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8 枇杷村遇險
夏日的夜裏，銀河半掛，處處流螢。山崗上有微風吹過來，風裏麵似乎還帶著點什麽花的花香，十分好聞。有風吹著，十分舒適，一點兒都不感覺到熱。對於困倦極了的人來說，周圍聒噪的蟬鳴，不算個事兒，根本不覺得它打擾。
玉堂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這廝醒來的時候，展昭已經忙完了公務，正在那睜著眼仰麵躺著呢。知道玉堂醒了似的，展昭突然開口道：“你發現了麽？月亮在一點一點動，還是朝東麵偏北的方向去的。你說它距離咱們有多遠呢？”
玉堂回道：“幾千萬裏有了吧！”展昭又道：“這麽遠咱們還能看見，它有多大？”玉堂又道：“東京那麽大能有吧？或者像中國這麽大，誰知道呢！”說著玉堂打了個哈欠，把把鋪著的幹草遞過來一束，口裏麵道：“你睡不著？幹脆咱們倆就說會話。”
夏夜雖熱，躺在石頭上卻有些涼爽，兩個人一人枕一束幹草，開始小聲說話起來。旁邊的軍士都睡沉了，不時發出來輕微的鼾聲，還有些在夢中囈語的。說起來當初的那十個人，在東京時候的情景，才不過一年半光景，居然有隔世之感了。
繼而說到別後的情形，玉堂把他如何受降了黃粲，如何趕到了南坪，如何被蠻軍包圍的事情，就說了一遍。展昭把他如何去了竹嶺村，如何沒有摸到人，然後又打聽著去了枇杷村的事兒，也說了一遍。
聽見了這話兒，玉堂有些擔心道：“好好的，怎麽他們會突然轉移？難不成有什麽風聲出來，有人泄露了消息麽？羅弈那邊人太雜，現在他又主管著西線。他的身邊，萬一有個把蠻子的眼線，那就大事不好了！”
這話令展昭想起來什麽，便回複道：“一路上過來，我就覺得哪兒不對：蠻軍費力氣包圍你們，就算能暫時拖延咱們宋軍進攻的速度，對他們的用處也不大。當務之急，難道不是趕緊撤退麽？”
話還沒說完呢，突然有軍士跑過來，朝展昭叫道：“指揮，指揮，李都頭那邊有急事叫你！”因這個話兒，展昭和玉堂都爬起來，一道煙跟著來人去了。
一邊走時，展昭一邊詢問道：“李清有什麽要緊事叫我？”那個人回道：“才剛李都頭審俘虜，問出來一些要緊話，叫你們趕緊去商議！”說不得展昭和玉堂這兩個，都加快了腳步往盤古廟跑去。
這頭李清剛審完人，見展昭和玉堂都來了，立刻趕上來報道：“兩位指揮，才剛有俘虜告訴說，他們這撥人過來的目的，是專門來攔截軍使的衛隊，目標根本就不是咱！”
這話兒令兩個吃了一驚，心裏麵道：“難道羅弈後續派來的援軍，就是枇杷村那邊羅弈的衛隊？！”兩個隻是驚訝了一瞬，馬上又回過神來道：“可不是麽？能動的人馬，現在真沒有幾支了。除了衛隊，能快速調動的還有誰？！想不到這就讓蠻軍鑽上了空子！”
就在這幾個說話的時候，旁邊還有一些人，是展昭救出來別的營的人馬。一聽見這話兒，立刻就有人開口道：“展指揮，白指揮，衛隊也來了，說是軍使親自下的令，叫過來支援，難道你們不知道？”
又一個道：“今天在東麵，我還遇著了幾個兄弟，說是被軍使的衛隊救了的。聽他們說，軍使的衛隊往東麵走了，過去繼續救人了。”還有人道：“俺們一開始遇著展指揮，還以為是軍使的衛隊到了呢！”
展昭把這事兒掂量了一番，一連道了好幾聲“不好”。不等人問呢，旁邊白玉堂那個廝，已經把地圖掏出來，展開來放在廟裏的地上。旁邊有個乖覺的軍士，立刻就動手，把牆上的火把拿過來照亮，好幾個腦袋都湊過來，然後就七嘴八舌商量起來。
一個對著地圖道：“你們看：枇杷村那邊，走小路的話，距折桂還真不算遠。一旦蠻軍從折桂出發，拐一個彎兒直接北上，根本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另一個滿臉憤恨道：“今天廝殺的時候，我心裏還想呢：怎麽這一次忒順利，那些蠻軍看見咱，都沒有硬拚，往後撤退得這麽快！娘的，原來他們是故意設套兒！”又一個道：“儂建候那隻蠻猴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包圍咱們！也不是去南坪和折桂救儂誌青！他們的目的，就是把軍使的衛隊騙出來，然後去偷襲枇杷村！”
在眾人罵罵咧咧的聲音裏，展昭早已從人群中穿出去，叫李清趕緊召集齊人馬，準備出發的事情。這時候孫得虎擠過來道：“指揮，郭都頭那邊，是不是咱們得報個信兒，讓他們先走一步呢？”展昭回道：“行，這事你趕緊去安排！”
還有人道：“指揮，除了咱們的人馬外，還有些其他營的人，也想跟著咱過去救援，咱帶不帶？帶上了恐怕得走得慢！”展昭回道：“我和白指揮，帶著頭批人先走。讓李清和孫得虎在後麵，再帶一批吧！”
這邊白玉堂第十五指揮的人，也已被召集起來了。餘都頭跑得滿頭大汗的，在人群裏大聲叫喊著找人，不時向玉堂匯報些情況。才剛還算靜謐的山崗，轉眼就人聲鼎沸起來，到處是召集人馬的聲音。
沒等到餘都頭召集完人，玉堂就已經等不及了，隻管對餘都頭說話道：“行了，行了，你看著辦吧！我得借匹馬先走一步，你帶著人趕緊跟上來！”說話間玉堂瞅準了一匹好馬，直接把馬上的軍士拽下來，道一聲“借用”，跟騎軍一道兒就飛馳去了。
夜晚的視線不比白天，不太好走。當初展昭過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的那幾支蠻軍，這時候基本都撤走了，一路上沒遇到太多的阻礙。越是這樣，越讓人感覺到不對勁，展昭愈來愈能肯定說，那些人必然是去了北麵。
正在眾人疾馳的時候，突然有一騎趕過來報道：“指揮不好了，前麵突然出來了一支人馬，好像是衝著咱來的！”展昭遂道：“眾人聽令，準備好應戰！”說畢展昭又轉頭道：“白指揮，一會我們打的時候，你帶著左翼衝出去，別在這耽擱！”玉堂回道：“你是營使，你說了算！”
正緊張時，突然又有人來報道：“指揮，前麵的那些不是敵軍，是郭都頭聽見消息了，帶著人來了！”說話間郭都頭已經來到了近前，展昭急忙問他道：“郭都頭，情況怎樣，今天你們發現了什麽？周圍有蠻軍的人馬麽？”
郭都頭道：“俺們今天埋伏的時候，看見好幾支蠻子，拐了個彎兒，直接就往北麵去了。我當時看見了還納悶呢，也沒管他，沒想到他們能去打軍使的主意！”展昭一疊聲催促道：“不用說了，快趕路吧！”
眾人加速飛馳了一宿，終於在天色馬上要亮的時候，總算離枇杷村不遠了。眾人來不及擦汗，立刻加快了速度。還沒到村口呢，距村裏還有好幾裏路，突然前麵的急忙的勒住了馬，朝對麵的山上大聲叫。連玉堂和展昭都停下馬來，朝著枇杷村方向，睜大了兩隻眼一言不發。
原來枇杷村那個方向，此時已經是火光衝天。黑夜裏麵，老遠兒就看著十分顯眼。因為有風，濃煙被風吹得四散，在這兒就聞見股焦糊的氣味。到底眾人來遲了一步：這麽大的火，半山都被燒得通紅，一切都已經化為焦炭，別說是人，什麽都完了！
疾馳來救援的這些宋軍，看見了眼前這一幅情景，全都下馬來大聲痛哭。軍士們朝著枇杷村方向，一個個哭得捶胸頓足的。就在眾人抱著頭哭時，玉堂已率先上了馬，罵一聲道：“哭有個屁用，趕緊過去看一看，蠻子可能還沒走遠！”
因這一句，不少人立刻回過神，紛紛上馬，想要過去找蠻軍拚命。見前麵的已經走了一撥，後麵的也都擦了淚，一窩蜂的跟上來，快馬加鞭往枇杷村趕去。
半路上眾人遇著撥宋軍，領頭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劉賀。劉賀看見了這邊的人，立刻開口說話道：“小白，明熠，你們也來了？我也是剛到，也來晚了一步，這火已經著大了！”
玉堂急忙問他道：“放火的那幫蠻子呢？你們看見人影了沒有？”劉賀回道：“我來的時候，一小撥人馬還沒走。我跟他們交了手，怎奈那些人不肯戀戰，急急忙忙往東南方撤了。”因這個話兒，玉堂立刻帶上人，一道煙往東南方追去了。
除了玉堂、展昭和劉賀這幾個，陸續還有好幾批人，得到了枇杷村危急的消息，接連往這邊趕過來。然而眾人都過來得太遲，枇杷村這邊，已經讓蠻軍得手了，連村都已經被燒成了白地。
這場大火燒得太猛，軍士們趕過來潑水救時，全不管用，差一點連救火的都陷在裏麵，救火這件事隻好罷了。除了宋軍駐紮的那幾座竹樓，連附近村民的房屋，也都一塊兒被燒了個精光。村裏村外，到處是哭天喊地的人，望著大火的餘燼哀哀地哭。
眾人一麵哭一麵道：“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軍使這個仇非報不可！”“挨宰的蠻驢，讓老爺看見非活剮了他，替軍使報仇！”
龍衛軍軍使羅弈殉國的消息，轉眼各處就傳遍了。別說龍衛、神衛的人急了，所有宋軍西線的人馬，就沒有一個不恨的。數日之間，恭城、昭州被迅速拿下，蠻軍除了一部分被圍之外，還有數萬人衝破了宋軍的關卡，從西麵的方向上撤走了。
隨著戰事的進展，蠻軍的人馬，儂繼宗、黃瑋這兩個，先後被宋朝這邊人包圍，接著就做了俘虜了。大將儂誌忠，也已被宋軍給射死了，儂繼封、儂建候、儂建中、儂宗旦這幾個，率領剩下的萬餘人馬，得以安全逃回了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