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玉佩(五)
畢竟,像春華樓這樣的酒樓,一年到頭從來沒有人敢在這裏鬧事。
而且,因為樊文清的關係,這裏的生意也要比穀城縣其他酒樓的生意好的多。
所以,隻要樊文清一聲令下,這春華樓的掌櫃必定沒有異議。
不過,在這樣的場合,這掌櫃也知道,他跟樊文清之間還是不能表現得太過親密,因此,這時候,他也立刻來到一旁說道:“公子放心,樊大人可是我們穀城縣的青天父母,怎麽可能短了這點銀子?”
這掌櫃說完之後見到陳安晏和那位孔將軍都不動聲色,覺得自己的馬屁沒有拍好,立刻又接著說道:“原本小店得知是將軍和大人光臨,原本是不打算收錢的,但樊大人說了,他是我們穀城縣的父母官,哪有吃霸王餐的道理,不論如何都不同意,所以請公子放心!”
這一次,一旁樊文清的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笑意。
在他看來,這個掌櫃十分懂事,既替自己解了圍,又對孔明城他們暗示自己是個清官!
看得出來,樊文清對此人今日的表現十分滿意。
這時候,陳安晏卻是微微一笑,站到了一旁,說道:“既然如此,樊大人請吧!”
樊文清聽了一愣。
而他在看到陳安晏的神情時,才意識到他是讓自己在這個時候結賬。
樊文清有些為難。
他身上根本就沒有銀子,因此,這時候樊文清苦笑著說道:“這位公子,剛才本官身上連幾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今日自然是無法結賬了,等明日的時候本官派人送來便是,公子放心,就如掌櫃所言,本官怎麽可能在自己治下吃霸王餐呢?”
隻見他說著便大笑了起來。
而那掌櫃跟樊文清的那些手下也都附和著笑了起來。
不過,陳安晏和孔明城他們卻並沒有半點笑意,而是就這麽看著樊文清他們。
這也讓樊文清的心裏有些發毛。
這位知縣大人的心裏實在有些詫異,今天晚上自己明明伺候的很好,為何陳安晏他們看上去好像還是有些不太滿意?
這時候,這樊文清心裏又暗罵了師爺幾句。
過去這個時候,都有師爺在一旁為自己出謀劃策,可今日這師爺卻到現在還沒有露麵。
樊文清想著,等見到師爺的時候,必定要好好責罰一番。
不過,他也知道,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而就在他想要繼續解釋的時候,陳安晏卻是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將軍設宴的時候,從來都是結了銀子才會離開,否則,若是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知道,說不定就會利用這些來編排我們將軍!”
聽到陳安晏這麽說,那樊文清和掌櫃連道不敢。
不過,還沒等他們說話,陳安晏又接著說道:“若是今日我們將軍沒有來赴宴也就罷了,可是今日我們將軍也在,若是真的有什麽差池,一旦傳到京中,王爺必定會對將軍有所責罰!”
聽到此處,這樊文清也算是明白了孔明城的顧慮。
在大梁,像他這樣品級較低的官員還則罷了,隻要有一個靠山,大部分時候就能這麽混下去。
可是對於三品以上的官員,他們卻是要麵臨更多的競爭和挑戰。
特別是他們所屬的派係跟其他派係之爭。
很多時候,他們這些派係之首不會有什麽事,但下麵的那些官員卻是容易成為黨爭的炮灰。
這孔明城雖說還隻是一個從三品的遊擊將軍,但一來他是李文棟的手下,平日裏受到的關注自然要比別的官員更多一些。
另一方麵,這孔明城戍守京畿,就算是同樣的品級,也要比別的地方的遊擊將軍更加重要一些。
所以,這孔明城會如此謹慎小心,樊文清倒是也能理解。
但樊文清還是覺得這其中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而且,看眼下的架勢,若是自己現在不付銀子,陳安晏他們似乎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無奈之下,這樊文清隻能繼續堆出一副無奈的笑臉說道:“既然如此,本官也隻好厚顏請幾為鄉紳墊付,明日本官還請幾位來衙門來取銀子!”
那幾個鄉紳也隻好紛紛掏出銀票交給樊文清。
樊文清倒也沒有過手,而是讓他們直接交給春華樓的掌櫃,他這麽做似乎也是想要表明自己不會從中獲利。
而掌櫃在清點之後,倒是也立刻寫下了一份單據。
樊文清見到陳安晏他們還看著自己,倒是也十分爽快的拿過筆墨寫了幾張字據給那幾個鄉紳,並讓他們明日來衙門拿銀子。
話雖如此,這樊文清根本就不擔心。
因為他很清楚,隻要今日散場之後,這幾張字據根本就不會見到明日的太陽。
之前倒是也有過幾個不識趣的商販,樊文清在寫下字據之後,後來竟然真的拿著字據來衙門討要銀子。
結果銀子自然是沒有討到,後來就連買賣也做不成了。
甚至在最後,那個商販最後直接被抄了家,後來也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商販。
有人說是因為害怕樊文清,所以離開了穀城縣,也有人說是被樊文清秘密的處死了。
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都給這穀城縣的百姓上了一課!
這幾個鄉紳在接過單據之後,都隻是會心一笑。
他們倒是對這點銀子並不在意。
盡管今天晚上這總共花了有兩千多兩銀子,可實際上,他們這些鄉紳均攤下來,每個人也就花了一二百兩。
這跟過去他們每年給這位知縣大人送的禮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
所以,對於他們來收,這一二百兩銀子不過是一場買賣而已。
最主要的是,能讓這位知縣大人滿意,如此他們在穀城縣的買賣才能順利!
就在這一切都做完之後,那樊文清也笑著對陳安晏說道:“公子,您看這樣將軍可滿意?”
到了這個時候,樊文清也意識到了,雖說直到現在,自己還是沒能得知這個少年的身份,不過,這個少年雖說年紀不大,可那孔將軍似乎對他十分寵信,所以他大部分的時候都聽陳安晏的安排。
所以,這樊文清這時候也不敢馬虎。
而到了這個時候,陳安晏也終於擺出了一副歉意的神情,稍稍壓低了些聲音說道:“樊大人勿怪,孔將軍位高權重,又是王爺的愛將,很多時候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
聽到陳安晏這麽說,這樊文清之前的那些顧慮倒是去了大半!
這時候他也立刻笑著說道:“哪裏哪裏,將軍降臨本縣,下官是求之不得,哪裏敢有半句怨言!”
陳安晏聽了之後微微一笑,回頭看了看孔明城,孔明城倒是十分配合的也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候,陳安晏卻好像是得到了孔明城的什麽指示一般,再次來到了孔明城的近前,壓低了聲音說道:“將軍應該還會在穀城縣逗留一兩天!”
樊文清聽了眼前一亮,立刻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既是如此,那將軍大人在穀城縣的一應花銷,都由我們縣衙承擔!”
在樊文清看來,這是陳安晏給他的一個信號,而這也是他難得親近孔明城的機會,樊文清自然不會放過!
不過,陳安晏卻是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其實將軍並不是特別喜歡這樣人多的場合,不過,將軍倒是覺得今日的戲唱的不錯!”
聽到陳安晏這麽說,樊文清立刻會意,隻見他笑著說道:“本官明白,本官明白!”
隨即兩人便相視一笑!
雖然陳安晏沒有明說,但樊文清在官場這麽多年,隻要陳安晏稍稍一點撥,他立刻明白了陳安晏話裏的意思。
自古以來,在官場想要討好上級的官員,無非就是投其所好。
有的官員喜歡銀子,有的官員喜歡字畫,有的官員喜歡奇珍,也有的官員喜歡美女。
在陳安晏的暗示下,這樊文清自然明白了那位孔將軍似乎是對蔡雲有意。
而樊文清正愁著不知道孔明城的喜好,這時候他自然十分欣喜。
在他看來,搞定像蔡雲這樣的一個戲子並不是什麽難事,所以便立刻應了下來!
這時候陳安晏這又對著樊文清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各位就請吧!”
樊文清卻是立刻對著孔明城躬身說道:“將軍請!”
就在孔明城都準備離開的時候,陳安晏卻是看著樊文清身旁的那些鄉紳說道:“幾位老爺不走嗎?”
這些鄉紳一愣,他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陳安晏卻又提及他們。
其實之後的確也沒他們什麽事了,不過,出於禮數,他們還是會等孔明城他們離開之後,再聽完樊文清的交代再離開。
畢竟他們作為陪客,自然不能比客人離開的更早。
這時候,其中一個鄉紳也立刻上前說道:“公子,還是將軍和大人先請!”
陳安晏聽了卻是連連搖頭,說道:“我們將軍不論是在戰場還是在哪裏,從來都不是撇下屬下不管的人,所以我們將軍一定會是最後一個走!”
聽到陳安晏這般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孔明城他們差點都笑出聲來。
還好這個時候天色已晚,雖說有燈籠照著,可看的還是不怎麽真切。
再加上這些鄉紳在麵對一個從三品的將軍時,他們感受要的壓力可要比樊文清給他們的壓力大的多。
因此,這個時候他們自然也顧不上陳安晏到底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們也擔心樊文清還有事情交代,所以一個個都看向了樊文清。
這樊文清自然要比這些鄉紳看得更遠想得更多。
不過,他也想不明白陳安晏為何有這樣的安排。
而他在稍稍想了想之後,覺得既然這銀子也有了交代,陳安晏他們也沒有什麽異議了,就算按照自己之前的安排,等孔明城他們離開之後,自己也不過是想要對這幾個鄉紳裝模作樣的誡勉一番而已。
更何況,這個時候他擔心的是自己的那枚玉佩,就算真的有什麽事情要跟他們商議,也可以另外安排時間。
所以,這樊文清也笑著說道:“既然這是將軍的意思,那我們自然奉命了!”
說完之後,他便給那幾個鄉紳使了個眼色。
那些鄉紳立刻會意,再次對著孔明城以及樊文清等人行了一禮之後,便都離開了。
既然陳安晏都這麽說,樊文清自然也不便多留,在行了一禮之後便也離開了。
這時候,陳安晏再次喚來了幾人,吩咐了幾句,這幾個人很快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陳安晏在吩咐他們的時候,並沒有避諱馬飛和孔明城。
因此,這兩人在聽了之後都笑罵陳安晏的鬼點子多!
今日他們住在驛站,因為這個時候已經不早了,所以他們在回到驛站之後便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