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聽戲(二)ii.
這《蔡鳴鳳辭店》說的是,在湖北黃州的浠水縣,有個名叫蔡鳴鳳的客商在這裏做著買賣。
隻因染病,住在了劉鳳英開的旅店裏。
蔡鳴鳳在家中受妻子的冷落,夫妻二人時常吵架,這也是蔡鳴鳳常年在外做買賣的原因之一。
而在他生病的這段時間裏,那劉鳳英卻是為他延醫治病悉心照料。
這旅店一直都是劉鳳英在操持,隻不過,她畢竟是一介女流,所以經常會有客人試圖對她做一些越禮之舉。
可蔡鳴鳳不一樣,他看起來敦厚老實,從來沒有過非分之舉。
而劉鳳英受丈夫閑氣,於是這一來二去,兩人互生情愫。
不過,蔡鳴鳳卻並沒有告訴劉鳳英自己在家中已經有妻子,於是兩人瞞著劉鳳英的丈夫的家人走到了一起。
這樣的日子持續有三年。
有一天,蔡鳴鳳收到了嶽父朱茂卿的一封信,讓他回去。
無奈之下,蔡鳴鳳隻能把實情告訴劉鳳英,雖說萬般不舍,但劉鳳英還是讓蔡鳴鳳離開了。
而在蔡鳴鳳回家的途中,卻是遇到了一個賊人,這個賊人一路尾隨來到了蔡鳴鳳的家門口。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蔡鳴鳳的夫人朱蓮早就跟村裏的屠夫陳大雷私通,他們在察覺到蔡鳴鳳回來之後,陳大雷竟然直接一刀就把蔡鳴鳳殺了。
蔡鳴鳳的嶽父朱茂卿之前聽說蔡鳴鳳要回來的消息,碰巧趕來,卻發現了蔡鳴鳳的屍首。
還沒來得及等他聲張,卻又被更夫發現。
而朱蓮為了跟陳大雷廝守,謊稱是朱茂卿殺了蔡鳴鳳。
朱茂卿猜到了自己女兒的想法,無奈之下便認了罪。
可就在朱茂卿準備認罪畫押的時候,那劉鳳英卻是趕了過來。
原來,那陳大雷殺害蔡鳴鳳的經過,都被跟在蔡鳴鳳身後的那個賊人看在眼裏。
這個賊人心中尚有正義,於是便將真相告訴了劉鳳英。
最後,官府判了朱茂卿無罪釋放,改而通緝那殺人犯陳大雷。
這個案子因為發生在湖北,所以在這一帶頗為出名。
所以後人這個案子改成了戲,一直流傳了下來。
樊文清有些不明所以。
他身為這穀城縣的父母官,自然也聽過這《蔡鳴鳳辭店》。
可他有點想不明白,既然這孔明城明日就要離開了,為何要聽這出戲。
畢竟在這出戲裏,也有著血腥!
莫非是因為這孔明城常年在軍營的關係,所以反而會對那些血腥的案子更加感興趣?
不過,除了這出《蔡鳴鳳辭店》外,還有一件事讓樊文清十分不解。
那日在春華樓的時候,那蔡達通叔侄二人是在酒樓中間的戲台上唱戲。
今日在這驛站之中,自然沒有專門設置的戲台。
可是,一般來說,像像這樣的情況,都會請那唱戲之人坐在主桌前麵,方便讓他們聽戲。
可今日孔明城卻並沒有這麽做。
在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裏麵,還有一個房間,唱戲之人卻是在裏麵。
所以,這一曲唱完,樊文清都沒能看到裏麵那唱戲之人的樣貌。
而按照孔明城的說法,他今日派人去戲班請人的時候,那班主說是這二人麵目猙獰,所以很少露麵,怕驚擾了他們,所以這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孔明城聽了,倒也不疑有他。
過去他也的確遇到過這樣的事。
曾經有一次,有個當地的富商設宴款待,也請了幾個唱戲的。
而其中一人大部分時間都在眾人的後麵,不過,樊文清卻是十分喜歡此人的聲音。
而在宴席結束之後,樊文清還想去見見此人,卻沒想到此人的容貌怪異,嚇了樊文清一跳,他那些齷齪的念頭頓時都消失殆盡了。
甚至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樊文清都不愛聽戲了。
所以,今日他可不會再有一探究竟的念頭了。
在這《蔡鳴鳳辭店》唱完之後,孔明城淡淡一笑,對著樊文清說道:“樊大人可知這《蔡鳴鳳辭店》講的是什麽?”
聽到孔明城在考自己,樊文清立刻將他所知道的一一說了出來。
孔明城聽了之後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隻見他正了正臉色,對著樊文清問道:“樊大人覺得那蔡鳴鳳如何?”
樊文清不太明白孔明城問自己這個問題的目的。
他在想了想之後,說道:“這蔡鳴鳳與他人之妻勾搭成奸,最後被他夫人的姘頭殺了,也算是死有餘辜!”
孔明城微微點了點頭後,又接著問道:“那陳大雷又如何?”
樊文清聽了立刻說道:“此人勾搭有夫之婦,還意圖殺人滅口,自然是死罪一條!”
孔明城隨即再次問道:“那樊大人覺得此案斷的如何?”
樊文清稍稍想了想之後,說道:“此案一開始確有疏漏之處,不過,這也是因為蔡鳴鳳的夫人有意作偽,而蔡鳴鳳的嶽父又甘願認罪,所以這也怪不得那位大人!”
見到孔明城的麵色有些不太好看,樊文清又立刻接著說道:“不錯,好在那賊人良心發現,最後沒有釀成大錯,也算是個圓滿的結局!”
“砰!”
聽到這裏,孔明城卻是一拍桌子,再看他已經是一臉怒容。
這倒是嚇了樊文清一跳。
那幾個隨樊文清一起前來的心腹也都嚇了一跳。
這時候,樊文清又仔細琢磨了一遍,卻還是想不通孔明城動怒的理由。
因為這案子若是給自己來斷,也未必能做的更好。
而這時候,孔明城卻是冷聲說道:“雖說那劉鳳英的丈夫的確是個混沌,但那蔡鳴鳳和劉鳳英兩人也確實勾搭成奸,最後落的一個被殺,一個自殺的下場也怪不得別人,至於那陳大雷,更是罪大惡極,不但勾搭別人的妻子,還企圖殺人滅口,簡直就是毫無人性!”
聽到這裏,那樊文清卻是稍稍皺了皺眉,因為孔明城所說,跟自己所說並無二致,可孔明城為何要動怒呢?
而這時候,孔明城瞥了樊文清一眼後,又接著說道:“這幾人就先不說,至於那知縣,起初的確是受了蒙蔽,雖說有些武斷,可也不能全怪他。可是,他在定罪的時候,為何沒有將那朱蓮一起定罪?那朱蓮同樣是與他人通奸,在奸夫殺了她的丈夫後,還包庇奸夫,甚至還把殺人之罪扣在她父親的頭上,像這等不仁不孝之人,為何最後還被放了?”
原來,孔明城不滿的是衙門最終沒有處置蔡鳴鳳的夫人朱蓮!
不過,這樊文清也有些委屈。
這畢竟是前朝舊案,前朝的官員如何斷這案子,樊文清自然是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不過,既然孔明城發話了,樊文清也隻好附和兩句。
然而,就在他剛要準備說話的時候,孔明城卻是冷聲說道:“想來若是穀城縣也出現了這樣的案子,樊大人也會這般斷案了!”
樊文清見狀,立刻起身說道:“將軍言重了,下官所斷之案,皆報襄陽府,若是有疏漏之處,知府大人必定會有指示!”
到了這個時候,樊文清自然也不會傻乎乎的自己扛下來,而是想要把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襄陽府的知府大人拉下水。
反正這時候那位知府大人也遠在襄陽。
這時候,陳安晏卻是從外麵走了進來,而跟在他後麵的,正是裘茂。
樊文清沒想到裘茂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在下午跟著陳安晏一起前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裘茂。
起初他還有些奇怪,這裘茂畢竟是孔明城的舊屬,孔明城沒有請自己,卻不請裘茂的理由。
不過,這時候的樊文清,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自己那些銀子,以及還躲在衙門裏的單修的身上。
而且,軍中畢竟不像是自己的衙門。
一旦上頭有了什麽命令,必須要立刻去執行。
見禮之後,裘茂還是跟昨日一樣,坐在了孔明城的旁邊。
這時候,孔明城突然說道:“樊大人,今日我們去了承恩寺,不知道可有百姓去衙門兌付銀子?”
樊文清先是一愣,隨後立刻笑著說道:“回將軍的話,想來昨日一天,那些百姓都已經兌付了銀子,今日下官回到衙門之後,並沒有聽說有百姓來衙門兌付銀子!”
其實,今日還是有不少百姓來兌付銀子,可是昨日樊文清早就有了安排。
他在穀城縣任上這幾年,衙門到底有多少外債他都已經記不清了。
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衙門欠的債絕對不止昨天兌付的那些。
所以,樊文清立刻吩咐下去,隻有有百姓敢來兌付銀子,就立刻把他們轟走。
若是他們堅持,那就直接把他們關進大牢。
既然孔明城他們要去承恩寺,而且還是在城外的驛站等他一同前去,所以第二天孔明城絕對沒有時間再來管這件閑事。
到了第二天,果然就如樊文清預料的那般。
在他離開衙門之後不久,就有不少百姓前來兌付銀子。
這些百姓住的稍遠一些,昨日他們在得到消息後,再趕來衙門的時候,卻被告知已經兌付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