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報複
宇文德榮卻是淡淡一笑,說道:“陳大人有那樣的計劃未必是好事,皇上有您的想法也未必是壞事。”
這位大學士在說完之後便起身告退了。
而李彧在宇文德榮走後,又琢磨了一番宇文德榮的話。
盡管沒有完全領會,但總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其實,對於李彧來說,雖然陳安晏是自己的心腹,但在像他這樣的年紀,自然還是有些不甘人後。
特別是身在帝王之家,已經是天下所有臣民所仰望的存在。
而陳安晏跟他年紀相仿,可他表現出來的智謀卻遠勝自己。
這次陳安晏在離開京城之前,對於李桂成以及那個倭國奸細已經做好了安排。
所以,這兩日京城雖說發生了不少事情,但是對於陳安晏的計劃來說,都還算順利。
而李彧在拿到了陳安晏交給他的留言時,因為最近這段時間李文棟給了他不少信心,所以他也產生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這才會在今日早朝上有這般說法。
而在見到李文棟竟然也是跟陳安晏一般的想法,這倒是讓他有些嫉妒陳安晏了。
不過,在經過宇文德榮的開導之後,李彧倒是坦然了許多。
畢竟就連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學士都跟自己是一般想法,那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好糾結的了。
如今的他,反而是有些擔心起陳安晏來。
畢竟,陳安晏離開京城走的十分匆忙,甚至都沒有來跟自己見上一麵,隻是讓王府的侍衛將那張紙條交給了自己。
雖說之前按照陳安晏的說法,他的病似乎有了轉機。
可是李彧卻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像陳安晏這般有“城府”之人,說不定就是為了寬慰自己。
而且,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當初趙公公和丁堅到底說了些什麽,而趙公公為何又要讓陳安晏陪著自己來京城。
而這一切,也隻能等他跟陳安晏去找答案了。
隻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陳安晏不在京城,倒是讓他有些不太習慣了。
盡管陳安晏之前就跟他提過,在宮裏的時候,有事可以跟楊雄和高公公兩人商議。
這兩個人是李彧可信任之人。
而在那些朝臣之中,李彧可跟李文棟和宇文德榮商議。
可是,對於 李彧來說,這些年跟自己的年紀還是相差頗大,所以,李彧在表達自己想法的時候,總是有些距離感。
而不像他跟陳安晏之間,不論是商議什麽事情,都覺得十分輕鬆。
其實,他自己沒有發覺的是,陳安晏的確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且先不說那些大梁的百姓,就算是宮裏這些有機會能見到李彧的太監、宮女以及侍衛,就算是之前在齊太後身邊伺候的那位壽康宮總管嚴公公,在麵對李彧的時候,都會有發自內心的畏懼。
隻是因為李彧是大梁的皇帝。
就拿現在來說,如今宮裏的那位大內總管大太監高公公在麵對李彧的時候,就連其說話的聲音大小都十分在意。
若是高了,他會擔心驚了李彧,若是低了,他又會擔心李彧聽不到。
這麽多年以來,唯一一個能以平常心跟李彧相處的,也隻有那位已經過世了的趙公公了。
至於那些朝臣,也同樣如此。
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承認,李彧刻畫在他們心裏的印記,就是這大梁的皇帝。
就算是那些已經投靠了齊太後的官員,可是皇權至上的觀念還是牢牢的安劄在他們的心裏。
所以,在李彧正式被趕下皇位之前,這些大臣都不敢對李彧有絲毫的不敬之心。
而陳安晏不一樣。
陳安晏在李彧的麵前,雖說禮數都還算周全,可他卻對皇權沒有那麽大的敬畏之心。
若是說趙公公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看待李彧,那陳安晏便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看待他。
隻是,古來君王多寂寞,以三綱五常來說,李彧自然不能跟陳安晏以朋友的關係來相處,因為他必須要保持帝王的威嚴。
但李彧畢竟年紀還小,再加上又經曆了這麽大的變故,所以他對皇權的意識還十分淺薄。
這個時候,李彧又拿起了那張紙看了看,隨後又直接放到了旁邊的一個木盒之中。
隨後他才讓高公公進來在一旁伺候,準備批閱奏折。
如今按照李彧的吩咐,每天各地送上來的奏折,李文棟會挑選一些先送到李彧的禦書房裏。
由李彧批閱之後再送去班房,交給那些大臣。
最終再由李文棟定奪。
這樣也算是給李彧處理朝政的機會。
看著一臉認真的李彧,一旁的高公公倒也覺得有些欣慰。
且先不說李彧,再說那位北周的南院大王耶律平。
此刻的耶律平已經離開的陝西,到了甘肅。
而這時候的他,且不說跟剛來大梁的時候相比,就算是跟數日之前在那座破廟的時候相比,已經是判若兩人。
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是之前那些跟著他的手下,此刻站在他的麵前也未必認得出這位就是北周的南院大王。
而此刻的耶律平已經是孤身一人,身邊的那些手下也早已不見蹤影。
而且,這時候的他一身衣衫襤褸,臉上也是汙穢不堪。
從頭到腳來看,恐怕也隻有他的這雙眼睛看上去跟他的外形有些不合。
因為這時候的他,早就沒有了北周南院大王的派頭,儼然已經是一副乞丐的模樣。
至於他這位堂堂北周的南院大王,今日為何會落到這般田地,還要從數日前,在陝西的那座破廟之中,跟陳安晏碰麵之後說起。
雖說此刻已經是正午時分,耶律平在一想到陳安晏之前說的那番話時,還是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那日在破廟之中,耶律平在讓手下四處查探之後,便又回到了座位。
陳安晏卻告訴耶律平,剛才耶律平沒有對手下提及那些饅頭之中有少量的軟筋散之事,算是能讓他的這些手下多活上數日的性命。
耶律平卻是對此大為不解。
因為按照陳安晏這番話的意思,不管這是陳安晏的決定還是大梁朝廷的決定,顯然陳安晏並不打算放過自己和外麵的這些手下。
可是,他不解的是,陳安晏為何不直接動手,卻要如此大費周章。
就算是因為名聲的原因,可在他看來,大梁想要找幾個像樣的借口並不困難。
比如他們整個使團的人都被一夥山賊劫殺了,便能糊弄過去。
至於這北周使團為何沒有隨行的大梁官兵,朝廷也能推脫,說是因為耶律平想要抓緊趕路,一路上更是日夜兼程,所以導致了大梁的那些隨行官兵身體不適。
雖說這樣的借口有些拙劣,但終歸是個理由。
而且,這也的確是事實。
有不少大梁的百姓的確看到了,耶律平為了能早些回到北周,一路都在催促隨行的官兵加快腳力。
而在這些官兵之中,也有不少人因為身體的原因,有去看大夫的經曆。
所以,北周要是追究起這件事,大梁恐怕能找到成百上千的人證來證明這一切都是耶律平等人的咎由自取。
而且,大梁也根本不擔心北周將此事鬧大。
過去就算是北周和西夏聯手,也不過是趁著大梁內亂的時候才搶下了兩個行省。
而在最近的十多年裏,這兩國聯手就算再多手段,也沒能從大梁的身上討到什麽便宜。
更何況,如今西夏國內的情況還不明朗,北周也未必敢因為此事而撇開西夏,單獨對大梁用兵。
這時候,也不等耶律平細想,陳安晏又壓低了聲音,對著耶律平說了一番話。
而耶律平聽了之後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不過,陳安晏並沒有給他仔細斟酌的時間,而是直接給了他兩個選擇。
一是陳安晏直接派人把耶律平和他的那些手下全都殺死在這座破廟之中。
按照陳安晏的說法,盡管自己隻身前來,但實際上,已經有大隊的官兵將這裏團團圍住了。
隻要自己一聲令下,耶律平和他的那些手下便插翅難飛。
更何況,在這些官兵之中還有二十個大內侍衛,耶律平的那些手下根本就不是對手。
而陳安晏給的第二個選擇,便是讓耶律平從這座破廟的後麵偷偷溜走,隨後隱藏身份逃回北周。
至於他在外麵的那些手下,盡管最後都難逃一死,但陳安晏也不會立刻殺了他們。
按照陳安晏的計劃,大梁會繼續派兵“護送”他們返回北周。
但是跟之前一樣,大梁還是不會向他們提供任何的食物、清水以及住宿之地,就算是他們想要花銀子購買,在大梁朝廷的幹預下,也不會有人賣給他們。
所以,這一切這些北周人自己想辦法。
其實,住宿和水源倒好辦。
在大梁各地,還是有不少破落的寺廟能夠歇腳,再不濟,隻要找個能遮風避雨之地,將馬匹在外麵圍成一圈,他們也能在中間湊合一晚。
至於水源,這大梁中西部雖說不像江南水鄉那般河流星羅棋布,但還是有不少河流,大梁也不至於為了對付他們而在水中下毒,畢竟當地的百姓自己也要飲水。
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困難就是飲食。
因為有隨行官兵的“保護”,他們根本買不到吃的。
就算是想要打一些也味或是找一些野菜、野果充饑,也必定會被那些官兵破壞。
再加上他們都服下了少量的軟筋散,每天最多也就隻能走個三五十裏。
時間一長,他們便隻能將他們的馬匹殺了吃肉。
可沒了馬,他們走的更慢,在這個時節想要熬過夜晚也會變得更加困難。
因此,這就像是一個惡性循環,到最後,這些北周人都會死在大梁。
這便是陳安晏對北周的報複。
那些北周人屠殺了大梁兩個村子的百姓,陳安晏便要這些使團的人為那兩個村子的百姓償命。
至於為何不殺耶律平,陳安晏也有自己的原因,他想要利用耶律平做一些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