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脫身
馬車疾馳了一段時間,如霜估計官兵已經被甩遠了,才讓人放緩速度。
“侍郎大人,你看我們就此別過,怎麽樣?”如霜打趣道。
“隨你,反正他們應該沒那麽快追上來。”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再會!”如霜抱了抱拳,做了個很有江湖意味的動作。
鍾南正準備下馬車,沉默許久的廖青兒輕聲細語地問道:“真的不能幫忙救救我父親嗎?”
鍾南有點頭大,心道:你以為你老爸是普通罪犯嗎,他可是政府重點打擊的反動造反派,誰有那個能力去救他出來。可是看見廖青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不忍心說實話,隻得敷衍著,“等我回去後了解了具體情況再說吧。”
“謝謝你。”廖青兒以為鍾南答應幫忙了,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這個……”鍾南不知道怎麽接話——實話實說我隻是隨便說說,又擔心對方不放他走;要說真的去救人,他真沒那個能力。左思右想,幹脆由它去吧,鍾南性格中的優柔寡斷在此刻顯露無疑。
廖青兒還以為鍾南是在思考怎麽稱呼她,於是接了話,“我叫廖青兒。怎麽稱呼侍郎大人?”
鍾南記得在東昌那一次對方問他名字,他就沒有回答,這次要是再不說,總感覺自己有點沒禮貌。
“鍾南,他日有緣再會!”說完便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往來時的方向步行而去。
如霜擔心管兵追上來,催促著駕車的兄弟揚鞭,廖青兒便看著鍾南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自己眼前。
“姐姐,別看啦,早就沒影兒了。”如霜嘻嘻笑著。
“哪有,我……我……”
“好啦好啦,姐姐,給我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廖青兒便將兩人認識的經過簡單說了說,如霜聽完後,發了感慨,“姐姐,你們真的是‘不打不相識’啊!”
廖青兒也覺得奇怪,兩個軌跡完全沒有交接的人,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見呢,難道真的是緣分?
“姐姐,你說你之前連人家姓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就喜歡上他了呢?”
“我哪有喜歡他,隻是……最多……算是對他有點好感吧!”廖青兒說的倒是實話,她對鍾南的感覺還談不上喜歡,但是好感是肯定有的。她心裏也覺得納悶: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對鍾南有好感的呢?剛開始還覺得對方是個“登徒浪子”呢,後來怎麽就轉變態度了呢?應該是從在東昌被抓,鍾南放了自己那個時候開始的吧?她越想越覺得糊塗。
……
說回另一邊。
鍾南下車後,隻往回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他想到官兵肯定會沿途追來,不如在原地等待,免得錯過了營救隊伍。
十來分鍾過後,馬蹄聲在遠處響起,鍾南揮著手給對方示意。待得對方近前來,鍾南才認出是胡煥山等人。他沒有說話,翻身上了一個隊員讓出的馬,帶著眾人返回了臨時指揮中心。
見到鍾南安全回來,申時行三人原本嚴肅的臉上才多少有了點笑意。徐文璧和張元功也是十分高興,這一次的營救工作由五軍都督府主導,雖然少不了其他人等的協助,但是好歹讓他們長了一回臉麵。
一一謝過各路人馬後,鍾南和場中眾人各自分道揚鑣。回到鍾府安頓妥當後,已是快到中午了,鍾南吃過午飯,回房裏小睡了一陣。
由於皇帝下令,特許讓被綁架的四人多修養幾日,所以鍾南打算等兩天再去兵部上班。
既然要修養,那肯定還是待家裏舒服。晚上上床睡覺的時候,鍾南發覺秋香的眼神不對勁,等到雲歇雨收過後,他摟著秋香問道:“秋香,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秋香不解,“沒有啊,鍾大哥是說哪方麵的事情?”
“那我怎麽覺得,你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一提這個,秋香便掩口輕笑起來,“鍾大哥,沒看出來你挺能招女子的呢!”
“何出此言呐?”鍾南一頭霧水。
“鍾大哥,你也不用瞞我,若是你在外麵真的有情投意合的女子,可以將她收進府來。”
秋香的話讓鍾南給打住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我在外麵哪有什麽女子!”
“當真沒有?”
“絕對沒有!”鍾南就差發誓賭咒了。
“可是你被綁架之時,我見你和那黃衣女子眉來眼去的,她真不是鍾大哥你的相好?”
鍾南回想了一下,才知道秋香說的當是廖青兒,隻是自己何曾與對方眉來眼去了?雖然鍾南知道秋香並不反對他納妾,可他暫時還真沒考慮過這事兒。
“我和她之前就見過兩次,直到這次才知道對方姓名,我們兩人怎麽會有那種關係!”鍾南斷然拒絕,他並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隻是沒有的事情也是絕不會承認的。
“那就奇怪了,以我女人的直覺來看,那女子對鍾大哥,未必沒有那方麵的意思。”秋香判斷到。
“應該不會吧?”回想起和廖青兒分開前的場景,鍾南也不敢確定了。
“不光如此,我發現薑姑娘對鍾大哥也有好感。”秋香爆出又一個八卦,“所以我剛才才說,鍾大哥還挺招女子的!”
“不是,怎麽又和薑姑娘扯上了?”鍾南覺得自己老婆越說越離譜了。
秋香道出了原委:原來鍾南失蹤過後,薑沫一直關注著營救工作的進展,還多次向秋香打聽鍾南的安危。
“這能說明什麽?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互相關心關心沒什麽吧?”鍾南並不覺得薑沫的行為,包含著其他的意思在裏麵。
“哼,反正我覺得沒那麽簡單。”秋香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不過也很正常,像鍾大哥這樣的男子,想必世間再無一人能出其右,她們仰慕傾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鍾南倒是不覺得臉紅,對秋香的誇獎照單全收。不過對於薑沫的判斷,秋香這一次還真看錯了。薑沫之所以關心鍾南的安危,原因很簡單,隻是因為在她很小的時候,有算命的先生說過,她的明很硬,會上克父母,下克夫君,和她走得近的人也會飛來橫禍。
後來,她的父母真的是被人害死;當時同處一室的其他親友也都無一幸免。之後又發生過幾起和她相好的友人意外受傷的事件,於是薑沫便坐實了自己會“克”人的判斷。
此次鍾南被綁架的事情,就發生在薑沫剛入住同一個宅子的第一天,難免讓她多想,總覺得是她“克”了鍾南,所以才會被人不明不白地捋了去。好在鍾南是有驚無險,最後被安然無恙地救了回來,不然薑沫肯定會特別內疚。
過了兩日,鍾南和申時行等四人一起結束了假期,回朝上班。剛好這天要早朝,萬曆皇帝借著這個時機,提出了要在“三大營”之外再增設一營,連名字都取好了,叫做“新軍營”。該營將由原薊州遊擊荊天楚暫領,待時機合適後再另行安排官員接手。
“三大營”本就是直接聽命於皇帝的軍隊,新設的“新軍營”性質和“三大營”一樣,也算是皇帝的直屬軍隊。這樣一來,無論是兵部還是吏部,都沒有太多的理由去幹涉或者反對,“新軍營”便這樣成立起來了。
三日後,荊天楚帶著擴軍後的“新軍營”來到了京師,皇帝特別指派新任兵部右侍郎鍾南前去驗收。這一波操作大家都清楚是什麽意思,可是整個朝廷上上下下,居然沒有一絲不同的聲音傳來。連平日裏最喜歡無事生非的言官群體,也集體噤聲,任由皇帝獨斷專行而不去加以抨擊。
京師郊外的“新軍營”駐地,鍾南正和一幫下屬談話,主題就是讓荊、陳、崔等人把“新軍營”建設成為大明王朝的軍隊標杆。鍾南做出承諾: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餉銀水平,他都會給“新軍營”爭取到最好;至於大家的官職,待到時機合適後,他也都會去運作安排。
短會過後,鍾南特意留下了荊天楚。在最初的設想裏,鍾南是想讓荊天楚把“新軍營”的事務理順後,回歸幕後,成為鍾南的幕僚之一。
鍾南有著現代人的特質,不強人所難就是其一。當他就這個安排征求荊天楚的意見之時,荊天楚一直不表態。
“既然這樣,厚光你就先安心地打造‘新軍營’,要是有機會,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荊鍾南知道了荊天楚的想法,“人各有誌”,有人對功名不看重,可是更多的人還是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建樹的。
“對不起,大人,我……我知道您如今正是缺人之際,按理說我應該遵從您的安排,隻是……”荊天楚太想出人頭地了,他更希望自己能官居高位,享受權利帶來的快感;而不是躲在幕後,欣賞著他人在台前的榮光。隻是,這也將導致他之後會經曆到人生中最慘烈的一次挫敗,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沒關係的,厚光,我能理解!”鍾南沒讓對方繼續說下去,眼下自己的嫡係人馬本就不多,他不希望兩人之間因此造成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