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寒風 殘葉 孤寂 悲涼
第334章 寒風 殘葉 孤寂 悲涼
南儷一聲哀嚎后,頭一陣暈眩。
啪嗒~
手機掉落在地。
南儷也跟隨著倒在地上,暈厥過去,急痛攻心,極度的悲痛湧上心頭。
跌落的聲音清晰入耳,聽到響動的張院長焦急呼喊道,「南女士~南女士~您能聽到么?」
在餐廳和歡歡超超開心視頻的趙娜聽到了南儷的痛呼,她眉頭一皺,扭頭望向卧室的方向。
「媽怎麼了?我怎麼聽到南儷的喊聲了?」聲音有些大,視頻的夏君山也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
「南儷~你怎麼了?」趙娜朝著卧室呼喊道。
沒有人答覆。
趙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她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急忙起身,「夏君山我去看一下。」
趙娜消失在視頻中。
視頻中空無一人,家裡空曠的畫面讓夏君山突然惴惴不安,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歡歡超超,你們陪奶奶去,一會媽媽和外婆回來,我叫你們。」夏君山怕一會出現不好的畫面,摸著兩小的腦袋說道。
歡歡超超找奶奶去了,夏君山緊緊的盯著視頻屏幕,喉結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神色開始緊張。
進入卧室找南儷的趙娜,一進卧室見自己女兒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下慌了神。
「儷儷~」趙娜撲到南儷身旁,急忙扶起上半身,摸索著南儷的臉頰,手指放在鼻下。
「有呼吸。」趙娜提著的心,稍稍降下。
掰開眼皮看了看,瞳孔有些放大,趙娜深吸口氣,用力按南儷的人中。
南儷有了一些反應。
「呃~」
南儷慢慢張開眼,趙娜急忙呼喊道,「儷儷,儷儷你怎麼了?」左右看了看,一旁跌落的手機進入趙娜的眼帘,「對……對,叫救護車……」
手機里張院長還在叫南儷,趙娜愛女心切沒時間考慮其他,直接掛了電話,要撥救護車。
這時南儷轉醒,口中低聲無力的喃喃道,「爸……爸……」
「儷儷你說什麼……」趙娜低頭耳朵靠近南儷,想聽清說什麼。
蘇醒的南儷用力搖了搖頭,用力掙奮了一下精神,沒時間理趙娜,用手一撐地,找自己的手機。
可是剛剛蘇醒,頭還暈,身子跟著晃了一下,嚇得趙娜急忙扶她。
「儷儷你在找什麼,跟媽說,媽給你找。」趙娜見南儷一直盯著地面尋找著什麼急忙道。
「手機,我的手機……」南儷眼睛還在四處望。
趙娜聞聲,急忙抬起手,「手機在這呢。」
南儷一把搶過,略長的指甲劃過趙娜的手,趙娜眉頭一緊,搶過手機的南儷見電話掛了,急忙撥回張院長。
電話一通,南儷神色焦急,手帶著顫抖,嘴唇微顫道,「張院長,我爸……」
「南女士你可接電話了,你沒事吧,身體要緊,請節哀!」張院長安慰道。
「是真的么?我爸走了?」雖然已經聽得無比確切了,可南儷還是問道,她無法接受這個噩耗。
一旁的趙娜眼睛瞬間睜大,瞳孔一縮,她聽到了什麼?南建龍走了?
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嘴微張,趙娜無名的情緒湧上心口。
「南女士,我們療養院發現南老先生心跳驟停,立馬實施了搶救,可惜……令尊在11:59分確認去世,請您節哀。」張院長深感悲痛。
「不可能……不可能……我把我爸交給你們,你們就是這樣照顧他的!
你們騙我……你們在騙我是吧……
啊……」南儷悲痛欲絕,猛地搖頭不相信南建龍走了,披頭散髮口中哀嚎。
「嘶嘶……」一旁的趙娜也開始呼吸急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南建龍她恨,她怪,她想掌摑對方,罵對方,可決不想對方走在自己前面。
恨之深,愛之切。
眼淚充滿眼眶,一倒長長的淚痕留在臉頰。
趙娜陷入回憶,眼中失神。
南儷也情緒劇烈波動,她埋怨了南建龍十幾年,可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她有些精神崩潰了。
母女都接受不了現實,情緒都有些混亂。
在餐廳中視頻里等情況的夏君山,聽到一陣陣隱隱約約的哭喊聲,他焦急萬分。
身在遠方,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他痛恨自己為什麼這時不在家。
平板沒有掛,視頻繼續接通著,夏君山急忙給南儷打電話。
正在通話……
又急忙給趙娜打電話。
嘟嘟嘟……沒人接。
這讓夏君山快瘋了,眼中開始充血絲,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不遠處陪歡歡超超的夏母,察覺到了夏君山的不對勁,望了那邊一眼,然後看向歡歡超超,給了兩小一人一包零食,細聲柔語的說了幾句。
讓歡歡超超自己玩,起身走到夏君山身旁。
這時夏君山正瘋狂的撥著電話,一會南儷,一會趙娜。
口中細微嘟囔道,「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啊!
你們到底怎麼了,可不能出事啊。」
夏母靜靜的看了一會,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了,伸手拍了拍夏君山的肩膀,「你是家裡的頂樑柱,誰都可以慌,唯獨你不行。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她們不接電話肯定有緣故。
你在江州生活了這麼多年,應該有朋友吧,可以讓他們幫個忙。
如果你能確定情況危機,那就直接報警。
不要在這做無用功,自找煩惱。」
聞言的夏君山一怔,然後瞬間回神,「對……對……找人……」
急忙掛斷一直在通話中南儷的電話,給錢文撥了過去。
這時錢文家,子悠還在為了自己的壓歲錢,努力的拜年呢。
這時錢文手機響了,因為客廳有些熱鬧,一時之間他也沒聽到。
「接電話啊~」夏君山實在忍不住了,突然怒吼道。
未知,讓他莫名的心慌,恐懼。
還沉浸在年味中的歡歡超超被怒吼聲嚇了一跳,害怕的望向自己爸爸,他們第一次見自己爸爸這樣。
夏君山想用怒吼聲驅趕緊張。
夏母看了夏君山一眼,眉頭一皺,不過沒說什麼,而是回去哄歡歡超超了。
這時她也只能做這些了。
夏君山第三次撥打錢文的電話。
在家的錢文終於看到手機響了,他拿過來一看,嘴角一揚,這是來拜年了嘛?
電話一接通,本還隨意的錢文一下精神抖擻了。
「顏鵬~現在,立刻,馬上去我家。
她們電話都打不通,南儷和歡歡外婆可能出事了。」夏君山的聲音很大,幾乎就是吼了。
「啊?哦……好!」錢文一連換了幾個語氣詞。
「謝謝……顏鵬你要趕緊。」夏君山說話的語氣都有些哽咽了,終於有人接電話了。
「好,你不要急,我馬上出門,最多十分鐘就到你家了,電話隨時聯繫。
還有你給你們物業打電話,讓他們提前去看看。」錢文冷靜說道。
夏君山聞言急忙掛了電話,給小區物業打電話,可惜今天是除夕,尤其是剛剛過十二點沒多久,辦公室的座機,沒人接。
「操~」夏君山又怒吼一聲,握著手機的手臂,狠狠的在空中砸了一下,他這一刻想打人。
「怎麼了?」田雨嵐見錢文匆忙起身,往門口走,詫異問道。
聞言的錢文,看了田雨嵐一眼,眨了眨眼,南儷和趙娜都是女的或許一會田雨嵐能派上用場。
「走,給你準備了禮物。」錢文隨意找了個理由。
「啊,我有禮物。」田雨嵐捂住驚喜道。
「嗯,趕緊換衣服。」錢文面不改色道。
家裡老老小小的,這事不能說,尤其是除夕夜,不管有沒有事,讓大家擔心不好。
顏父顏母,蔡菊英,和嬉鬧的子悠看了過來,子悠人小鬼大的看向他倆,捂嘴輕笑,兩家父母眼神曖昧。
田雨嵐臉色一下羞紅了,起身輕輕錘了錢文肩膀一下,聲音細微近乎不可聞道,「就不能小聲點。」
不過田雨嵐還是去披大衣,換鞋去了。
錢文見客廳眾人的眼神,笑了笑,一群腦補怪。
房門剛剛關上,田雨嵐要是什麼,錢文立刻看向田雨嵐嚴肅說道,「南儷家可能出事了,夏君山打不通電話急瘋了,我們現在過去看一下,照應一下。
一會戴好口罩,還有如果發生什麼意外,自己先跑,記得報警,不要犯傻,明白么?」
現在是肺炎封鎖時期,有些人心惶惶,錢文突然一番這樣的話,讓田雨嵐背後一涼,冷汗出來了。
「南……南儷,怎麼了?」田雨嵐小小結巴了一下。
「不知道,去了小心就是了,不要傻了吧唧的,聰明點。
沒事最好。」錢文輕聲說道。
電梯來了,兩人急忙進去。
「要不我們報警吧!」田雨嵐緊張說道。
「現在是什麼時期,如果南儷沒事,說不定我們就成報假警的了,看情況吧。」錢文說道。
電梯關上。
一會後,錢文的車賓士在去南儷家的路上。
幾分鐘后南儷家小區到了。
現在這個小區門是千難萬難進,最後好說歹說保安隊長跟在他們身後去了南儷家。
到了門口,錢文撥通夏君山的手機,沒等夏君山說話,錢文就道,「我已經到你家門口了,你別急,馬上就有結果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錢文直接上手砸門。
就是這樣,都讓他們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差點以為南儷家出意外了,報警電話都出現在田雨嵐的手機屏幕上了。
還好門開了,南儷紅腫著眼睛,精神極差,披頭散髮的出現了。
「你沒事吧?」田雨嵐急忙問道。
南儷眨了眨眼,看向錢文,田雨嵐和保安隊長,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南女士,這兩個人說你家可能發生了意外,我就跟了過來,你認識他們嘛。」保安隊長問道。
南儷晃神,露出難看的微笑,「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他們是我家親戚。」
「哦,認識就好。
還有現在是特殊時期,最好就不要走動了,不過他們體溫正常,我們物業也就不做惡人了,下不為例。」保安隊長說完走了。
錢文撇了撇嘴,還下不為例,你們物業要是接電話,他們說不定都不用跑這趟。
「南儷~南儷~」錢文手中傳出夏君山的聲音。
「哦噢……」錢文差點忘了還和夏君山通話呢。
「夏哥急壞了,你趕緊接電話吧。」錢文聳聳肩,遞給南儷。
進了屋,南儷和夏君山通著話。
錢文和田雨嵐在門口換了鞋,抹了洗手液,給身上消了一下毒,走進客廳。
餐桌上豐盛的佳肴沒怎麼動,也沒見趙娜的身影,錢文皺眉在家裡逛了一圈。
在卧室他找到了趙娜,正蜷縮在床上呢,好像精神狀態也一般。
錢文皺眉,什麼個情況,難道是除夕夜,沒有一家人一起過年,傷心過度了?這也太脆弱了。
回到客廳,田雨嵐悄悄走到錢文身旁,拉了拉他衣袖,錢文看向她,田雨嵐眼睛紅紅的,「南叔去世了。」
說完這句話,就想點開了開關,田雨嵐哽咽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雖然埋怨南建龍對她媽像保姆,護工,有些無情,可是還是非常感激當初幫她讀大學,要不然南建龍住療養院她也不會數次跑去看望,現在突聞這個消息,心中竟都是酸意,眼淚止也止不住。
錢文一愣,南建龍走了?
這個消息太突然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心中雖沒有悲傷,可意外太多了。
木木的看向南儷,「什麼時候的事?」
南儷聞言,停下和夏君山的交談,眼淚無聲落下,「療養院的張院長說,11:59分去世的。」
現在錢文知道南儷,趙娜為什麼悲傷了。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後重重嘆了一聲。
南建龍是真會挑時間,這個時候走了。
五天過去,肺炎愈演愈烈。
南建龍的屍身從療養院轉移到了醫院的太平間,這個特殊時期任何人都不能見,所以南建龍去世到現在都沒有親人出現在他身旁。
就在昨天,醫院給南儷打來電話,說,要送南建龍的屍身去殯儀館火化,讓她準備準備。
肺炎期間根據所在城市的防控,期間不允許組織大量的親戚和朋友參加喪禮,不允許弔唁,防止人群聚集。
南儷當然不允許自己父親就這樣入土,可是江州的肺炎還挺嚴重,強壓之下必須嚴辦。
南儷其實想在等等,給南建龍一個盛大的葬禮。
可是醫院不允許,根本說不通,她們如果不管,就由火葬場的員工處理。
沒有辦法,南儷只能準備了。
這時正是肺炎最嚴重的時候,南建龍的葬禮倉促進行了。
「媽準備好了么?」田雨嵐在蔡菊英卧室門口輕聲道。
自從得知南建龍去世了,蔡菊英就一人在卧室待了一天,然後第二天帶著笑容給他們做早餐,不過她紅腫的眼睛和疲憊的精神出賣了她。
卧室門打開,一身黑衣的蔡菊英出來了。
「媽,你沒事吧。」田雨嵐扶著蔡菊英的胳膊說道。
蔡菊英拍了拍田雨嵐的手,輕聲道,「走吧。」
錢文早在門口等她們了,子悠被顏父顏母帶回家了,暫時照顧。
南建龍的弔唁基本沒人,不讓聚堆錢文他們也去不了殯儀館,他們直接去墓園。
南建龍只有南儷和趙娜送。
夏君山和歡歡超超已經在往回趕了,南儷想讓南建龍火化前見見歡歡超超,畢竟南建龍生前最喜歡他們了,可惜不可能如願,別說沒有航班,就是有,回來也得隔離。
今天火化加入土。
等錢文開車到了墓園,裡面寒風,殘葉,孤寂,悲涼。
「媽,進去么?」錢文在駕駛位上,看向後座的蔡菊英。
「南儷,趙娜還在么?」蔡菊英問道。
錢文看向不遠處的車,是南儷的,「還在。」
「等會吧。」蔡菊英說完,閉目。
看來是不想和趙娜碰面。
墓園中,南建龍的墓碑前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東西,非常全,可以看出南儷想讓自己父親走好。
可惜墓碑前就兩人,南儷和趙娜。
「看看,這就是報應,讓你生前不積德,走後都沒人送。
也就儷儷還記著你。」趙娜停頓了一會,怔怔看著墓碑上南建龍的照片,喃喃道,「你說我有資格送你嗎?
你憑什麼讓我送你,當年是你辜負的我啊~」
趙娜話中儘是蒼涼,她還是忘不了當初南建龍的果斷離婚,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在對方死後伸著手指對著對方的墓碑怒罵,可是看著南建龍這時冷清的送行,她又恨不起來。
重重嘆了口氣,彎腰放下手中的菊花,直起身趙娜輕聲道,「我們在沒有瓜葛了。」
趙娜說完走了,她沒有叫南儷,女兒和南建龍感情很深,會有不少話說。
在墓園外,錢文看到趙娜走了出來,不過沒有南儷的身影。
墓碑前,趙娜走後,南儷失聲痛哭,她覺得太凄涼,太冷清了,別人家有人走了都是吹吹打打,而她父親……
南儷一邊燒紙一邊痛哭,過去好久,腿都有些僵硬了,把最後一張燒完,磕了幾個頭,起身看著南建龍的墓碑,「爸,我下次來帶歡歡超超來看您。」
南儷端起鐵盆走了,鐵盆中都是剛剛燒的灰燼。
墓園是不允許焚燒的,這是南儷為了讓南建龍盡量走的體面,想了這個辦法。
南儷端著鐵盆出現了,她剛出墓園,一眼就看到了錢文的車,她知道其中緣由,沒有走去過打招呼,只是遠遠的點了點頭。
錢文看見也點了一下頭。
南儷和趙娜開車走了。
「媽,她們走了。」田雨嵐輕聲說道。
一直閉目的蔡菊英睜開眼,「我們進去吧。」
錢文抱著一束菊花,跟著進入墓園。
蔡菊英,田雨嵐今天都穿著全身黑,錢文則是一身整齊得體的便裝,胳膊上綁著黑布。
他今天是陪田雨嵐,蔡菊英來的。
到了南建龍墓碑前,蔡菊英看著默不作聲,田雨嵐卻哽咽起來,口中喃喃,「南叔走好……」
錢文把菊花放在南建龍碑前,走到一旁不遠處。
沒他什麼事了。
田雨嵐一直在碑前絮絮叨叨,蔡菊英保持沉默,就怔怔看著南建龍的照片。
風有些大了,殘葉飄起,在空中飛舞。
田雨嵐絮叨完了,看了母親一眼,最後走到錢文身旁。
錢文對她暖暖一笑,輕撫著田雨嵐的背,以示安慰。
碑前沒人了,蔡菊英開口了,「現在已經分不清,對你是什麼感覺了。
沒怨,沒恨,沒愛,沒回憶。
挺好,就像你重來不拿我當回事一樣。」
「走的時間不對,生前一直體體面面,走後竟然這樣,也不知道你看見自己的葬禮是這個樣子,是什麼表情。」
「其實怎麼樣都好啦,人走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蔡菊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長時間,在她回過神,手已經有些凍僵了。
她微微一笑,掏出一塊手絹,彎腰給南建龍的墓碑細細擦了擦,最後擦到相片,停留了一下,看著照片,「最後伺候你一次,兩不相欠。」
認真的擦完墓碑,蔡菊英沒有任何留戀的走了,田雨嵐扶著出墓園。
錢文扭頭遠遠的望向南建龍的墓碑,目光凝視,天倫之樂?呵~哪有那麼好的事!
沒有多言,開車回家了。
南建龍真真正正成過去式了,錢文家今後不會在出現這個名字了。
隔離期間,閑來無事,錢文用盡小心思,終於說服田雨嵐生二胎了。
顏父顏母知道這個消息后,都想叫來所有親戚慶祝一下。
明天小捨得最後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