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 備戰踞虎關
黃瑋抽出個空兒來，特意去了一趟邕州，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說動了儂智高，讓他從問責諸將中出來，先去做那些要緊的，一切等撤到邕州後再說。一看黃瑋真急了，儂智高也就退了一步，暫時不追究眾將的責任，先商議接下來蠻軍的部署。
儂智高這麽對黃瑋道：“軍師，戰事接連不順利，再不勝的話，咱們的軍心不穩呐！哪怕跟宋軍魚死網破，也要給他們來一個重擊，殺一殺宋軍的銳氣！”
黃瑋回道：“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也很讚同這個話兒。宋朝朝堂上那些人，咱們早已經摸清了脾氣，全是些欺軟怕硬的！把他們打怕，那些廝才能知道厲害，以後講和的時候，才能對咱們更有利。宋人的情形，當年李元昊在世的時候，就已經看清了。”
儂智高歎了口氣道：“倘若可以效仿李元昊，在宋軍跟前全身而退，也不算太壞。眼下的情形，不知道軍師有什麽主意？”
對此黃瑋回複道：“微臣有這樣一個想法：讓西麵的蠻軍，大肆往東調動人馬，做成個接應東線撤退的模樣。見這個情形，宋軍肯定會認為咱們兩邊要合兵。等宋軍調遣人馬的時候，西線的立刻改變方向，迂回到宋軍的背後去，迅速給他們來一個重擊！
這一仗倘若能抄了宋軍的後路，把他們西線指揮的幹掉，宋軍的西線就亂了。咱們趁著他們亂，迅速調轉頭接應東麵的人，兩路一塊兒撤回到邕州！”
儂智高道：“等人馬都撤回邕州來，宋軍把邕州包圍了，軍師認為，邕州能不能守得住？”黃瑋回道：“臣這次回來，也是要說這件事，讓陛下提前有個準備：若邕州能守，可以守之。倘若實在守不住，臣也給陛下想好了退路。
微臣之前，已經在大理國打好了關節，倘若邕州守不住，陛下迅速去大理國避難。南方這裏，狄青不會待太久。等風頭過去，咱們再徐圖再進吧！”
這個時候，西線羅弈這一支宋軍，正在繼續往南麵進攻。除了要攻打恭城以外，還需要斷掉瀟水的水線，孤立東、西兩邊的蠻軍，也是十分緊要的事兒。
時間飛逝，轉眼間就到初夏了。這個時候的宋軍，因為行軍轉移的原因，在烈日底下仍急著趕路，一個個汗流浹背的。那些騎在馬上的軍官，一麵探聽前方的狀況，一麵還得看那些急文。有些時候，還需要把地圖掏出來，用手指勾勾畫畫的，不時皺著眉想些什麽。
底下的軍士就輕鬆多了，趁著指揮、都頭不在身邊，不時跟旁邊的聊聊天，要不就東張西望的，看看路上的新鮮事兒。眾人行經村落的時候，有許多男、女在駐足觀看。一麵看時，他們還對著過路的這些軍士，不斷指指點點的，不知道口裏在評價些什麽。
趕路的人裏，有幾個年輕單身的軍漢，看見路邊有小娘子站著看，他們立刻就來了精神，故意咳嗽上幾聲，然後把帽子扶端正了，在隊伍裏大聲說笑起來，惹得都頭大聲來嗬斥。
要麽就故意說大話，推一推旁邊的同伴道：“小乙哥，這一仗你砍了幾個腦袋？”“什麽？才三個？！不行，不行，跟我比起來差遠了！我砍了十個，光錢就賺了一百貫！指揮說了，下一次副都頭讓我做！”
旁邊的道：“這話莫不是放屁麽？一個腦袋給十貫？！啥時候這麽值錢了？”另一個眨著眼說話道：“俺們沒聾，你說話用不著那麽大聲！路邊那小娘子確實不錯，可是人家那雙眼，根本就沒往你這邊看，人家在看咱指揮呢！
就你那醜樣兒，就算能砍一百個腦袋，哪個稀罕？回去先洗洗你那張臉，免得把人家嚇壞了！”因這個話兒，眾人一哄都笑了。
如今勝利已近在眼前，宋朝這些趕路的軍士，都朝氣蓬勃，一個個眉開眼笑的。看這個模樣，就知道蠻軍已經到了末路，眼看時日就不多了，不值得把他們放在眼裏。有時候眾人甚至覺得，連危險都已經不存在了，隻要兄弟們在一起，就沒有什麽能阻擋住他們，四麵八方哪裏都去得。
這個時候，展昭的傷勢也好了，他的人馬，如今被部署在西線的左翼，從西麵協助孫沔的中路，將兩路的蠻軍分割開，阻止蠻軍東、西的合兵。孫沔所部王光璨、李思言這兩個指揮，為了能打下來踞虎關，力邀展昭這一支人馬，從瀟水西麵給他們配合。
踞虎關這裏三麵環水，隻有南邊這一邊，靠的是陸路，是一個易守難攻的關口。而且這踞虎關雄關堅固，駐守蠻軍的人數不少，為首的蠻軍不是別人，正是黃粲那個廝，這裏的人馬，足足有兩、三千的人。
僅靠眼下的這些人，不太好攻。而且一旦踞虎關危急的話，在南坪、折桂那一帶儂誌青的人馬，立刻就能趕過來支援。到那時宋軍會腹背受敵，處境立刻就危險了。
對這場仗，李清還有另幾個都頭，在一塊兒商議時這麽道：“我一聽說，讓咱們跟王光璨、李思言這兩個配合，我腦袋上好像挨了記悶棍，差點喘不過氣來！”
另一個道：“中路孫沔的那幫人，打仗進展緩慢不說，還專愛去搶別人的功勞！你們聽說過這事兒麽？茅坪衝一戰，本來是寧朔軍打下來的，他們白白撿了個現成，功勞還記在自己的賬上，成什麽東西！”
旁邊還有人附和道：“那算什麽？還有太和凹那仗，你忘了說呢！武騎、萬捷這兩支人馬，出了大頭，他們去隻是添了個人數，偏偏還要占一半的功勞。還有最近唐家村一戰，他們連神衛的便宜都開始占了，打量別人都是個傻子！他們如今拉上咱，又是想讓咱們幹活兒，過來白占咱便宜了！”
一個又道：“這事兒還真讓你猜著了！踞虎關的地形，你問問李清和孫得虎，他們兩個都知道：西麵這邊的地形艱險，在踞虎關西麵把守的，也是蠻軍的重兵。想要把西麵打下來，咱們的損失不會小！
而踞虎關東麵那一邊，除了瀟水的阻隔外，地勢還行，不算太難打。一開始他們就盤算好了：他們那邊有兩指揮人，咱們這邊隻一個指揮，靠著人數上占優勢，他們也得跟上麵說，這次主攻是他們家，所以打下來踞虎關，功勞他們要占大的！”
一聽見這話兒，好幾個立刻就開罵道：“他娘的，一幫白撿便宜的貨，欺負到老爺們頭上來了，自己不先去照一照那臉，他們配麽？！”
漸漸的流言聽多了，別說是李清、孫得虎這幾個都頭，摸清楚眼前的局勢了，就連底下那些軍士，對這件事情也知道個八分，也在那跟著不滿道：“孫沔手下那路人，既然他們攻城不行，就專一負責糧道就得了。做什麽也得充一路人馬，白白搶別人的便宜呢？！”
沒開始打呢，龍衛左廂第十二指揮的這些人，私底下就嘀嘀咕咕的，對些友軍很不滿。有人忍不住抱怨道：“就因為軍使之前發話，說咱們左翼，適當的時候要配合友軍，顧全大局，這樣、那樣的說了一通。上麵軍使有吩咐，那幫人欺負咱指揮好說話，撕不下臉來跟他們掰扯，直接就蹬鼻子上臉了！”
另一個道：“人家那邊，早就把賬給算好了，怎麽都不虧：贏了咱們這損失大，他們人多，功勞還能占個大頭兒。一旦輸了，就是咱這邊配合得不好，罪責全都是咱擔著！配合，配合，如今是進退兩難了！”
就在眾人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人插一句道：“你們沒聽見消息麽？現在的情況，剛剛又有變動了！”那兩個道：“怎麽變動？哥哥說給俺聽聽唄！”那人便道：“我剛剛聽見了一個消息，說上麵見踞虎關不好打，把龍衛左廂的第十五指揮，還有第十六指揮，都撥過來了，跟咱們一塊兒打西麵。”
好幾個道：“有這回事兒？！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回話的道：“剛剛我去指揮那辦一件事，聽指揮和李都頭在那說，消息是千真萬確的！明天一早，可能就會公布了。你們說，這人數一多，主攻的不就成咱了？！”
這個消息來得及時，好幾個全都樂了道：“好事啊，哥哥！人家白指揮，不是咱正經龍衛的人，才不管什麽‘和睦’不‘和睦’，‘團結’不‘團結’這種話。那可不是個好惹的，才不吃這種啞巴虧兒！想占人家的便宜，根本就沒門兒！”
放了心了，有人便笑著詢問道：“這一次調動，你們說是咱指揮向上麵那些人要求的，還是上麵人見他們家吃虧多，長了見識，提前對中路的提防起來？”回複的道：“上麵相公們那些事兒，咱底下的還真猜不著，猜了也是八成不對！”
第二天一早，果然展昭當著眾人的麵，將第十五和第十六這兩個指揮，馬上會過來支援的話兒，告訴了出來。眾人一疊聲詢問道：“指揮，現在是咱們這邊的人多，那麽這次的主攻，是不是成咱們龍衛的了？”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眾人立刻歡呼起來。
又有人問：“指揮再問你一件事兒：他們那兩路人馬，啥時候能到？”展昭回道：“已經在路上了，快的話明天一早就到。今天各位都別閑著，提前準備準備吧。”這一次眾人高興了，散了立刻都跑去忙了。展昭把李清、孫得虎等幾個叫去，重新商議此戰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