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耳光
第六十七章：耳光 藍斯辰急速的步調停留在秦心的身旁，鳳眸里的寫滿了擔心與慌張，彎腰打橫將她抱起，朝著門口狂奔——
一句話沒說，一個眼神沒留，抱著秦心衝出去……
從頭到尾，他的眼神好像都沒有看見同樣滾落樓梯大出血的——斯藍。【 -】
斯藍痛苦的神色瞬間僵硬，全身的疼痛感覺全消失了，睜大水眸愣愣的看著抱著秦心，卻不曾看自己一眼的藍斯辰背影消失在黑幕里。額頭的細汗密密麻麻，整個人好像迎頭一棒，靈魂都被打出身體了。
是在做夢嗎？
一定是在做夢……
否則自己怎麼會看到斯辰抱著秦心離開，棄自己不顧？
眼淚悄然無聲的落下，血液流淌的越來越多，在她的身下形成了大片的血癱，濕噠噠的，黏嘰又噁心。可她卻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只是有一種恐懼幽然而生，左邊胸口的位置好像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痛的撕心裂肺…后脊骨漫上涼意，薄唇似有若無的蠕動發出微不可見的聲音——
「斯辰……」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手指握緊想爬起來卻沒力氣，掌心全是刺眼的鮮紅……一點力氣也沒有，被說是爬起來，就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陰霾，無處不在。
怎麼會是這樣？他沒有看自己一眼，一眼都沒有，他關心的，緊張的神色全只為了他懷裡的女人——秦心！
斯藍的淚不斷的落下來，小腹劇烈的絞痛，近乎讓她暈過去，淚水與血液融合在一起，血腥與腐蝕的氣味交織在一起，在鼻翼緩慢的流動，耳邊傳來的悠揚的音樂都顯得格外諷刺。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指指點點的看著狼狽不堪的斯藍，交頭接耳，卻沒有一個人來關心她，甚至連急救電話也沒有人撥。
未婚夫在訂婚當天，棄她不顧，完全不在乎流產的她，可想而知，應該也沒那麼愛她……
跌重而來的聲音像是一把鈍刀，一次又一次狠狠的划著她的心口，痛徹心扉，腦海里想到從認識到現在，他從未說過一句我愛你，從來沒給過自己任何的承諾。
唯一的承諾只有婚姻，他對秦心的關心，已經超過了藍睿修對秦心的關心……
他們之間——
斯藍用力的近乎把下唇給咬破了，鮮血的味道在空腔里肆意的蔓延，淚水劃過嘴角，苦澀的無與倫比。此時，此刻，她更像是一個小丑，她的痛，她的血，根本沒有人來心疼。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斯藍趴在地上，艱難的發出微弱的聲音。眼皮越加的沉重，被淚水打濕的睫毛輕顫著投下一片青影，眼眸里充滿哀求。
周遭的人都站在原地，眼神冷漠與嘲諷，根本沒有人上前關心她，甚至吵雜的聲音已經蓋住她羸弱的聲音，聽不到她的哀求。
白光打在她的臉頰上，刺的她睜不開眼睛，疼痛席捲，下身的血液流的越來越多，水眸前一片氤氳，模糊了場景，天旋地轉——
藍睿修剛和安素說完公司的一個項目計劃，從後花園走進來，透過人群看到倒在地上的斯藍，慘白無色的臉頰上分不清楚是汗，還是淚，白色的小禮服已經被血染成了血衣，濃郁的血腥味，讓他劍眉擰成一團。甚至連思考都沒有，撥開人群直接沖向了斯藍——
「斯藍，斯藍……」藍睿修溫實的大掌將她抱起，看到周圍的人還在發愣，冰冷的聲音里充滿了慍怒：「還愣著做什麼？打電話給醫院，準備車。」
斯藍恍恍惚惚之中感覺到被人抱起，聽到熟悉而冰冷的聲音，有一雙溫暖的手托著自己，很想努力睜開眼睛看看是誰……究竟是誰？手指緊緊的揪住了他的西裝，用力的一扯，近乎將他的紐扣扯下來，握緊在掌心裡。
藍睿修低眸看她氣若遊絲，聲音幾乎從牙齒縫裡擠出來：「蠢女人，扯壞我的衣服你就別想死！」
是他？
斯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會是他？那個最討厭，最混蛋的男人。睫毛輕顫著，很努力，很努力的睜開眼睛，眯成一條線，昏暗的燈光下看到堅硬冷漠的輪廓線，薄唇扯了扯——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兩瓣沾滿血跡的薄唇一張一合，吐出虛弱的哀求聲。眼皮越來越重，意識已經支撐不住了。如果是以前自己死也不會求這個男人，可現在——
藍睿修抱著她鑽進車子里，吩咐司機開車。手指用力的握住她纖細的手臂，身上昂貴的西服被鮮血染臟也無所謂。「蠢女人？蠢女人？」
無論他怎麼叫，斯藍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在他的懷中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昏迷不醒。
藍睿修劍眉掠過一絲陰暗，臉色陰冷到了極點。
車子如離弦的箭飛馳在公路上，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逝；而醫院的手術室里紅燈一直亮著，隱約聽到裡面傳來的低沉的嗓音……
「三號手術刀」
「縫線……」
監護儀在寂靜的空間里發出沒有高低起伏的聲音，護士一直注意著心電圖的變化，而穿著手術服的藍斯辰帶著手術帽，戴著白色手套，手裡不斷的換著手術儀器，滿是鮮血……額頭布滿了汗水，黑眸里寫著擔憂與惶恐，但動作卻有序不亂。護士不時的為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另一個手術里，躺著的人始終昏迷不醒，醫生吩咐護士立刻準備流產手術，要立刻給她做流產的手術，否則血流不幹凈，還要做清宮的手術。雜亂的頭髮遮蓋住她蒼白的臉頰，眼角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閃爍著破碎的光芒……
藍睿修站在手術室門外，手指機械般的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凌亂的掛在脖子上，西裝因為被她扯開一顆扣子還常開，灰色的襯衫被染上血液，濕噠噠的，黏嘰的難受；那一抹鮮明的腥血味讓他的額頭緊緊的皺起。利眸劃過一絲陰暗，這個藍斯辰真夠狠的，居然抱著秦心就走，一點也沒想過這個蠢女人會怎麼樣。
看樣子，自己之前低估了他的冷血程度。
寂靜的走廊沒有人，空曠的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他靜靜的靠著牆壁，感覺到冰冷透過衣服滲入肌膚里。眸光掃到經過的一個護士，薄唇勾了勾，滿不在意的語氣問道：「孕婦從樓梯上摔下來，會死嗎？」會著手斯。
護士聽到聲音一愣，看到他帥氣的臉龐小心臟砰然的跳動了下，不過他說話的態度，實在是——太欠抽！
「要看摔傷的程度，還有孩子的月份。一般懷孕月份越久，孕婦的危險也就越大。」護士大概的回答了一下，具體的也要看病人的狀況。
「沒四個月，應該不超過十個階梯。之前還清醒著……」
「一般情況不會有生命危險，除非孕婦的體質特別的脆弱。不過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護士思考了下，鄭重的回答。
藍睿修垂下眼帘，沒再說話；蠢女人智商低了點，體質還算可以，之前查過她也沒什麼疾病，相信死不了。不過，那個孩子這次是真沒了。
護士見他沒問題要問了，默不作聲的離開。
藍睿修脫下西裝，大步流星的朝著電梯走去，他可沒興趣在這個等她從手術室里出來，再守在病床前等她醒來。能送她來醫院，自己已經仁至義盡。算是補償之前自己對她的「不客氣」。站在電梯門口，等待電梯時，手指落到了西裝被她扯掉紐扣的地方，指尖輕輕的摩挲那個空白的地方。眼底劃過一絲複雜與遲疑……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他卻沒立刻跨步走進去，在遲疑片刻后還是轉身走向了手術門口，坐在了椅子上。
一個小時后，手術室的緊急燈終於熄滅，醫生走了出來，護士推著病床跟著身後。藍睿修站起來，餘光掃了一眼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人，不冷不熱的語氣：「她沒事了？」
「只是孩子沒保住，身體有些擦傷，好好休息不會有大問題。」醫生認出他是藍斯辰的哥哥，藍睿修。客氣有禮的語氣回答。
藍睿修點頭，薄唇抿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走到病床前，犀利的目光落在斯藍是右手上，緊緊的攥著好像是攥著什麼東西。骨骼分明的手指用力的一根一根的掰開斯藍的手，掌心安靜的躺著屬於他的那一顆扣子，還沾著血跡。
藍睿修將紐扣撿起來，利眸緊緊的盯著扣子薄唇勾起莫名的笑意，吩咐護士：「把她轉進高級病房，好好照顧。還有，記住今晚我沒到過醫院來，是藍斯辰送自己的未婚妻過來，一直在門外等著她。明白嗎？」
「是，藍先生。」醫生和護士異口同聲，哪怕藍睿修用著漫不經心的語調，可隱含著的威嚴讓人不敢抗拒。
藍睿修聽到回答，眼底拂過一絲滿意，轉身欲走時餘光掃到斯藍蒼白憔悴的容顏，越發深意。走出電梯時，他將外套丟進了垃圾桶里，唯獨沒丟掉掌心裡的紐扣。蠢女人，要是知道不是藍斯辰送她到醫院，一定很傷心。
太快讓她對藍斯辰死心，遊戲就一點都不好玩了，那就讓自己延長這個遊戲。真想知道，等她知道所有真相那一天，會是什麼精彩的表情。
藍睿修剛到手術室門口，感應門自動打開，藍斯辰走出來，額頭的汗珠沿著俊冷的輪廓緩緩而掉，摘下手術帽，隨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眉宇之間的隱憂被拂去。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你又救了她一回。」藍睿修見他的神色便知道秦心沒事了。
藍斯辰眼眸，冷冽的眼神盯著他：「你應該多花時間，多關心她！她是你的女朋友。」
「對，她是我的女朋友！」藍睿修嘴角掛著玩味的笑意，眼神深邃的迎上他：「不過既然你這麼關心我的女朋友，我自然也要替你關心關心你的未婚妻。」
——斯藍。
藍斯辰平靜的眸子一怔，剛剛一直擔心著心兒的身體，完全沒有想到同樣滾下樓梯的斯藍。她現在怎麼樣了？
他一聲不吭，大步流星的朝著電梯走時，身後傳來了藍睿修低沉的嗓音：「她沒死，不過孩子沒了。她不會知道是我送她來醫院，你知道該怎麼做。」
藍斯辰的腳步僵了一下，回頭探究的眼神打量著藍睿修。「為什麼？」
為什麼要幫他一起騙斯藍？
藍睿修似笑非笑的朝著他走近，深邃的眸子里沒人能看穿他的想法，薄唇輕抿：「我只是不想看到遊戲太快結束。何況，她對你死心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藍斯辰冷笑，絲毫不相信他的話。「心兒出事，對你才是最大的好處。」
「怎麼說我們兩家也是世交，就算我不愛她，倒也沒想過要她死。就如同你對姓斯的，也沒想要讓她真的去死……」。
藍斯辰斂眸，臉色一冷：「心兒交給你照顧，斯藍我會好好照顧。」
音落，大步流星的走進剛好打開的電梯內。
藍睿修看著護士將昏迷中的秦心轉入了高級病房，右手從西裝褲里抽出來，攤開掌心紐扣安靜的躺在上面，彷彿還余留著那個笨女人的溫度。劍唇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收緊掌心緊緊的握住紐扣，又是無聲的一笑，走向電梯。
……純潔的少爺分割線……
藍斯辰換了一套平常的衣服，靜靜的做在病床前看著昏迷的人兒，薄唇破爛，娥眉緊蹙，額頭的汗水擦了一遍又一遍，不斷的冒出來。猙獰的神色彷彿是中了夢魘，不斷的夢囈，但因為聲音太小，根本就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藍斯辰拿紙巾再次擦去她額頭的汗水，而眼角卻滑下豆大的淚珠，映著他的俊顏……動作遲鈍了一下，遲遲沒有去擦滾落的淚……
「不要……救寶寶……求求你救寶寶……孩子……啊……」斯藍像彈簧一樣瞬間坐起來，瞳孔放大，暗淡無光，大口大口喘氣，額頭的細汗再次滲出。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床單，右手插著的針管，血液迴流……
藍斯辰眸子落在她的臉頰上，手指伸向她，「斯藍，沒事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斯藍一驚，身子往後退，很明顯的躲過他伸過來的手，眼淚悄然無聲的滾落。腦海里還在一遍遍的回放著自己被秦心撞的滾下樓梯，秦心昏迷，而自己大出血，他奔過來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抱著秦心就跑出去了……他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
那個畫面像一根刺插進自己的心底，痛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那些人的議論紛紛還在耳邊回蕩，真的很難受。
「斯藍……」藍斯辰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擔憂的眸子落在她的水眸上，欲言又止。
斯藍咬了下唇角，有一種空洞的感覺，雙手抱住自己平坦的小腹，忽然想到什麼，驚慌的喊叫：「孩子……我的孩子……」
「對不起。」藍斯辰艱難的吐出三個字，眼神閃爍著愧疚，低啞的嗓音充滿失落：「我們的孩子……沒了。」
斯藍瞪大眼睛看著他，不住的搖頭，氤氳一片模糊了他的輪廓，「不是這樣的，不會的。我的孩子不會沒有的……你騙我……是你在騙我……」
她失控的尖叫，雙手隨著在半空揮舞，激動的甚至扯斷了輸液管，針頭留在了皮膚內，刺眼的鮮紅流滿了她的整隻手，陰森的可怕。
「不會的……我的孩子不會沒有的！你騙我……」
藍斯辰雙手遏制住她的雙腕，將她緊緊的圈在自己的懷中，另一隻手按著她的後腦勺按在自己的胸膛，低沉的嗓音無比的堅定的像是法官無情的宣判：「我沒騙你……孩子，真的沒有了！你接受現實。」
接受現實？
斯藍冷冷的一笑，在他的懷中瘋狂的掙扎，儼然像個瘋子一樣。「是你……你騙我！你根本就不愛……你抱著秦心就走……你愛的人根本就是她……」
啪——
在掙扎時，藍斯辰一時手滑，鬆開了她的手，斯藍衝動的連想都沒想揚手狠狠的一個耳光甩在他的臉頰上。憔悴的容顏被淚水沾滿，哭的不能自已。清脆的聲音還在不斷的迴響，藍斯辰側頭，抿唇卻一言不發……
額頭的青筋若隱若現，這麼多年還從未有人敢扇他耳光，斯藍是第一個。
「你不愛我……你一直在騙我，一直在騙我……」斯藍想到這個，心更痛，像被利器刺穿心臟，有一個洞，不斷的在流著血。想到他一直在騙自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這種感覺比失去孩子還要難受。
好不容易有一個人疼自己，愛自己，好不容易有一個孩子，有著血液的親人，可一瞬間全部都沒了。一直都是在騙她，一切都是假的，以為得到的幸福在轉眼間全碎了，成了鏡花水月，一場夢，消散了。
藍斯辰眸光落在她流著鮮血的受傷，聲音里滿滿的擔心：「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等你身體好轉，我再和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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