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國王失格篇（二的④次方）
太陽已經升起，但是阿曆克斯.巴羅夫的心依然如同雪山之上終年不化的寒冰般陰冷。
徹夜的長談，國王艾登的推心置腹，讓大公爵如同高空墜落般的不知所措。
陰謀還是真誠，詭計還是救贖，阿曆克斯已經分辨不出了。
兩個老男人的燭光晚餐，沒有仆從，沒有侍女。
阿曆克斯和艾登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回到了兩個人一起當地痞惡少的年紀。
你幫我拿下辣椒醬，我幫你遞下胡椒粉，一頓飯難得的融洽。
大概八分飽後，艾登開始娓娓道來，告訴阿曆克斯他的全部打算。
泰瑞納斯.米奈希爾二世和吉恩.格雷邁恩在利用聯盟打擊異己。
看似公正的聯盟，看似公正的策略，隱藏著陽光下的陰謀————糧食。
希爾布萊德丘陵地區作為人類北上最先抵達的地區，開發程度高，物資充盈，是奧特蘭克王國的根基之地。但是這場戰爭中，希爾布萊德地區作為主要戰區，也是損失最大的地區。
艾登告訴阿曆克斯，看不見的暗流早已席卷在奧特蘭克王國。貴族不可靠，商人不可靠，農夫更加不可靠，唯一可靠的士兵和騎士們還傷亡慘重。
泰瑞納斯和吉恩看似調動了大量兵力加入聯盟，統一指揮，但是他們征召的都是農夫，都是平民，而奧特蘭克出動的都是職業士兵。
這意味著戰後，洛丹倫王國和吉爾尼斯王國將收獲大量經過鮮血與烈焰洗禮的戰士。而奧特蘭克王國，付出的將會是兩代人的時間也無法抹平的傷痛。
艾登告訴阿曆克斯，整個戰役初期，是奧特蘭克的職業士兵們頂在一線，無數次的挽回危難局麵。在獸人狼騎兵的襲擊下，是奧特蘭克的騎兵浴血奮戰，阻擋來自部落的狂潮。
而泰瑞納斯和吉恩，居然在糧食問題上卡奧特蘭克的喉嚨。
艾登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他向阿曆克斯講述了一個秘密。
為了聯盟的穩固，安度因.洛薩與艾登達成了一個協議。秘密協議規定，艾登無條件的支持洛薩，並在之後的暴風王國重建中提供幫助，而洛薩為艾登以及奧特蘭克王國提供庇護。
作為這個協議的補充，艾登計劃了一個欺敵行動，用以向索拉丁大帝的血裔證明自己的誠意。計劃中，艾登將假意投誠，引誘部落分兵進入奧特蘭克山脈崎嶇的山路，然後和洛薩的伏兵一起將這隻獸人消滅在崇山峻嶺之間。
這個不那麽光彩的計劃能夠為艾登帶來名譽和聲望，而一起幹過壞事拿過好處的洛薩則保證對聯盟中的奧特蘭克士兵提供特別照顧，減少他們的傷亡。
艾登有些醉了，原本應該爛在肚子裏的不能言之事被他都抖落了出來。
原來在拮據的財政下，第二批征兵計劃艾登糊弄了洛薩，糊弄了聯盟，原本五千人的征兵名額，艾登隻征召了兩千人不到。
“洛薩給我帶來了訊息，戰況有變，原本說好的援軍來不了了。而獸人也給我帶來了訊息，他們很高興，他們馬上要來了。我用什麽區阻擋那幫部落的牲口？阿曆克斯，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奧特蘭克該怎麽辦？”艾登顯得痛苦異常。
“在凱爾達隆我還有1000名士兵，讓各地貴族征召侍從，奧特蘭克至少還能拚湊5000名士兵，你還有奧特蘭克王立騎士團，你還有我！”阿曆克斯作為奧特蘭克的一員，做出了自己的保證。
於是一夜間，君臣盡歡，仿佛兩人之間的隔閡煙消雲散一般。
然而第二天的大朝會上，能夠容納500百人的議政廳裏，頭戴鐵王冠，端坐鐵王座之上的艾登狠狠的涮了阿曆克斯一把。
“諸位，洛薩編造了虛假的消息欺騙了我們，而聯盟背棄了我們，奧特蘭克危在旦夕！”艾登雖然臉色蒼白，說話聲音卻中氣十足，沒有一點虛弱衰老的樣子。
當議政廳內諸多貴族官員因國王陛下的話語驚呼異常的時候，艾登卻站了起來走到阿曆克斯身邊握住了的手腕。
“我和大公爵徹夜長談，終於做出個艱難的決定，為了奧特蘭克的未來，為了在場諸位的未來，奧特蘭克將脫離聯盟，加入部落。”艾登說完，場麵立刻混亂起來。
“阿曆克斯，一晚上時間，足夠做太多太多的事情。隻要你配合，我保證無論這頂王冠還是那張王座都會屬於卡洛斯。如果你不配合，那麽我隻能表示遺憾了。”
低聲對阿曆克斯.巴羅夫說完這段話，艾登.匹瑞諾德抬起空閑那隻手揮了揮手，早有準備全副武裝的衛兵湧入大廳。
官員貴族們的議論聲和爭執聲迅速小了下來。
又等了片刻，寬敞的議政廳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諸位，我知道你們有疑問，但是先將你們的疑問放在一邊，讓我們有請來自部落的使者。”
當艾登說完，三名灰袍罩麵的神秘人從側門走進大廳。
當他們拉下罩帽時，陣陣吸氣聲傳來，在肅靜的大廳內形成清晰的浪潮。
“諸位，很高興見到大家，首先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來自部落的郭森斯坦達。”一個精壯的禿腦門獸人用純熟的通用語自我介紹道。
“我知道有很多人誤認為我們獸人是野蠻的，嗜血的，不可理喻的，甚至是吃人的。但是我要告訴你們，這些統統都是汙蔑，是錯覺，是南方王國的殘餘懷有私欲的汙蔑！今天，我，一個獸人，來自部落的郭森斯坦達，為奧特蘭克的諸位帶來了和平和希望！”獸人使節慷慨激昂的陳述著。“聯盟的潰敗已經在所難免，但是部落歡迎新的朋友。”
之後，名為郭森斯坦達的獸人向在場所有人介紹了加入部落的好處。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當聯盟被擊潰之後，奧特蘭克將作為部落方統領戰後的人類世界，奧特蘭克貴族將成為世界貴族。
多麽美妙的許諾，和獸人平起平坐，高於其他人類，在場奧特蘭克王國諸多貴族付出的僅僅是跟隨他們的國王，什麽也不做。
“現在，進行契約書簽名，同意奧特蘭克王國加入部落的一個一個上前來。”艾登使了個眼色，立馬有侍從將高腳桌和契約書以及書寫工具抬了出來。
在艾登的帶領下，他的黨羽爭先恐後的在契約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而公爵派在觀望著他們的領頭羊，阿曆克斯.巴羅夫。至於中立派，則眉頭緊鎖，不知所措。
漸漸的，三分之一的貴族官員在契約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艾登使了個眼色，潛伏於阿曆克斯手下的臥底站了出來，在契約書上簽字。
情勢慢慢倒向艾登一方，中立派動搖了，從眾心理占據了上風，越來越多的人在契約書上簽字，阿曆克斯的公爵派變成了少數派。
“公爵大人？”有人開始詢問阿曆克斯，然而大公爵雙手緊緊握拳，依然一言不發。
“這位大人，您應該是人類中的智者，加入部落吧，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啊！”郭森斯坦達勸說道。
“阿曆克斯，簽了吧，一切為了奧特蘭克。”艾登走到高教桌前，拿起筆，折回阿曆克斯身邊，將筆塞進他手裏。
“大公爵大人，怎麽辦？”
“簽了吧！”
“不能簽啊！”
“獸人不可信啊！”
“公爵大人，為了奧特蘭克，我們簽了吧！”
“公爵大人，我們聽你的！”
在嘈雜的勸解聲中，阿曆克斯神色陰晴不定。
“代價呢，艾登，你難道沒有想過背叛聯盟的代價嗎？”良久，阿曆克斯開口問道。
“我才是是背叛的那個人！”艾登突然暴怒的吼道。
“這不是理由。”阿曆克斯淡然的搖了搖頭。
“對我來說夠了！衛兵，請公爵閣下去簽字！”艾登突然沒有耐心再玩一團和氣的把戲了。
很快，四名衛兵走了出來，走到了渾身僵硬的阿曆克斯大公爵身邊。
“公爵閣下，請吧。”
見阿曆克斯沒有動作，有人出手準備推搡，卻被同伴捏住了手腕。
“夠了。”
“你在做什麽，執行陛下的命令”被握住手腕的衛兵厲聲叱喝同伴。
“我說夠了。”
摘下罩麵盔，卡洛斯一把將被掌控住的家夥摔了出去。
“卡洛斯！”阿曆克斯驚詫的看著兒子，完全命運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
“國王陛下，或者應該叫你艾登伯父？作為國王，您失格了。”卡洛斯說完，轉過身來，正麵著自己的父親，彎腰將阿曆克斯手裏的筆抽了出來，折成兩段扔到一旁。“您教導過我，一個男人可以為了生活彎腰，為了家人妥協，為了事業說謊，但是絕對不能為了權勢而忘記自己是個人。我為您驕傲，我的父親。”
“你不該來的，我們已經輸了。”阿曆克斯深深了吸了口氣，無奈的朝兒子笑了笑，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剩下的兩個衛兵。
在巴羅夫家的父子倆說話的空檔，艾登一步一步的踱回鐵王座，坐了下去。
“卡洛斯啊，你來的正好，就一起簽了吧，侍衛，重新準備隻筆，要結實點的。”國王如此吩咐道。
而卡洛斯則慢步走到盛放著契約書的高教桌前，將契約書緩緩的卷起，收在了身後。
“我親愛的侄子，請問你這是什麽意思？”艾登一隻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致的問道。
“罪證。”卡洛斯回答。
“哦？那麽你想要交給誰呢？”艾登繼續問道。
“反正不是您。請允許我最後稱你一聲陛下，艾登陛下，您被捕了。”卡洛斯回答道。
“和衛兵去說吧，記得留活口，我要知道是誰背叛了我。”
說完，艾登招了招手，更多的衛兵衝進了大廳。
“沒有人背叛您，陛下。隻是他們選擇了正義，選擇了我。”
卡洛斯也招了招手，劍柄和槍頭上綁有白絲繩的衛兵們提前動手，將武器對準了曾經的同伴。
“叛徒，前男爵卡洛斯，你將受到最嚴厲的審判！”
艾登見事情有了出乎意較的變化，忍不住從鐵王座站了起來，用手指向卡洛斯。
麵對艾登的指控，卡洛斯從腰間掏出一條深褐色的布帶，將散開的頭發束成了一個高馬尾。
“你無權審判我，因為我既是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