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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判斷

  第45章 判斷 

  寧真真聽到稟報,來到冰河邊見法寧。 

  法寧紅著臉,合什一禮之後,從袖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封信呈上。 

  寧真真看看他,玉手在羅袖裡沒伸出來:「法空師兄的?」 

  「是。」法寧道:「師兄臨行前交給我,讓交給師姐你。」 

  寧真真這才探玉手接過信,打開之後掃兩眼,點點頭:「好,我知道啦,辛苦法寧師弟。」 

  「不辛苦不辛苦。」法寧忙紅著臉搖頭。 

  寧真真笑道:「他一走,葯谷里只有法寧師弟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嗎?」 

  法寧撓撓頭,憨厚的笑道:「我現在學了一些藥材知識,勉強能應付,師兄說他快去快回,長則十天,短則五六天。」 

  「這麼短時間就能回來?」 

  「是。」法寧認真的點頭:「師兄既然說能回來,一定能回來。」 

  「但願如此吧。」寧真真看法寧如此篤定,不好意思潑涼水。 

  他願相信法空能快回來,那便相信吧,自己反正是不信的。 

  一個從小生活在大雪山金剛寺的和尚,到了神京,眼睛一下就花了,心也亂了。 

  怎麼可能說回來就回來? 

  金剛寺的心法可不是明月庵的,不可能把持得住,一定會流連不舍的。 

  「師姐,那我告辭了。」法寧道。 

  寧真真頷首。 

  法寧大袖飄飄而去。 

  寧真真返回明月庵。 

  明月庵外表看上去不大,其實綿延數里,繞明月峰大半圈。 

  但多數都遮掩在樹林里,外表看不出來。 

  她來到蓮雪的小院。 

  「師叔。」她敲敲門。 

  蓮雪的聲音傳出來:「真真進來吧。」 

  寧真真推門進院。 

  小院樸素淡雅,蓮雪正穿著一身乾淨利落的灰色短衣,在院中花圃里彎腰修剪花枝。 

  彎腰的動作展現出她曼妙的曲線,驚心動魄的弧度。 

  寧真真來到花圃前:「師叔,法空師兄來信跟我說,讓我小心一點兒,那個來討要神劍的三個女人不簡單。」 

  蓮雪放下長剪刀,看向她。 

  寧真真道:「說那個青衫女人是鳳凰神劍的劍主,非常難纏,判斷她性格執拗,一旦認準了絕不會罷休。」 

  「她不是已經走了嗎?」 

  蓮雪說著話,來到古井邊。 

  寧真真上前提起木桶,給木盆里倒上水。 

  蓮雪輕濯玉手,洗去泥土與綠汁。 

  「依他判斷,她們應該沒離開大雪山,」寧真真哼道:「說神劍峰弟子行事往往出人意外,有魔宗的風格,隨心所欲沒有章法可言。」 

  「那他說會怎麼亂來了嗎?」 

  蓮雪接過寧真真遞上的毛巾,輕拭玉手。 

  「他推測,可能會綁一個或者幾個我們庵中弟子,讓拿神劍去交換。」 

  蓮雪黛眉頓時一蹙,拭手的動作一頓,溫柔的眼波閃了閃。 

  神劍峰沒把明月庵放眼裡,也確實幹得出來。 

  「他還推測,我便是首當其衝的目標。」寧真真纖纖玉指輕輕指向自己胸口,抿嘴笑道:「所以讓我小心一點兒。」 

  「……確實得小心。」蓮雪拭完手,將毛巾掛好,溫柔勸道:「寧肯信其有吧。」 

  「她們來更好,正想見識一下呢!」寧真真哼道。 

  上一次追殺顧心弦之後,她收穫巨大,太素玉掌更上一層樓。 

  這一次再遇上顧心弦,催動醉飲月華秘術之後再施展太素玉掌,一掌便破得掉其護身劍氣。 

  當然,醉飲月華秘術的後患太大,施展之後一旦受傷,就斷無幸理。 

  上一次是有法空救命。如果沒法空在,自己確實必死無疑的。 

  蓮雪笑笑。 

  寧真真道:「我本想去神京遊歷一番,現在看,要窩在庵里一陣子了。」 

  「謹慎一些沒壞處。」 

  「神劍峰也太猖狂了!」寧真真蹙眉道:「師叔,難不成就任由他們猖狂?」 

  兩人來到小亭里坐下。 

  桌上的綠泥茶爐已經汩汩冒白氣。 

  寧真真沏了兩盞茶,一盞遞給蓮雪,一盞留給自己。 

  雪瓷茶盞晶瑩半透明,盞內的綠茶綠意盎然,茶水微綠,清香幽幽。 

  蓮雪輕呷一口茶:「待法空回來再對付她們不遲。」 

  「他——?」 

  寧真真撇撇櫻唇,揭盞蓋,誘人紅唇微撮,輕吹一口氣。 

  蓮雪放下雪瓷茶盞,笑道:「他武功不如我們,見識與智謀勝過我們良多,還是聽聽他怎麼說。」 

  「……好吧。」寧真真哼一聲。 

  她很想表達不服氣,可又沒辦法違心。 

  自己練成慧心通明,心如明月,明月為天地之眼,可觀照萬物,無所遁形。 

  可自己能觀照萬物,想要馭使萬物卻差了不少,需要閱歷與時間的積累。 

  這一方面,法空彷彿天成,不得不服氣。 

  —— 

  法空站在山巔一塊石頭上。 

  灰色僧袍獵獵。 

  他盯著遠處一條通往山下的石道,目光幽幽,良久一言不發。 

  他們已經離開大雪山境內,來到這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來到山巔時,法空忽然停住不動了,站在這裡好半晌。 

  周圍群山起伏。 

  空氣不再那麼稀薄,溫度不再那麼冰冷,不再是冰天雪地。 

  其實就是從高原下來了。 

  法空這才知道大雪山身處高原,就像前世的青藏高原一般。 

  「怎麼啦,和尚?」楚煜笑道:「被美景迷住了?」 

  他知道法空是從小便拜入金剛寺圓智門下,從沒離開過大雪山,原本以為法空從大雪山下來,會眼睛不夠用般看什麼都稀奇呢。 

  可一路上,法空沉靜自如,毫無異樣,讓他頗為失望。 

  現在看法空終於有所動作了,頓覺高興,有一絲滿足感。 

  看法空出醜,他就覺得高興。 

  他不知道為何如此,可能是因為法空一直從容不迫,沉靜如水,讓他忍不住想打破這種狀態。 

  也可能是因為法空勸住了他的痴心妄想,澆熄了他的一腔灼熱的愛慕。 

  也可能是因為法空當初以條件為要挾,讓他種下了不滿的種子。 

  法空收回目光,看向楚煜:「我有不祥之感,前路不通,改一條路吧。」 

  「嗯——?」 

  「楚兄不信?」 

  「陸先生,你可有不祥之感?」楚煜看向陸玄明。 

  陸玄明閉上眼睛,片刻后睜開眼,淡淡搖頭。 

  楚煜笑看向法空。 

  他雖沒說,可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白。 

  人家一個宗師何等敏銳的直覺,都沒覺得不祥,你一個天元境的談什麼不祥? 

  法空道:「我修行佛法,對吉凶感應會更敏銳一些。」 

  「法空大師,你的意思是比陸先生這位宗師還敏銳?」趙懷山笑道。 

  法空平靜看向他,慢慢點頭。 

  「嘿嘿!」趙懷山笑了。 

  他學聰明了,知道這樣的話不宜多說,只是表達一下態度就止住。 

  知道再說下去便算是多嘴,是小家子氣,要被楚煜教訓一通。 

  法空看向陸玄明:「陸先生真沒覺察到異樣?」 

  陸玄明淡淡搖頭。 

  法空微笑:「這條路確實不祥。」 

  一出大雪山,他把警惕提到最高,謹慎提到最強。 

  剛才甚至不惜以一點信仰激發了自己的天眼通,看到了從此時到一個時辰之後發生的事,沿這條路一百里之外有埋伏。 

  這一戰極慘烈,二十四人一齊出動,施展了玉石俱焚的奇術,最終只有陸玄明幸免於難,楚煜也沒了小命。 

  「……那就聽大師的吧。」陸玄明淡淡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就改道。」楚煜痛快的點頭:「趙懷山!」 

  「是。」趙懷山肅然答應。 

  原本是直接往西走,現在就先往南探一頭,再拐彎向西。 

  法空暗自搖頭。 

  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像楚煜這種小王爺,確實沾染了太多世間的因果,就是麻煩的源頭,應該遠離的。 

  —— 

  第二天傍晚時分,七人沐浴著夕陽,踏著樹梢往山上疾馳,便要翻過這座山。 

  山峰恰好有兩個樵夫在樹林里砍柴,他們從兩樵夫的頭頂一掠而過。 

  法空的臉色微變。 

  楚煜神采奕奕,沒有長時間奔波的疲憊。 

  身體的疲憊有回春咒恢復,精神的疲憊有清心咒消除。 

  他看到法空臉色變化,笑道:「和尚,你難道又發現了危險?」 

  「那兩個樵夫有問題。」 

  「他們?有什麼問題?」 

  「應該是探子。」法空皺眉道:「前方看來有埋伏,小心點兒吧。」 

  「不能再改道了,大師。」趙懷山忙說道:「我們便要到神京啦,這條官道走到頭就是神京,一兩個時辰的路程。」 

  法空道:「那就準備應對埋伏吧。」 

  「嘿,倒要瞧瞧哪個膽大的!」趙懷山蠻不在乎。 

  有陸先生這個宗師在,有自己四個天元境高手在,保護公子綽綽有餘。 

  再不濟,陸先生帶公子先行離開。 

  這裡不是大雪山,沒有那麼多的宗師。 

  這一趟大雪山之旅,讓他一改往日的傲慢,對大雪山宗徹底改觀。 

  原本以為天下三大宗之一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一百零八寺,想想就知道多麼亂,人心多零散。 

  現在才知道遠遠小覷了大雪山宗的實力。 

  法空搖搖頭。 

  既然敢打埋伏,那就表明他們知道這一行的實力,自然能對付得了陸玄明。 

  否則就不叫埋伏了,而是送死。 

  他看陸玄明與楚煜繼續疾馳,無奈開口:「捉了那兩個樵夫問問吧。」 

  「就因為懷疑他們是探子,就捉起來審?」楚煜笑道:「和尚,這不是一個出家人的做法吧?」 

  法空語氣溫和的說道:「問問吧。」 

  這兩個樵夫眼神亂轉,以眼睛餘光盯著一群人,神色鬼鬼祟祟。 

  看到他們出現,餘光最終落在了楚煜身上,還交換了一個眼色暗自點頭。 

  心跳加快,又強自壓抑。修為至少是天元境界,偏偏看起來是只會幾手粗淺武功的人元境界。 

  這麼多的疑點,怎麼可能是無關之人? 

  當然,他懶得多說這一個個疑點。 

  這種敏銳的感應與觀察及判斷,旁人是很難相信的,說了他們也只會覺得自己是虛言誇張。 

  「……行吧。」楚煜最終決定信法空一回,瞥一眼孟朝陽。 

  大不了好好補償一番便是。 

  「是。」孟朝陽肅然應一聲,高瘦的身子「嗖」的往後躥出去,撲向兩個樵夫。 

  趙懷山斜睨一眼法空。 

  他覺得法空太過膽小怕事了,疑神疑鬼的,無中生有自己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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