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 預備突圍
闞營使一行人突圍的路線,方向是東南。要想成功突圍出去的話,眾人需要先過去沱江,然後從沱江繼續往東南繼進,直插向賀州。等安全到達了賀州後,再由賀州往東南突圍,最後再到達廣州。
這一條路線,從蠻軍一猜到宋軍會從東麵突圍的時候,就已經替他們想好了。這一路上的羅網,必定是重重疊疊的,要想飛出去一隻蒼蠅,恐怕也難,已是不消說的事兒。
當初宋軍被包圍在此地,蠻軍在東麵設置的防禦,數目就不少。如今儂智高已經確定了說,宋軍定會從東麵突圍,好幾路的蠻軍,一下子都集中到東麵來。
來了之後他們沒閑著,在那裏日夜緊急修築防禦。經過這幾日的部署後,蠻軍在東麵設置的關卡,已經是重重疊疊的,一眼望過去都看不到頭兒。宋軍要想從東麵突圍,必須把關卡先拔下來。
這個時候,從東麵突圍的這幾支宋軍,已經定下來都是誰,闞營使這廝,立刻將人馬拉至灌陽最東麵的一處營寨。眾人一來,立刻把原先崗哨上麵的人,全給他撤了,把原先寨裏的那些人馬,也調走了,眾人暫時就占據了此處。
闞營使吩咐楊斌道:“楊斌你來,趁著上麵還沒下令,交給你一個小活吧!你帶幾個人,這幾天啥都不用幹,去摸清楚對麵那些蠻軍的部署。有消息後,咱們再商量該怎麽打。”楊斌便道:“行!營使你隻管放心吧,這件事兒肯定能辦好。趁著這幾天早上有霧,我帶著方賢他們幾個,去抓兩個俘虜來,好好審一審。”
第一次楊斌幾個人過去的時候,運氣不好。才出來一會兒,就被蠻子哨探的發現了,半路上被人家射了回來。對此有人便分析道:“天黑得不夠,咱們過去的時候早了,再說孫小乙那廝水性也不行,撲騰出那麽大的動靜來,老遠兒就聽見了,人家蠻子又不聾,不發現才怪呢,換幾個人吧!”
方賢也在那裏道:“我仔細看了,咱們走的方向不對!今天走的那條路,前麵光禿禿啥都沒有,蠻軍在對麵,居高臨下往這裏一看,可不老遠就看見了麽?下一次去,再往北繞三五裏的話,就萬無一失了!”
等次日五鼓的時候,楊斌叫上了幾個水性好的,從上一次下水的地方拐了個彎兒,悄悄摸摸又往北去了。這一次難得靠了岸,蠻軍仍舊靜悄悄的,沒有人發現情況不對。
黑暗裏麵,楊斌一行人,正摸索著往前走的時候,突然有個聲說話道:“這藥好使,能去病根,三副就管用!”突然有人說話的聲音,把眾人嚇了一大跳,急忙就近隱蔽起來,豎起耳朵來仔細聽。
隻聽見那人繼續道:“治好的話,總共隻用花八兩銀子!兄弟真想買的話,我幫你去說說打一個折價,差不多隻花六兩就夠了!”這時候又有人回複道:“什麽,‘六兩銀子’?這鬼話我才不信呢,莫不是個騙子吧?!”
眾人聽時,這兩人說的並不是蠻語,正是宋朝的官話,好像從不遠處的草窠裏發出來的聲音,應該是兩個值夜的人。眾人一麵聽他們講,一麵朝著兩個人說話的方向,包抄了過去。
一個聲音著急了道:‘騙’什麽‘騙’?!人家賣藥的保證了,治不好他就死三代!騙你是狗,我立刻就被宋軍抓!”一個又道:“這句話十個騙子九個會!”
就在兩人吵吵起來的時候,也不知從哪兒跳出來幾個宋軍,上去把他們給撲到了。兩個人在深草窠裏麵掙紮了幾下,到底沒有掙脫出來,接著嘴裏被堵上了東西,身上又被麻繩給捆了。楊斌揪住一個道:“行啊,這算的挺準!快說一說,你們的人都在哪?”
這個時候,月亮底下,眾人已經看清楚他倆的長相,立刻就有人懊悔道:“指揮,這兩個鳥廝好像是蠻瑤,屁也不知道,抓住了沒用,不如幹脆宰了吧!”
一聽見這話兒,兩個人立刻就急了,兩隻眼瞪得跟鈴鐺似的,口裏麵發出“嗚嗚”的聲音,掙紮著求饒。楊斌便道:“想活的話,我把你塞嘴的東西拿下來,讓你倆說話。你們管事的人在哪兒,快給我說!”
這一次眾人的運氣好,很容易就捉住了俘虜不說,一路上回來沒遇到阻截,也很順利。楊斌回來了,闞營使卻不知去哪了,隻有順義、培雲這兩個在,在大帳裏嘻嘻哈哈的笑。一看見楊斌,兩個立刻詢問道:“楊哥,事情都辦妥了麽?這一趟抓住俘虜了麽?”
楊斌回道:“今天運氣好,一趟抓回來四五個蠻子,剛剛才審完。闞營使人呢?”一個回道:“一大早他就出去了,好像是上麵有急令,是啥事兒我們也不知道。”胡順義道:“楊哥,有件事我和培雲已商量了,想拉著你也一塊兒呢!”
正說著呢,有一個軍士跑過來道:“楊指揮,闞營使已經回來了,點名讓你過去呢!”楊斌便對兩個道:“營使叫我呢,什麽事兒等回來了咱們再說!”
因闞營使問,楊斌這廝,便把沱江東岸的情況,詳細說與闞營使道:“這一趟我們查清楚了。蠻子把人馬設在對麵,從東北至西南,一溜擺開,一連串兒全都是他們的防線,直接堵了個鐵桶也似!”
說著楊斌照著地圖,畫出來兩個圓圈道:“所有人裏麵,數正東和東南的那兩支人馬,兵力最強。正東為首的這個蠻子,叫儂誌青,跟儂誌忠他倆是從兄弟。東南的蠻子,為首的那個叫黃粲,也是儂智高嫡係的人。他們倆手下,各自都有千餘的人馬。”
等楊斌把儂誌青和黃粲兩個的人名兒,標到地圖上之後,又到旁邊劃線道:“東北和北麵這一線,是零星幾部蠻軍的人馬,屬於儂宗旦那廝的管轄。
上一次咱們運輜重,曾經從這裏走過一會,這處蠻軍的防線,被撕開個口子,讓那幫蠻子折損了不少。單儂軍的人馬就不夠用,所以東北角上的那兩塊空缺,他們從別處調來了兩支蠻瑤,湊了人數。”
闞營使看著地圖道:“今天我去軍使那,上麵人突然告訴說,為掩護咱們突圍出去,可以撥過來兩架火炮。今天把火炮就架起來,朝正東和東南這兩個方向,打他幾炮,把蠻子的防禦給摧毀掉!”
一聽見這話兒,楊斌立刻驚叫道:“哥哥!有火炮你怎麽不早說?!要我說不如這樣:從東北到西南,犁地似的全打一遍,咱們衝過去不就方便多了?!”闞營使道:“你以為咱們是財主麽?就兩架火炮,還是好不容易弄來的,藥料有限,浪費不得,隻能選要緊的地方打。”
就在闞營使察看地圖的時候,楊斌抄著手來回踱了幾遍,然後與闞營使商議道:“我這麽想:既然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咱們過了沱江,肯定會從東南方突圍,然後繼續往東南方走賀州、廣州這條線,為何咱們不改一個方向,從薄弱的方向撕開個口子,卻去鑽那些天羅地網呢?!”
闞營使道:“看樣子,你已經有了主意了。說說你怎麽想的吧!”楊斌便就坐下來道:“咱給他來一個出其不意,等他們暈頭轉向的時候,再趁亂摸魚,咱們或許還有條活路! ”
楊斌試著商量道:“等到明天傍晚的時候,咱們把火炮試好了,朝著正東和東南這兩個方向,先打他一輪!一兩個時辰,我估計蠻子的防禦就稀爛了,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咱們把一千人馬分兵三路:胡順義這一路不用渡江,暫原地待命。他們這四百人馬,需要在沱江西岸故意整出些動靜來,弄得熱熱鬧鬧的,老遠兒讓那班蠻軍看著,像是大部人馬要出動的模樣。
剩下我和培雲這兩支人,兵分兩路,趁著夜色偷偷渡江。等到我們倆全都渡過了沱江,兩個人立刻分頭行動:我率四百餘人馬,去猛攻正東的儂誌青,把儂軍大部都吸引至正東。與此同時,叫培雲率領著他的人,卻轉去東北,從蠻瑤那裏撕開個口子,從鐵桶裏麵鑽出去。
等蠻子各路的人馬都圍過來,準備把我吃掉的時候,我立刻調轉頭,回到沱江的西岸來,讓他們撲空。讓原地的胡順義接應我們,把追來的蠻子再打退。然後我們兩路人合兵在一塊兒,立刻轉到東北的方向,從那一撥蠻軍的縫隙裏,插空兒鑽出去。
營使你跟著我們走,等三路人馬殺出去後,咱們和培雲的人馬在寧遠會合。等到了寧遠,咱們再看情況商議下一步戰事。”
聽完楊斌的主意後,闞營使笑了回複道:“聽著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等你從沱江東岸回來的時候,你的人就已經筋疲力竭,沒力氣第二次渡沱江了?!想從沱江上走一個‘之’字,按軍士的體力,頂多就隻能寫兩筆!就算勉強寫完了第三筆,再遇到蠻軍就沒法打了!”
因闞營使反對,其他更好的主意,楊斌也已經沒有了,隻好問道:“那營使你說說,這一仗還有其他的辦法麽?我是江郎才盡了!”
闞營使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不過這部署可以改一改:不用你楊斌做疑兵,咱們已經有配合的人了。”因話兒楊斌不明白,闞營使便就直說了道:“上麵已經下了令,叫萬捷那邊撥出幾指揮人馬來,扮做疑兵,配合咱們的突圍。”
說著闞營使拿出張文書來,拍到桌子與楊斌道:“喏,全都寫在這裏呢。上麵發話兒,給咱們調過來三個指揮的人馬,可能也快過來了。”楊斌立刻樂了道:“上麵人怎麽發了慈悲,知道給咱們調人了?!”
闞營使理了理軍服道:“其實上麵人對咱們一直都不錯,你別把人家全看成是生鐵佛!你們仨守在這裏吧,我出去一趟,萬捷的雷營使快到了,我去接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