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東昌故人
剛想到秋香,秋香就回屋。她見鍾南正瞪大眼睛想事情,於是輕手輕腳地脫衣上床。雖然動作很輕,仍是把鍾南從思緒裏拉了出來。
“怎麽不叫我?”鍾南攬過秋香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肩膀。
“我不是見你正在想事情嘛!”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瞎想呢!”說完鍾南歎了一口氣。
“鍾大哥,你是不是碰到什麽難題了?”秋香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焦慮,“還在為朝廷的事情發愁嗎?”
“不是朝廷的事兒。”鍾南不想秋香胡亂猜測,“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不去管它,先休息吧。”
“鍾大哥,我是你的娘子,雖然我不像其他女子那樣聰明能幹,也幫不上你什麽忙。可我還是希望,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鍾大哥都可以說給我聽,這樣至少能讓你的心裏少裝點事情,別那麽累!”
聽得秋香略顯自責的話,鍾南知道對方誤會了,他親昵地刮了刮秋香的鼻梁,“你呀,就會瞎想!”
“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就是”鍾南有點難以啟齒。
“鍾大哥,到底是什麽事情啊,你就別賣關子了!”
“那我可說了?”
“說吧,我聽著呢。”
於是鍾南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給了秋香。
“事情就是這樣。”說完之後,鍾南覺得稍微輕鬆了一點。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嚇死我了。”秋香拍了拍胸口,隨後調皮地問道,“鍾大哥,你當真看見了?”
“啊?”鍾南沒想到秋香也有八卦的一麵,不過他是敢做敢當的人,沒有否認。
“好看嗎?”秋香又八卦了一下。
“你們怎麽會問同樣的問題啊?”鍾南不解。
秋香知道鍾南說的是她的問題和薑沫一樣,看見自家相公確實不想回答,就跳到了下一個問題。
“那鍾大哥心裏到底是怎麽決定的?”
“我都說過了啊,薑姑娘真要我負責,我絕不推諉!”
“那鍾大哥喜歡薑姑娘嗎?”
“我和她才認識多久,哪裏談得上喜歡不喜歡。”鍾南就事論事。
“我倒是覺得薑姑娘挺好的。”
秋香的話讓鍾南有些不明所以,“我也沒有說她不好啊!”
“那就是喜歡了?”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鍾南越發糊塗了,“秋香,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是說,既然鍾大哥也覺得薑姑娘不錯,那不如就收她入府。”
“再說吧,何況人家薑姑娘也說了,她對我沒意思。”
“薑姑娘有這樣說過?”
“啊,她問我要怎麽負責,我就說娶她,然後她就說,她暫時還不想嫁給我。這不就是對我沒意思嗎?”
“鍾大哥,你真笨!”秋香揶揄道,“人家薑姑娘是個黃花女子,怎麽可能說話太直白。她說暫時不想嫁給你,不就是對鍾大哥有好感嗎,不然就應該說不願意嫁你了!”
“是嗎?”鍾南搞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對於女人,他一向不太懂。
“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就別管了,鍾大哥。”
“秋香,我看還是算了吧,順其自然的好。”鍾南還是覺得感情的事情,隨緣就好,沒必要太過於強求。
“放心吧,我的鍾大哥,我有分寸的。”
隨後兩人不再討論這個話題,說了會兒悄悄話後,安然入睡。
次日,由於不用去兵部衙門上班,鍾南比平時起得稍微晚了一點,結果洗涑的時候,剛好撞上了薑沫。
薑沫不知道鍾南在休假,仍按平日裏的作息時間,兩人自然就撞車了。
“鍾大哥怎麽還沒去衙門?”
“最近一段時間,我暫時不用去衙門了。”
“哦。”
兩人的交往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又好像有所不同。之後薑沫便先行回房,待鍾南洗涑完畢了,才重新出屋。
突然一下子空閑起來,鍾南一時還不太適應。他先打了一套拳,又鍛煉了一刻鍾,隨後才帶著親兵出了門。
一時找不到去處,鍾南便打算去郊外“新軍營”的駐地看看。如今的“新軍營”既有政策支持,又有資金幫扶,加上鍾南的一些針對性改進,已經有了明顯變化,和另外“三大營”中的佼佼者神機營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尤其是“新軍營”最近幾年打了好幾場大仗,現在的操練也多有實戰演練的內容,讓他們比久疏戰場的“三大營”更多了些騰騰殺氣。而這些,卻是鍾南樂於看到的結果——軍隊的存在目的就是打仗,所以一切都要以“打勝仗”為首要目標。
近距離觀看了兩場“新軍營”的實戰演練,鍾南對於隊伍的戰鬥力,有了更大的信心。演練結束後,鍾南做了一番總結演講,過了一把政治委員的癮。還別說,一幫士兵被侍郎大人鼓動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為鍾南為大明獻身。
之後,又和所有將士一起吃了午飯,耐心聽取了底層士兵們的心聲,才讓視察工作告一段落。
離營之前,陳克朋特意找到鍾南,告訴他有人想見他。問清了具體是誰,鍾南讓陳克朋轉告對方,最近一段時間,都可以直接去鍾府找他。
想見侍郎大人的是樓棟,那個讚助“鍾家軍”的走私商人。鍾南調任薊州後,樓棟就沒了軍方的合作夥伴,剛開始影響不大,可是後來隨著倭寇的重新肆虐,樓棟的走私路線被搶了好幾次,遭受的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雖然鍾南離開了東昌,可是陳克朋和樓棟的手下寧家豪的聯係並沒有中斷,鍾南也沒有阻止。是以樓棟的近況,鍾南多少知曉一些——沒了走私的收入,樓棟的生意一落千丈,要不是家底還算殷實,被拖垮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鍾南有心拉樓棟一把,隻是後來又從薊州調到了京師,一來二去之下,暫時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如今聽陳克朋提及,他自然是有心補償一下對方。
兩人雖然沒有合作幾個月,可是鍾南對樓棟的評價很高,這人要是放在後世的商場,肯定會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自己好歹算是穩定了下來,不把人情給還了確實說不過去。
三日後的一個午後,鍾南正在後院休息,胡煥山來報,說是有故人來訪,福伯拿不定主意,便讓他來問問見還是不見。鍾南猜測來人極可能是樓棟,便交待胡煥山將人請到書房,他隨後就去見客。
果不其然,鍾南在書房看到的人,就是樓棟和寧家豪。兩人比之前在東昌打交道之時,要稍微清瘦一些,不過精神頭卻還是挺足。
“侍郎大人,好久不見啊!”樓棟率先行禮拜見。
“樓掌櫃,我們是有些日子沒見啦。”說完鍾南對胡煥山發了話,“你給福伯說一下,以後要是樓掌櫃來找我,隻要我人在府上,都要請進來後再通知我。”
樓棟是聰明人,見鍾南高升之後,不但沒有忘記他這個故人,還給了特殊待遇,心裏感動不已。
“多謝侍郎大人!”樓棟的感謝發自肺腑。
“樓掌櫃客氣了,真該說感謝的是我;而且我走得不是時候,想必給樓掌櫃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吧?”
“也沒什麽*煩,東昌府不占天時地利,那生意就算真想做,也未必能長久。”樓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減輕了鍾南的愧疚感。
“怎麽說?”鍾南發問。
“侍郎大人想必也知道,朝廷指定的港口都在福建廈門灣一帶,山東雖然靠海,可是卻並沒有合法的港口。之前我的貨物要想運到倭國,也隻能先從登州或者萊州裝船,再到福建去轉一次。”
“侍郎大人在東昌任職的那段時間,倭寇尚不猖獗,無論是陸上還是海上,相對算是比較安全的。最近一年,倭寇的進犯又頻繁起來,加上山東一帶的海岸線,並沒有朝廷的得力軍隊,所以我也被倭寇搶了幾次。”
“損失大嗎?”鍾南知道這裏麵多少有些自己的責任,若是他仍在東昌任職,至少樓棟那些貨物的安全更有保障一些。
“不礙事,我還賠得起!”樓棟笑了笑,隨後接著說道,“相反這件事還提醒了我,真要想把海上的生意做大,在山東一地是不行的,隻有在福建才有可能。”
“為什麽?”
“據我了解,咱大明做海上生意的大人物,都在福建有自己的據點,還有朝廷下發的船引,隻有這樣,才能得到朝廷的保護。也隻有在軍隊的保護之下,我們出海才能稍微放心一些。”
鍾南知道樓棟說的是實情,當時整個大明王朝,走私最活躍的就是福建一帶。而且生意做得大的,大多都是有官方背景的商人,他們手上拿著船引,可以正大光明地出海貿易,而且還受朝廷保護,是以賺了不少銀子。
“如果我能拿到一份船引,不知道樓掌櫃有沒有信心把這個生意給做起來?”鍾南拋出了橄欖枝。
樓棟沒想到鍾南猜到了他的心思,驚訝之餘更多了些佩服,更沒想到鍾南居然會還他這麽大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