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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第三〇八章 禽獸不如

  第308章 第三〇八章 禽獸不如 

  曾國荃帶著手下五百左營士兵,排成兩列縱隊步行前進。 

  只有曾國荃和蘇詵兩人騎在馬上。 

  湘軍缺馬,經過了張亮基、駱秉章和曾國藩幾任巡撫的經營才有一營的馬軍。 

  而這一營的馬軍在張德順的「順」營管轄之下。 

  張德順是當時的練武奇才,精通騎、射、刀、槍各種武藝。曾國藩廢了老大的勁才招入麾下。 

  對於武力比自己強的人,曾國荃都是佩服的。 

  張國荃新建的「吉」字營是步兵。曾國藩這次花重金夠買的火槍和火炮大多撥付給他了。 

  曾國荃知道大哥還是偏向自己的,所以他一定要帶出一支強軍,給大哥爭口氣。 

  只是去找一下流民據點練練手, 曾國荃覺得沒有必要提前偵察。 

  帶著人衝上去,這些流民自然會四處逃竄。 

  到時候,讓士兵從背後追殺就行了。 

  這可比在校場上打靶效果要好的多。 

  從駐地到醴陵縣城的100里的路程,曾國荃和手下急行軍一個白天就到達目的地。 

  能夠日行百里,曾國荃的軍隊在清軍中已經算得上精銳了。 

  當晚曾國荃他們住在醴陵縣的軍營。 

  第二天一早,迫不及待的曾國荃,一大早就與張詵帶著手下五百人向著流民臨時營地殺去。 

  「弟兄們, 今天我們的目標是一群不服官府管理的流民。等會兒見到了之後,不要手軟,能夠倒在你們的槍下是他們榮幸。」 

  曾國荃用他的大嗓門宣佈道,像是在做一個戰前動員。 

  實際上他們的狀態更像是去打獵,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成了他們眼中的獵物。 

  從醴陵縣出來沿著管道走了兩個小時,終於看到了他們要找的流民據點。 

  沒有喊話,他們又不是來收攏流民的,喊了話那些流民趴到地上投降,殺起來也沒啥意思。 

  距離還有五百碼,曾國荃騎在馬上已經能夠看到那些髒兮兮的流民正在吃飯。 

  他們三五成群聚在自己的窩棚門口,喝著濃稠的菜粥。這是他們一天之中最開心的時刻。 

  沒有人注意管道的動靜,這裡是管道,每天都會有商隊路過,腳步聲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娘,快看,有官兵過來了哎!」一個身材瘦削頭髮蓬亂的小孩子對自己的母親說到。這個孩子太髒了,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甚至都分辨不出真實的年齡。 

  曾國荃見那些流民依舊蹲在那兒, 只顧著自己吃飯, 頓時怒火中燒, 太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自己這幾百人壓過來,這些流民竟然沒跑?真是豈有此理。 

  「砰。」他從旁邊的一名士兵手中取過火槍。 

  對著前方隨意地開了一槍。 

  蹲在那裡的流民這才反應過來。 

  「媽呀!快跑啊,官兵來抓人啦。」張老漢年紀大,比較機警,扔下手中的碗大聲地喊道。 

  隨即啥也不管了,邁開腿就往關城方向跑,他相信到了淮海軍的哨所,那些士兵會庇護他們得。 

  其他人也跟受驚的鳥群一般全都站起來,撒腿就跑。 

  他們沒用人指揮,全都向著插嶺關方向跑去。 

  「哈哈哈!就是這樣。跑起來,這才有意思。」曾國荃狂笑道。 

  「自由射擊,看看誰今天殺死的獵物多,本將軍有賞。」 

  這些流民長期營養不良,跑動的速度不快,即使是此時他們已經爆發出了自己所有的潛力。 

  「砰砰砰」槍聲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 

  「吉」字營的湘軍士兵似乎對自己的槍法很有信心。他們在兩百碼外就瞄準射擊。 

  線膛槍的有效射程達到了四五百碼,但是正常情況下,都是進入了兩百碼之內再射擊,不然大部分的視力做不到有效瞄準。 

  流民們跑不過湘軍,更跑不過子彈。他們這是在與同伴賽跑,因為跑在在後面的人會優先成為射擊的目標,同時也會成為前面的人的盾牌。 

  一名流民婦女抱著一個孩子在跑,她的孩子只有兩三歲,沒辦法自己跑。 

  雖然孩子瘦弱,很輕很輕,但是這名婦女更加虛弱。這就讓她成了那個跑在最後面的人。 

  騎在馬上的蘇詵接過一把火槍居高臨下瞄準了那個女子。 

  「砰。」一槍打中了那個女子的后心,女子倒地的一瞬間,本能地將懷中的孩子舉到身側。 

  「蘇將軍,好槍法!」那名小隊長諂媚地說道。 

  「蘇詵,讓弟兄們練練手就好了,你又不是沒上過戰場。」曾國荃有些不滿蘇詵殺人取樂。 

  他沒有覺得自己殘暴。 

  在曾國荃看來,帶著新兵剿滅幾個流民隊伍,並不是多大的事情,在他看來流民不安分種地,是該死之人。 

  「呵呵,將軍,下官好久沒有殺人了,有些手癢。」 

  婦女倒在地上,小孩子摔在她的身側,似乎沒有受傷,但是受到了驚嚇。孩子就坐在母親的身邊哇哇大哭,眼淚沖刷了臉上的灰泥,變成了黑色。 

  「啊……」 

  正在此時,異變突生。 

  沖在最前排的湘軍士兵有三人幾乎同時大叫一聲,栽倒在地上。 

  曾國荃目光銳利,看到了遠處官道兩旁的樹榦後面,有人倚著樹木在向己方射擊。 

  「對面的是什麼人?」曾國荃向身邊的蘇詵詢問道。 

  「他們用的槍似乎跟我們的差不多,都能打的很遠。」蘇詵抓住了關鍵點。 

  在這個地方能夠有這樣的火槍的,除了除了淮海軍還有誰呢? 

  「你說他們是淮海軍,他們為什麼越界來攻擊我們?」 

  醴陵的縣令自然不會告訴他們,這些流民一直都是由淮海軍保護的。這樣無異於承認自己的過錯,因為正式醴陵縣默認了淮海軍對這幾個小聚落的的管理。 

  「將軍,怎麼辦?我看他們似乎只有幾個人。」 

  曾國荃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他是個粗鄙的武夫,但是並不是傻子。 

  對面的淮海軍確實就幾個人,而他們有五百人,要是想消滅對方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事後以淮海軍的一直以來的強勢姿態,必然會對湘軍進行報復。 

  大哥現在似乎正在積蓄力量,並不想馬上就跟淮海軍開戰。 

  「撤!」終於,曾國荃還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個字。 

  「將軍,這……」蘇詵似乎還不甘心,想要勸上兩句,但是被曾國荃眼睛一瞪,又收回去了。 

  鳴金聲響起,追在流民後面的湘軍士兵全部退了回來。 

  他們雖然殘暴,但是都能夠做到令行禁止。這樣的士兵用來殺戮百姓才是最可怕的。 

  五百湘軍就這樣不甘地退了回去帶走了幾名同伴的屍體。 

  他們不知道一項狂暴的將軍,為什麼在吃虧了情況下,還選擇讓他們撤退。但是一直以來對曾國荃的畏懼,讓他們選擇服從。 

  撤退的時候,這些湘軍看向對面的淮海軍都是滿眼的恨意。 

  這個地方碰到的必然是淮海軍。剛才突前的湘軍士兵都看見了對方的花綠色軍服。 

  王驍從樹后探出頭來,這伙湘軍竟然撤退了。他剛才都已經做了戰死的準備。 

  但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用線膛槍射擊手無寸鐵流民,簡直就跟槍斃一般簡單,剛才就那一會兒,管道上就倒下了幾十具屍體。 

  還有一些被打斷手腳的流民倒在地上掙扎。 

  剩下的流民依然在奔跑,本能驅使著他們向著關牆方向跑。 

  「快救人!」王驍對身邊的士兵說到。 

  奔逃的人群會有後面過來支援的兄弟安撫。 

  現在地上的傷員要是不及時救治很容易就會因失血過多身亡。 

  尤其是這些身體本就瘦弱不堪的流民,王驍覺得要不了幾分鐘,他們身上的血就會流干。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包,這種急修小包很輕便,淮海軍人手一個。 

  其實裡面也沒啥東西,就是一卷紗布,加上一小瓶的酒精。有的時候長距離行軍時還會根據需要放入一些現成的藥品。 

  「這位老哥,您忍一下。」王驍對著一位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說道。 

  這是一位身材枯瘦的流民,他的腿上中了一槍,鉛彈在他的小腿肚上穿了一個洞,幾乎要將整個小腿肚撕開。 

  說著,王驍用酒精幫他簡單地清洗了傷口。 

  「啊!」酒精刺激了傷口,男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 

  王驍趕緊就著酒精刺激后的短暫麻木,將紗布纏在這個男人的小腿上。 

  王驍從沒有瞧不起這些流民,因為在兩年前他也是一名流民。 

  他跟著父母從安徽一路流浪到江蘇,沿途有很多次幾乎要餓死在路上。 

  到了江蘇后,被淮海軍的農場收留,他們一家的命運才逆轉。 

  一家人過上了穩定的生活。去年他以農場民兵的身份被選拔成為一名地方守備部隊士兵,然後被分到袁州守備旅。 

  正是親身體會過,他才能夠理解流民的無奈。不是他們自己要背井離鄉。哪怕有一點活命的希望誰又願意離開家鄉,成為朝不保夕的流民呢? 

  所以每次見到這些流民他都會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們,他會跟流民善意地交談,給他們傳遞希望。 

  他將自己個人配發的一些糖果點心拿出來分給流民中的孩子。 

  如果不是軍餉是直接打到家裡的話,他甚至願意拿出一部分軍餉買點吃食送給這些人。 

  他知道這些湘軍為什麼屠殺流民,因為他們根本不把流民當人看。 

  當年在做流民的時候,王驍就見到過官兵隨意地屠殺流民。 

  不一會兒連隊的援兵來了。 

  連長趙成關切地問道:「怎麼回事?有沒有弟兄傷亡?」 

  「沒有,不過流民死傷了幾十人。連長,我們能把他們送到後方醫院去救治嗎?」王驍用帶著懇求的語氣說到。 

  「我會去申請的,現在我們先將他們搬回去,總不能讓他們在這裡等死。」趙成說道。 

  說著招呼著士兵去找來木棍、布條繩索做成簡易的擔架,把受傷的流民抬回關內。 

  「是誰幹的?這附近也沒土匪啊。」王成繼續問道。 

  王驍回憶了一下,說道:「那些人似乎是湘軍,他們的軍服是湘軍的。」 

  「嗯,沒錯,是湘軍。」王驍停頓了一下,然後肯定地說道。 

  「連長,他們用的也是線膛槍,跟我們的槍性能差不多,因為我看到他們在兩百多米外就輕易地打中這些流民。」王驍又補充道。 

  連隊的士兵抬著傷員一路回來,流民們此時全都跑到了哨所的邊上。 

  他們蜷縮著身體蹲在路邊,看樣子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王驍,你去流民中找些人,帶上你們班的士兵再回去一趟,將被殺流民的屍體掩埋一下,總不好讓他們曝屍荒野。」 

  「是,連長。」說著王驍將抱在懷裡的那個三四歲的小孩交給了戰友,他的母親已經死了。 

  被鉛彈擊中后心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說著,王驍找到了之前熟悉的張叔,托他叫上些人,帶上鏟子又折返回去。 

  「王班長啊,你說這些是人是啥人啊?為什麼上來就殺俺們呢?」張叔帶著哭腔說道。 

  這個聚點的流民大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大家在一起久了,相互之間多少有些鄉鄰情。 

  「張叔,應該是湘軍的人,這幫畜生,殺老百姓取樂。我們會幫大家報仇的。」王驍目光堅毅,眼中充滿仇恨。 

  「哎,原來是那曾剃頭的手下,入他娘的,他們全家都不得好死。」張叔咒罵道。 

  管道上的屍體還在原處,大家在路邊的林子中挖了一條長長的深坑,將人都埋了進去。 

  連長回到萍鄉去向團里報告這邊的情況。軍政府派來了人將流民全部都接走安置,受傷的人員也送到了後方醫院。 

  這件事情通過電報最終層層傳到了董書恆手中。這是周邊勢力第一次向淮海軍發出挑釁。 

  雲貴川的棋子已經率先開始發動。 

  董書恆這裡遲遲未動,是因為淮海軍的部隊之前都集中在閩浙兩省。 

  要逐步跟新建的守備部隊換防,然後才能夠進入自己的既定位置。 

  部隊沒有到位,董書恆這裡就沒辦法誓師討伐滿清。 

  因為有電報連接,董書恆知道此事的時間比曾國藩還要早。 

  這件事情,讓董書恆意識到,復興軍應該儘早發動了。 

  隨著各地籌建新軍,滿清的地方官府加緊剝削百姓,獲取軍費。 

  每拖延一天,滿清的地方軍隊實力就越強大一分,那麼到時候推翻滿清的難度也將會越大。 

  另外一邊,曾國荃回到了醴陵縣。他的心中有些后怕,曾國藩交代過他,不要隨意招惹淮海軍。 

  曾國荃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就害怕大哥責怪自己。 

  曾國藩一直是曾家的驕傲,是曾國荃最佩服的人。他總是想在大哥的面前表現自己,希望能夠得到大哥的認可。 

  「蘇詵,你說這個事情怎麼辦?我覺得還是要跟總督衙門報一下。」 

  「將軍,我們今天只是應地方官府的請求去驅散流民。是淮海軍突然越界殺了我們的人。我們何錯之有?」 

  「要我說,咱們就這麼報上去,讓總督大人為兄弟們做主。咱們可是死了五名弟兄。到時候,總督大人只會誇讚將軍您處事穩重。」 

  聽到蘇詵這麼一說,曾國荃在心中想明白了,這件事情,自己確實沒錯。既然如此,那還要怕啥呢? 

  「嗯,還是你機智,就按照我們商量的上報一份行文吧,對了,讓那個醴陵縣令也加個印。」 

   感謝青蓮道歌、我的天倪晨、十里飄飛的打賞。感謝讀者老爺們的月票。這個月我一定要趕超生產社的小毛驢。奧利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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