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山水墨畫
細水白子路，竹腔響石鍾。黛墨碎光影，伏屋敦厚中。
嘣！
一隻溢滿清水的竹筒撞了石頭便扭頭折回，接著一扇竹製平移開合，屋內沉沉的暮光迎麵而來。
“顏菏？回來了？”蒼老的聲音從夏顏菏的側身響起，身形一頓隨之扭過了頭，露出她略帶嚴肅的麵頰。
“嗯。”
“可是在外遇到了什麽意外？我為何感到……”
“沒有，隻不過是一隻昏了腦袋的阿貓阿狗碰到了手環。”夏顏菏隨之抬起手晃晃玉腕處的黑晶手環，在空氣中竟帶著些破風聲。
“沒有就好……最近注意些韓瀟，他恐怕會有些異動。”嘴角邊的那個人對他而言好似一隻螞蟻，要不是自己的孫女和那隻野獸在同一所學院，聲音的來源恐怕都懶得去搭理他。
畢竟，他還算不得上猛獸。
“事情！我回屋了。”夏顏菏的眼瞳明了明，擺手離開了。
待夏顏菏踢踏著木板的聲音離去，另一個方向的木門緩緩撐開，身著樸素的一個男孩站在院內，朝屋內微微傾身。
“家主。”
“去查查顏菏今接觸到的人。”剛剛平靜的聲音中夾雜了些許威嚴。
“這……”孩童白成麵露難色：“無端去查姐的行蹤，恐怕會招來她的反感吧？”
“我一直都教育她，不要去做無意義的動作，功法如此，交談亦如此。剛才的擺手都是偽裝，走路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許多。查到什麽莫要輕舉妄動，向我匯報。”言出法隨，聲音的權威不容置疑。
“是。”白成緩緩合上了門……
安靜質樸的院，竟然是封都南界的終嵐山脈。無論多少的商業大鱷企圖將這裏開發，都無功而返，有甚離奇失蹤的報道也如同在大海汪洋中消失不見。
……
“嗡……嗡……狂風下的你在等我，我的心卻再也找不回來了……嗶！”最近一個很火的歌手李沐雪的神作被葉桐做成了鈴聲，書桌旁的手機再次被掛停，葉桐陰沉著臉，直接調成了靜音。
書房的窗簾微微晃動，是葉桐桌下的腳在向前煩躁踢躍。
“葉桐，誰給你打來的電話呀？怎麽也不接？”
空曠的書房中，陸芸正戴著一個金絲眼鏡框坐在書房的中央圓桌處，抬起正在看書去的頭，似笑非笑。
“沒事……”葉桐訕訕一笑，心裏卻腹誹著：老媽你都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學習了，我怎麽敢在電話裏揚聲去和魯胖子去街頭啤酒擼串。
“誒……”陸芸眨眨眼，沒由來的一聲歎氣，讓葉桐一驚：不會老媽已經知道周清成績了？誒呦，多溫馨的家庭學習時刻呀，怎麽能讓這個周清成績給打破呢？
“媽？你歎什麽氣呀？”葉桐眼睛一大一，撇頭問道。
“沒什麽，就是想你哥了……你你爸都讓上麵批了一個月的假了，怎麽你哥就不能回來看看呀？”陸芸愁著臉，又看向了桌麵處的全家福照片。
“誒……”葉桐抑揚著調子：“媽你這麽看可就不對了。大哥現在正值壯年，上麵對他的期望也是很大的，怎麽能和老爸這種馬上就要頤養年的人相比呢？”
“況且他這不是好了過年就要回來了嘛，也就兩個月的時間，眨眨眼就過去了。”葉桐滿嘴跑火車，可心裏麵，對老鬼現在的處境也是很沒有底氣。
“你的也對……”不知是莫名的心悸，陸芸感覺現在迫切地希望能見上葉鋒一麵。但又想想孩子還有事業，也就為難的壓製住了這個想法。
另一邊，葉桐俯身蓋住筆蓋，剛把作業老老實實地刷完，眼神便被一個東西吸引住心神，再一次癢癢了起來。見母親看照片看得入神，緩緩地從一摞課本中抽出早上的那本“水墨連”書。
書的內容其實簡單的很，就是在講一門玄之又玄的氣功法門，可既然封朗都仔細研究過簡單無用，他自然對內容也沒有太大的關注，全身心的專注起封麵處的四個毛筆大字。
篆字體，但並沒有給他什麽鬼畫符的感覺，相反卻是越看越舒服，好像一條細水長流自然而成。輕輕撫摸著字體的書寫軌跡，閉上眼，他有一種踩踏在穩重的墨山石階上的感覺，衝入雲霄，豪氣滿下的豪氣從心底肆意而起……
遠遠看向遠處，是水一色的湛藍潑墨景色。連綿的山脈被裱在了縫隙處作為點綴，三三兩兩的孤舟劃破鏡麵竟然韻律有佳，像是把這層湖泊翻卷成綢緞起霧。
葉桐剛想要遠望，看看船上人的模樣，卻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
“葉桐？葉桐！我問你話呢？怎麽走神了？”陸芸接連不斷的聲音把他猛然拉回現實，驚得他一身冷汗。
“媽？怎麽了？”葉桐睜眼卻發現四周圍已是一片黑暗，抬手掩住眼睛，唯獨一個大燈刺著他的眼睛。
“你看看你，是在學習嗎？我叫你多少遍了你都沒個反應。”陸芸一手抬著手機的附帶手電筒，黑影中另一手叉腰。
“這……這是停電了？”葉桐打著哈哈，順手把手下的“水墨連”塞進了試卷中，盯著陸芸傻笑：“可能，可能是我太累了吧？”
“累？”陸芸噗嗤一笑：“你從都是學習時間打瞌睡，出去玩鬧一頭勁！還瞎坐著幹嘛，趕緊地！”
“幹什麽？”葉桐愣愣。
“還能幹什麽？不去點個蠟燭照路，難道要我總是舉著手機燈嗎？”陸芸一個指頭戳在葉桐的腦門，無奈搖搖頭：“真是不讓人省心呀，這以後娶了老婆可不得讓老婆給噴死。”
“哦！我再去物業打一個電話。”葉桐這才逐漸清醒。可剛才腦海中的場景怎麽也揮之不去，好像是真的一般。
……
把陸芸安穩地送到臥室，葉桐躲在被窩裏看手機，看時間才不過八點，思緒了一番便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封大爺嗎？是我，葉桐。”
和那邊的封朗寒暄了幾句區的電力係統，葉桐拐著彎繞到了今早上的那本書上。
“什麽？你問我是哪裏來的？不就是南巷的那條淘寶街嘛。”封朗正大刀金馬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盤玩著手中的兩顆翠玉寶珠，麵前是滬江的夜晚景色。
雖然家裏的電給斷了，可江那頭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仍隨著光暈傳到了這裏，讓人著迷。
“就是……您有沒有覺得……這本書有一點奇怪。”電話那頭的葉桐支吾著聲音讓封朗皺了皺眉頭，不查痕跡地看了看屋內的某個角落。
“哦……好像是外麵封皮上的字比較特別，這個最近我也有些累，不知道裏麵還有什麽機關奧妙。”封朗拍了拍額頭，表示自己的大齡不剩力。
“那好吧，我也就是覺得這個篆的樣子像是在哪裏見過。那要是沒什麽事，封大爺我就不打擾您了。”
“沒事，這算什麽事。這斷電了黑燈瞎火的，你能打電話過來我還開心不少呢。”封朗扯扯嘴，心頭冷笑。
還什麽在哪裏見過。
那篆其實就是他讓自己的孫女隨便描摹後拿紙包裝上去的。最重要的是他想葉桐看看這本書裏麵的奧秘，可沒想到這家夥完全偏離了方向。
“那好，封爺爺我就先掛了，您早些休息吧。”
“誒……嘟嘟嘟。”封朗翻翹大的嘴角一瞬間便落了下來，眼神陰冷，朝剛才他眼神看去的方向——
他的助手戰戰兢兢地哆嗦著：“董，董事長。我保證姐絕對會在一時後回來的……”
“她要是半時後回不來，你就等著卷鋪蓋走人吧！哼！”封朗一把推開助手的身體。
他不是粗魯的人，但他願意——
為了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付出所有。。
二樓的房間，基本上都是為她準備的，書房，臥室，運動房，書畫室……少女粉色的格調把整條走廊都粉染，不管有多少的商業合作者發現後都嘲笑他的溺愛。
但他不在乎，他的女兒已經因為他的失誤永遠離開了人世，他把那個負心漢也親手掩埋於人海，隻留下唯一的繼承者和意誌的貫徹人，她配享受這兒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