嘟囔囔的，咧嘴直笑。
「光明太懂事了。」郝冬梅小聲和丈夫周秉義說道。
飯後，眾人等著一起跨年。
十二點一到。
「過年好。」
「過年好。」
「爸媽，祝你們福壽安康。」
錢文他們開始拜年，不過他們已經沒有壓歲錢了。
康康，明明，英英，倒是掙了個盆滿缽滿。
爺爺，奶奶，外婆，爸爸，媽媽，大伯，大伯母，舅舅，賺了一圈，明天還有姑姑，姑父的。
拜完年，周志剛，李素華，鄭母都沒熬夜習慣，喜慶后就睡下了。
有身孕的郝冬梅也去睡了。
錢文他們到外面放了炮，也陸陸續續睡下。
天蒙蒙亮，他們就被李素華挨個敲門叫醒了。
因為他們今天要去拜年，也接待來拜年的街坊四鄰。
都是習俗，討個吉利，團圓，喜慶。
飯後，門口已經有街坊四鄰開始帶著孩子走動了。
路上遇到任何一人，都是喜慶拱手過年好。
路上張燈結綵，紅通通的燈籠高高掛，門口貼著喜氣的春聯。
人們穿著新衣裳，臉上洋溢著笑容，一年的煩惱都拋之腦後，今天只有歡樂，開心。
康康也吃著糖果，穿著新衣，在家中亂跑，今天沒大人管都快玩瘋了，昨晚就數他睡的最晚。
周志剛剛剛給來拜年的街坊四鄰家的孩子給了壓歲錢。
看所有人都穿戴整齊了，他拍了拍手，讓都看過來，「準備好了，那我們去拜年吧。」
「走了，小心地滑，別跌倒。」
郝冬梅他們往外走。
「媽，我和鄭娟拜年去了，等我們回來，咱們一起去太平衚衕走走，看看。」
鄭母和光明留家，明明，英英也太小了，不方便。
「好好好。」鄭母笑著應道。
「姐夫你們放心拜年，明明，英英我會看好的。」光明說道。
安排妥當，錢文和鄭娟小跑跟上。
「過年好。」
「過年好。」
拜年的路上，遇到了同樣出來拜年的鄰居，錢文他們跟著周志剛拱手，拜年。
只是突然他嘆了口氣。
身旁鄭娟見他有些憂鬱，奇怪道，「咋啦?」
「今年的特別節目沒了，以後也很難有了。
這讓我很憂傷。
以前我就靠著這個年年樂呵呵呢。」錢文惆悵道。
「啥啊?」鄭娟沒明白。
…………
蔡曉光家。
「啊~」周蓉沖著天空開心大叫。
「什麼事這麼高興啊，分享給我聽聽?」身旁蔡曉光笑問道。
「我跟你說，我爸每回來一次，過年時我們一家就要出門拜年。
小時候沒什麼，也不覺得，可自從我和周秉昆鬧彆扭后，他蓋了二層小樓，發家后。
這每次的串門拜年，對我來說簡直是噩夢。
尤其是上次，和上上次我爸回來，我和周秉昆跟著一起去拜年。
那簡直是噩夢。
光字片的鄰里街坊你是不知道，那個誇讚啊，都是誇周秉昆的，恨不得把他捧天上，讓他住雲朵里。
而跟著的我，就像那田野里的狗尾巴草，毫不起眼，這也就算了。
可有人非要提我，拿我和周秉昆比較，還一口一個三丫頭叫著。
聽得我呀，心抽抽。」
「今年跟爸媽去拜年。
終於沒有周秉昆這個陰魂不散的了，心裡舒坦啊。
現在的心情，簡直無法言表。
開心，痛快，歡快，舒服……」
周蓉張開雙臂，擁抱天空，神清氣爽。
沒有你的日子裡，是多麼的美麗……
蔡曉光看著好笑，「有這麼誇張么?」
「誇張?NONONO，我還說輕了。
不過以後我再也不用受那樣不應該承受的折磨了。」
「小蓉，曉光，走啦。」
蔡曉光父母向他們招手道。
「來啦媽。」周蓉小跳著，蹦噠著，歡快的跑了過去。
在沒有錢文的日子裡，她歡快的都不知道怎麼走路了。
蔡曉光笑著搖了搖頭，跟上。
…………
錢文這邊。
「過年，沒有周蓉的襯托，我將黯淡無光。
我的好心情將一去不復返。」錢文悲傷道。
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在默默哭泣……
鄭娟看丈夫裝模作樣的樣子，笑著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
「真的，你是不知道有同行周蓉的襯托，你老公我是有多高大偉岸。
街坊四鄰說話都好聽，讓我心情愉悅，尤其是看著周蓉不斷翻白眼的眼睛，我愉悅翻倍。
現在她嫁人了，初二才回娘家，我快樂的日子，沒有啦。
嗚嗚嗚……」
戲精本精了。
沒有周蓉的日子裡，終究都是往日的回憶……
鄭娟陪著他笑，錢文是真想念周蓉還在的日子裡了。
真的很贊!
第一家，李叔叔家。
錢文他們跟著拜年，給小孩壓歲錢。
「過年好，過年好~」
「志剛，老有本事了，自打恢復高考到現在，多少年了。
光字片就出來屈指可數的幾個大學生，還都姓周。」李叔叔是盡撿好話講。
周志剛是聽得哈哈大笑，心情舒暢。
「運氣好，運氣好，孩子們爭氣，都考北大了，我能怎麼辦，讀吧。」
聽聽，可把周志剛牛壞了。
「咦，你家三丫頭呢?」李叔叔望向他們。
周志剛一愣，然後恍然大悟，這是在說周蓉，他也沒解釋，因為解釋起來太麻煩，瞪了身後錢文一眼，笑呵呵聊道，「今天初一，在婆家呢。」
「對對對。
要說志剛你有本事呢，姑娘你都能培養成大學生。
還有你們家二小子秉昆，更不得了，咱們光字片誰不知道，誰不豎大拇哥。」
錢文搖了搖頭，在鄭娟耳邊嘀咕，「李叔叔口才不行，我的偉岸是一點沒說出來。
都怪周蓉，沒她的襯托，比上次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