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鬼
大漢蜀地，青山鎮。
立冬剛過，夜裏寒氣逼人，家家戶戶大門緊閉。
這樣的夜裏沒人願意出門，卻有一個人獨自走在冷風裏。
他叫秦風是個大夫，也是青山鎮最年輕的大夫。
鎮上每個人都有家，秦風自然也有，不遠處一間破舊的木屋就是了。
屋子收拾得很幹淨，卻彌漫著濃鬱的酒氣。
一個男人披散著油膩的頭發，衣服上滿是油汙，就連臉上都是汙垢，正舉著酒壺仰頭痛飲。
他就是秦風重生後的父親，一個十足的酒鬼。
他這幅模樣，即使青樓的女人也不想賺他的錢。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手卻很幹淨，帶著晶瑩而悅目的光澤，連指甲都修得很好，甚至縫隙裏的汙垢都仔細挑除。
沒人會想到這樣一雙讓女子都嫉妒的手，竟然會生在一個邋遢的酒鬼身上。
當然更不會有人想到，這是一雙劍客的手，一雙用劍的好手！
可這樣一雙手卻又有缺陷，一個致命的缺陷。
這就如羊脂美玉上的汙點，美人臉上的雀斑，再微小也顯得刺目。
一根黑線，自秦天罡手背上而起一直延伸至衣衫內。
看著正在喝酒的老爹，秦風蹙眉，用清冷的嗓音說道“毒力攻心，你不吃藥，不施針，活不到我十五歲成人。”
秦天罡披頭散發，修長的手指握著酒壺道“活那麽久幹嘛？活到握不住劍的那一天嗎？”
他的語氣漸漸變得悲涼，他已經很久沒碰過劍了。
“螻蟻尚且偷生，為了所謂的尊嚴，不值得。”秦風道，前世他偷師百家，也不過是為了活久一點。
秦天罡灑然道“我隻是不想你娘等我太久。”
“母親。”
秦風喃喃一句，對於這個未曾見過幾次的娘親，秦風有些記憶，是個靈氣的女子。
他仍然記得，自己第一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那個女子，眼中隻有溫柔，如春日般溫和。
他喜歡那種眼神，難以想象，一張死氣蒼白的臉上會出現這樣溫柔喜悅的神情。
見秦風沉默，秦天罡話鋒一轉“你小子跟你娘一樣聰明絕頂，看了幾本醫書就敢跑去給人看病。”
秦風淡淡的道“我不去給人看病，咱們就得餓死，你想早點死，幹脆連飯也別吃了。”
其實秦風根本沒看，不過是裝樣子罷了，以他前世的經驗，當世除了那幾個背負藥神之名的人物，其他所謂的神醫還真不一定比他強！
“也對。”
秦天罡笑了笑，白玉般的手指輕點著酒壺道“小風，你如今已開辟丹田，真正算踏足武道了，想學什麽？”
這座江湖，武學之道在於循序漸進，首先需得打磨血氣，待血氣充盈，方可開辟丹田，誕生出第一道內家真氣。
唯有孕育出內家真氣，才算真正步入武學一途。
而秦風十四歲便孕生內家真氣，踏足武道的第一個境界——真氣境！
這種天資就連頂尖門派都會搶著要，是任何一個門派都會著重培養的天才。
秦風平靜道“我無所謂學什麽。”
秦天罡笑道“那學劍吧，你娘親喜歡劍！”
秦風眸光清冷，聲音也清冷，看似隨意的道“可以，你多活兩年，慢慢教我。”
“好嘞。”
秦天罡哈哈一笑，抹了抹眼角，罵道“這酒有點嗆。”
秦風不去管他，輕聲道“我去弄飯，你少喝點。”
說完，便走進灶房……
……
吃過晚飯，秦風盤坐在床榻上，一手捏著一疊白紙，一手托著下巴，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真氣境是武道的第一個境界，顧名思義就是要積累體內真氣，而要修煉真氣，就需要內功心法。
江湖上內功秘籍與武功秘籍分為，頂尖、一流、二流和三流，又有上、中、下乘之別。
當然，還有不入流。
而秦風手裏拿著的這些紙，正是自己老爹給寫的一門二流下乘內功。
二流下乘的內功，已經可以作為一般二流門派的傳承內功，立派根本，不知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但對於秦風來說還是差些，他深知內功的重要，對於將來影響巨大，他可不想將來又花功夫去煉化體內真氣。
最終，秦風從記憶中選擇了一門上古心法。
這門內功，據說是禹皇治水時於黃河深處所得。
他卻是不知真假，但這門內功的確玄妙無比，絕對是頂尖的內功心法，當初他費了很大功夫才弄到。
這門內功，沒有名字，因出自黃河，所以秦風叫它‘黃河經’。
黃河經取意黃河之水，真氣奔湧時滔滔不絕，生生不息，真氣沉寂時，雄渾剛勁，深邃渾沉。
對於這門內功，秦風前世也翻閱過，不過當時礙於形勢未能修習罷了。
選定了內功，秦風梳理了一遍，黃河經一共七層，每一層都有一副刻圖配合，難度倍增！
秦風雖然一時間沒有徹底窺破其中玄妙，但前幾層卻難不倒他。
按照古經的路線，秦風開始運轉心法，虛空元氣自各處匯聚，沿經脈運轉，行周天之數，最終納入丹田氣海。
第一縷真氣納入，秦風心裏不由得一喜，重生之後的身體比起他上一世要強太多了，實數百年一遇的天賦。
有這樣的條件，秦風更不願浪費絲毫，抓緊提升自己。
一夜無話，秦風打坐了一夜，洗了把臉便出門去藥鋪診病。
一直到夜裏，秦風才回到家，一吃過晚飯，便迫不及待的想上床打坐，提升真氣。
秦天罡眼角精光一閃，似乎看穿了秦風的意圖悠然道“小風，到時間該練劍了。”
“練劍？”秦風回了一句，一臉茫然狀。
秦天罡道“昨天你不是說學想劍嗎？我這就教你。”
秦風揉了揉兩頰道“今天在藥鋪忙了一天，改日吧。”
“練劍可不同於醫術，必須勤學苦練，才能在對決之時取勝。”
“你這家夥天資聰穎，但這憊懶性子實在要不得，快點過來。”秦天罡神態一凝。
秦風無語，見自家老爹難得這麽堅持，隻能跟著他走到木屋後的空地。
秦天罡見他沒什麽興趣，不由得皺眉道“你小子也別耍懶，等到以後你會知道今日苦練是正確的。”
秦風自顧自的撿起一根樹枝道“怎麽練？”
秦天罡被他這副樣子逗樂了，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想學劍，以成為劍客為榮，他還愛理不理的。
“你也別在那兒耍懶了，我今天教你基礎劍法，你練熟了咱們就收工。”秦天罡哈哈一笑。
“好。”秦風點頭應道。
秦天罡神秘一笑道“那我先耍一遍，你看好了！”
他心道“你這小子，今天就讓你老爹挫挫你的銳氣。”
說罷，秦天罡抓住一節樹枝，單臂垂下，姿勢隨意自然，眼神卻如出鞘的劍般淩厲。
“唰……”
下一刻，秦天罡動了。
並無真氣運轉，但手中速度卻快得驚人，樹枝劃出重重殘影。
他的劍法很快，如清風拂過，不著痕跡，又如驚鴻照影，快到極點。
這劍法包含所有基礎劍式，撩圈斬抹，蹦壓攪戳……自秦天罡使來，可謂行雲流水，一氣喝成。
一套劍法耍下來，不多不少，二十個呼吸。
收劍，斂息。
秦天罡頗為得意的道“這套劍法為最簡單，最主要是熟練基礎劍術，一般來說能在五十個呼吸完成得絲毫不差就算是小成了。”
秦風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看清楚了嗎？”秦天罡似是知道他的心思，揶揄道。
秦風淡然道“看不太清楚。”
“哈哈。”
秦天罡得意的笑起來“那我放慢點教你。”
同時心道“小家夥，跟我鬥。”
“不必了。”
隻可惜，他的笑聲未落，秦風已經動了。
“唰唰唰……”
秦風手一抖，樹枝揮動，種種基礎劍招全部變化而出，劍法同樣一氣喝成，銜接轉變恰到好處！
“不會吧！”
秦天罡一臉見鬼的表情，以他的眼光竟挑不出任何毛病，劍法每一招，每一式都無可挑剔。
雖是基礎劍法，但要做到這種自然寫意，是絕不輕鬆的！
收斂血氣，秦風丟掉樹枝道“我練好了，先回去了。”
“呃……”
秦天罡一臉蒙圈的站在那裏，鼓著眼道“你小子不是看不清楚嗎？”
看不清楚還耍這麽快？還耍的一招不差，蒙誰呢？
秦風看了他一眼，悠然道“基礎劍式，需要看完嗎？”
“呃……”
秦天罡再度無言，一臉幽怨的看著秦風，這句話殺傷力不亞於一記‘窩心頂’，讓他心裏頓時生出一種想暴打秦風的衝動。
但很快，他又笑了起來“鈴兒，他像你，有絕頂的劍道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