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聞道千清 第二十五章 夜話
“這周圍的景致真美啊！要比太阿宮那處山崖美多了，沈師妹，你們是怎麽發現的？”諶漓感歎一聲，問道。
“我們也是頭一次來這裏，師兄若是想知道來龍去脈，恐怕要問雷師妹了。”沈蕁柔柔的答道。
其實諶漓並無意知道這其中的曲折，他隻是想找個由頭和沈蕁搭上話罷了，他聽得沈蕁回了話，聲音動聽而輕柔，仿佛每個音節都擊在他的心上，借著月光，他又看到沈蕁清麗的麵龐，一時間，心跳不能自已，竟忘了開口話。
“程師兄……”那邊方薏看見程昱呆呆的站在懸崖邊上，也不話，隻是看著一處。方薏順著視線，隻看到一片幽暗朦朧，實在忍受不住內心的異動，便開口喚道。
程昱聽見方薏的呼喚，身體猛地一抖，他轉了頭，定定的站在那裏，視線若有若無的晃著，不敢直看方薏。
“膽鬼。”方薏嘀咕了一聲，卻上前一步揪著程昱的衣袖，拉著他便要離開。
“方……方師妹，此舉有失禮儀，不妥不妥。”程昱想撥開方薏的手，卻又不敢，最終反而手忙腳亂的胡亂揮舞著。
“程師兄，今喊你來，我也拋了女兒家的顏麵，想要問你一個問題。”方薏鬆開了手，雙手叉腰，絲毫沒了剛才的清冷脫俗，十足像個凡世的女子，質問自己的情郎一般。
“你……你問便問，隻是別……動手動腳，影響你的清譽。”程昱臉色一紅，似是猜到方薏要問些什麽。
“程師兄，我隻問你，你心裏可有了其他女子？”方薏道。
“我……我哪裏有，我程昱一心向道，怎麽會……考慮兒女私情？”程昱支支吾吾的著。
“哼，虛偽，前年大比，是誰我是這千清山上最可人的……女子。”方薏臉色一紅，還是咬牙道。
“那……那個……自是出自我口，但……”程昱想要解釋，卻被方薏截住了話頭，她道：“修道者，當重諾，重諾以利蒼生。程師兄既然一心向道，不會不知這機四言吧。”
程昱聽了，忽的麵色慘白，他欲張口辯白，卻又不知怎麽辯白，既怕傷害眼前這可人的師妹，又怕她誤會了什麽，一時間他腦袋“嗡嗡”作響起來。他怔怔了站了一會兒，猛然的又蹲在地上抱著頭，不停的喃喃自語著。方薏見狀，趕忙收起給雷冰若偷偷做手勢的手掌，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程昱跟前。
“程師兄，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師兄……”方薏喊著，那邊的沈蕁和諶漓聽到聲音趕忙走過來。
“怎麽了這是，方師妹？”沈蕁問道。
“我……師姐，我好像闖禍了，我剛剛了些重話，程師兄他，他便這樣了。”罷，方薏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兒一般落了下來。雷冰若此時也跑了過來，她拍著方薏的後背，不停地安慰著。
“程師弟他……好像是悟道了……”諶漓緩緩的道。
“什麽？”沈蕁幾人驚道，這短短半刻，程昱竟然悟道了？
幾人又是羨慕，又是擔心，又是驚奇。都道之渺渺，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尋不到自己的道，隻是較凡夫俗子多了些活在世上的歲月罷了，沒想到這程昱機緣如此之好，竟然在這樣的環境下悟道。
“師妹，我們在這裏先給程昱師弟護法，其他的事待會兒再吧。”諶漓建議道。
沈蕁幾人均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幾人分位站好，以防有什麽物事打擾程昱悟道。
劍閣中。
“青塵哥哥，你給我講講後來怎麽樣了嘛，那個陳二娃是個好人啊。”離火道。
“別急，離，你讓我喝完這口山泉水，真是甘洌，我講了這麽久，渴死了……”李青塵拍了拍離火的腦袋道。
一人一靈一妖圍成一圈，夜晚的劍閣中，山洞的溫度降了下來，不過有離火在，李青塵也沒覺得冷，喝著離火不知從哪裏打來的山泉水，心裏有股股的涼爽油然而生。
“好了吧，青塵哥哥，你都喝了三罐了……”離火幽怨的眼神看著李青塵道，李青塵尷尬的放下水罐，清了清嗓子，又開始講起故事來。
“這陳二娃當然是個好人，畢竟是我從的玩伴，有句話怎麽來著，哦，對，‘近朱者赤’。”李青塵不無得意的著，“有次我倆，去偷看鎮子東頭的劉寡婦洗澡……”李青塵正欲下去，卻聽見一旁的璣曜“咳咳”了兩聲。
“大冷臉，你怎麽了？是不是涼著了？不對啊，你是個劍靈，也知道冷熱？幹嘛，你幹嘛擠眼……”李青塵疑惑地看著璣曜在那裏賣弄了片刻的風情，絲毫沒理璣曜的“眉目傳情”，自顧自的又了起來。
“偷看劉寡婦洗澡，嗯，當時陳二娃馱著我靠近了窗子，隻是我才把窗戶紙點開，瞄了一眼，就聽見裏麵的人喊了起來，我還沒慌，底下的陳二娃就慌了，他一個趔趄，連著我也摔倒在地，差點就一命嗚呼。”李青塵頓了頓，看離火聽得認真，便繼續道：“不過二娃也講義氣，他把我拽了起來，推著我，讓我趕緊跑。他自己卻留著那裏，被人捉到，送到了陳財主家，對了，這陳財主就是陳二娃的老爹，我們鎮子裏最有錢的人家。”
“青塵哥哥，再後來呢，陳二娃那麽講義氣，按你先前的，講義氣的人總不會運氣太差吧。”離火眼睛冒著光亮，一臉崇拜的問道。
“來也巧，二娃那次被他老爹狠狠的打了一頓，並且禁足在家七。我當時還憤懣不平的去找陳財主理論，不過被陳財主使人用棍棒趕了出來。”李青塵回道。
“再後來，我和二娃才知道緣由，原來那陣子，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個采花大盜，專門偷窺女子沐浴，並且偷其貼身之物，二娃他爹怕我倆年紀輕輕，就被捉了關進鎮子的窖子裏，才不得不那樣做。”李青塵有些追憶，一時間他想到了年少的好多的荒唐事。
有的是為了引起同伴的注意；有的是為了出風頭，讓大家覺得他是最強的；有的是為了好玩便大膽的嚐試一下；有的是生了悶氣負氣而做的……樁樁件件，此時回想起來竟然都有二娃陪著他，莫名的，李青塵咧嘴笑了起來。
“話癆傻子……”一旁的璣曜撇了撇嘴，聲嘀咕了一聲。
離火則看了看李青塵，又看了看璣曜，低下了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紫竹宮不遠的斷崖處。
此時的程昱已經站了起來，比之先前的拘束和木然，此時顯得灑脫而沉穩。
“恭喜程師兄悟道。”
“恭喜程師弟，我們太阿宮弟子中你是第一個啊。”
程昱憨厚的笑了笑，他撓了撓頭，轉身對方薏道：“方師妹，方才是我莽撞了，你的對，修道之人重承諾，我願在此立下誓言，娶方師妹為妻。”
“啊？”方薏驚叫一聲，呆呆的站著。
程昱見狀還以為是方薏不依，他便拉起方薏的手，向著山崖走去，不多時他倆站定，隻聽程昱朗聲道：‘此月可鑒，我太阿宮程昱願意娶紫竹宮方薏為妻，此生此世決不相負！’
“師……師兄……”方薏好半才緩了神，她想撲到程昱的懷裏，此時卻又覺得羞赧無比，過了好半晌，她道：“此月亦可鑒，紫竹宮方薏甘願嫁太阿宮程昱為妻，生生世世亦不向背！”
沈蕁幾人走上前來，拱手祝賀了一番。程昱灑脫的握著方薏的手，方薏卻害羞了起來，躲了半個身子，藏在程昱的身後。片刻後，方薏拉著大為不解的程昱急匆匆離開了懸崖，此時崖上便隻剩下諶漓、沈蕁、雷冰若三人。
“師兄……我……”沈蕁剛了幾個字，便被諶漓打斷了。
“沈師妹，無需多言，其實今夜，我隻是……想見你一麵罷了，你的心意，雷師妹已經告訴我了，隻是我大概還是抱了些許的幻想。”諶漓眼睛轉過別處，道。
“諶漓師兄，還望你能原諒。沈蕁還有俗事在身，在這千清山上也沒有多少時日可待，而師兄資卓越，沈蕁希望你能早日得道……”沈蕁著，聲音越來越低。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好生殘忍，因著完成自己的使命，便要埋葬對方的感情，但，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沈蕁師妹，不用多言，師兄我可沒有那麽脆弱，哈哈。我知你心懷一方蒼生，我身為機門弟子，怎會因著自己的私欲為難與你，今夜，隻是想見你一麵，也好讓你安心。放心，師兄我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諶漓笑著道。
“如此，那沈蕁便放心了。”沈蕁心下的惴惴，此時才寬慰了些。
“師妹若是無事的話，趕緊回宮中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操練陣法。”諶漓著，便欲背過身去。
“師……師兄，這個是你讓我轉交給師姐的布偶，現在物歸原主吧。”雷冰若感覺氣氛不對，但她還是硬著頭皮，把布偶遞給了諶漓。諶漓接過布偶，笑了笑，將它收於懷中，隨後又拍了拍道：“好了，物歸原主，師妹們也該早些回去了吧。”
“師兄，不如一起走吧。”沈蕁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師兄從開始就怪怪的。
“不了，沈蕁師妹你和雷師妹一起回吧，這裏月色極好，我便多待一會兒，太阿宮離這裏遠些，再來看不知何時了……”諶漓道。
“那，我們便回了，師兄也早些回去吧。”沈蕁柔柔的著，便和雷冰若一齊離開了山崖。
山崖之上，月色清涼，此時有些微的風緩緩的吹過，諶漓拿出懷裏的布偶，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他喃喃自語道：“這隻是一個雙人偶罷了，師妹你，拒絕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罷了罷了，或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道吧，我諶漓又怎能強求，不過，真有些羨慕程師弟啊……”
“師兄，羨慕我什麽？”程昱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山崖上。
“沒什麽，走了，師弟，回宮。”諶漓把布偶藏於懷中，又輕輕的拍了拍，緩緩的道。
程昱搖了搖頭，也跟著諶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