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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脫險

  眾蠻軍正圍剿楊文廣,好幾次幾乎要得手的時候,突然南麵就傳來了消息:廣州知州餘靖那廝,率領三千的人馬,已經打下了韶州城。宋軍由韶州又繼續北上,又開始攻打虔州城。


  這消息令儂智高吃了一驚:宋軍從洪州運輜重,或許這本來就是路疑軍:他們將蠻軍大部的人馬,全都吸引至贛水了,而他們真正運糧的路線,卻是由水路運至廣州,然後從廣州打下韶州,由韶州直接往北運!


  因為儂智高心神不定,急忙吩咐底下道:“軍師那情況怎麽樣?趕緊把軍師給我叫回來,我有要緊事與他商議。”底下的道:“軍師前幾天來消息說,廣州餘靖的情況的不對,軍師已親自查看去了,說是後天能回來。陛下著急的事情,軍師已先一步探看去了,等後天一來了就有準信,陛下再等兩天吧!”


  一轉眼第三日就到了。儂智高早起,洗漱完吃過了早飯,然後又見了幾個人,看了前方的戰報後,時間就到了中午了。因遲遲不聽見黃師宓的消息,儂智高又催了幾遍道:“軍師怎麽還沒來?派人去問問,他真的往回趕了麽?”回複的道:“有確信兒說,軍師人已經上路了,或許是路上耽擱了行程,晚上應該就到了!陛下莫急,再等等吧。”


  就在儂智高和幾個心腹議事,正說著時,突然有人趕過來道:“陛下,已經有軍師的消息了!”儂智高從地圖上抬起頭,問他話道:“軍師已經回來了麽?叫他來見我!”那人慌裏慌張道:“軍師本來已打算往回走了,誰知道突然中了餘靖人馬的流矢,昨天早上,已經不治身亡了!”


  這個話兒,不單儂智高嚇了一跳,連旁邊的幾個人都吃了一驚。好幾個都道:“這個消息準確麽?不成想軍師會英年早逝!”“可惜大南國失去一柱,陛下也失了一臂!”對此儂智高痛罵道:“軍師此仇,不可不報!來日我便整點人馬,屠了廣州!”


  一聽見這話兒,眾人立刻勸慰道:“陛下節哀!大事要緊,萬不可輕舉妄動啊!”有人還問來報的道:“軍師生前,有什麽囑咐的事情麽?或者留下什麽書信?”那人回道:“軍師一中箭就昏迷了,並不曾留下隻言片語。”


  混亂裏麵,好幾個向儂智高提議道:“陛下,軍師一沒,大事沒有人商量了。依下官看,不如把副軍師從邕州調過來,商議下麵的戰事吧!”


  把黃瑋調到前方這事兒,儂智高正打算下令呢。人叢裏麵,心腹儂全斌使了個眼色,叫儂智高暫時不要動。等到眾人散了後,儂智高把儂全斌留下來,詢問他道:“把黃瑋調過來這件事兒,是什麽原因你剛才阻我?”


  儂全斌道:“臣聽說黃瑋在後方,借助特磨國關係,與大理國那邊搭上了線,近日與大理王交往甚密。臣私下想:黃瑋對待陛下的心,恐怕不如以前了!”


  這話兒儂智高本來不太信,全斌立刻又提醒道:“陛下忘了麽?當初咱們把宋軍圍住,眾臣見打了個大勝仗,個個歡喜。隻有黃瑋那個廝,看起來憂心忡忡的。私下跟別人說話的時候,這廝話裏話外的,十分想借包圍宋軍這件事兒,與宋朝那邊談條件,然後講和,建議是兩家能劃地而治。


  臣私以為,黃瑋的立場,恐怕與陛下的不同!前有黃捉鬼的前車之鑒,黃瑋仍舊不明白:宋朝那邊人是什麽德行?別人不知道,咱們可是熟悉得很!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一旦心裏有讓步的打算,那麽隻能一步一步往後麵退,到最後隻會徹底失敗!陛下千萬聽臣一言:對黃瑋那廝不宜太密,等一等再看,暫時觀其後效吧!”因這個話兒,把黃瑋調到前方這事兒,儂智高也就隻好罷了。


  為防餘靖攻下來虔州,宋軍那頭改了路,從南麵運輜重了,儂智高立即將人馬調去南麵,幫助儂建中守虔州。那些圍堵楊文廣的人馬,因為被儂智高調走了,楊文廣一行人,總算從險境之中逃脫出來。


  之前的時候,因為白玉堂要招募人馬,所以他特意去了趟川蜀。川蜀這邊的勇士不少,一聽說有人出錢,要招募人馬去南方打仗,有機會為國家盡忠了,川蜀不少人都紛紛湧來,爭著要報名兒。


  當初玉堂出京來招人的時候,上麵的規定還不少,其中有一條這麽道:從各路招募的人馬,名額有限,不能來多少就要多少。為這事兒上,玉堂隻好從人群裏麵挑了又挑,終於選出來一千五百人。


  除了川蜀這一路外,嘉禾那邊,玉堂也托了幾個可靠的朋友,在當地招募人馬呢。前幾天過來消息說,南邊招募的人馬,也有八百多人了,兩處加起來的話,足夠組成支人馬了。


  人馬招募什麽的,倒不是太難。隻是辦這事兒手續太多,還有諸項需要登記、填寫的東西,也太繁瑣。這種事玉堂第一次辦,就算考慮得再周全,事到臨頭,還有許多來不及準備,都不知往來奔波了多少遍!連日以來,幾個衙門的門檻,幾乎被玉堂都踏破了。


  眼看玉堂在川蜀的招募,已經完畢,這廝立即率領著人馬,回東京這邊上報了。一回到東京,就有人告訴玉堂道:“九哥聽見消息了麽?李億那廝,在高麗的開城露麵了!據看見的說,他與登州海盜來往得挺密!”


  對此玉堂便笑了道:“怎麽,遼、夏兩家沒重用他,給他個宰相當當麽?他又幹回了老本行?!”回複的罵了一聲道:“給他個屁!他一個潑皮出身的人,做個商賈,還貪心不足蛇吞象。真以為掌權的是市井那撥傻子,由著他順便擺布呢!”


  接著這話兒,兩個又說起來募軍的事情,那人問道:“事情都差不多了麽?啥時候能走?”玉堂便道:“都差不多了。眼看行文已下來了,再有三五天就可以出發。”


  那人立刻激動了道:“募軍什麽的,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竟然真的被九哥做成了!昨天我過去老遠一看,你這支人馬,跟正規軍沒什麽兩樣麽!不知道九哥起名字了麽?都說‘師出有名’,這名號必須起好了!”


  玉堂便道:“什麽‘師出’不‘師出’的,我沒顧上起!往上報的時候,胡亂寫了個‘飛虎軍’,你聽著這名兒還行麽?。”那人立刻叫好道:“這名號好!‘飛虎軍’,如虎添翼,到戰場上一準能破敵!”


  玉堂的事情,眼看已辦得差不多,是時候應該出發了。臨走之前,慶堂、玉堂這哥兒兩個,少不得也備了一席酒,當夜要說一夜的話。


  酒席上玉堂先開口,對慶堂道:“我去南方這件事兒,四哥你一直都在攔。其實這事兒根本就不必擔心:憑你兄弟的武藝,宋人這邊能奈何我的,也沒有幾個,更何況他們那撥蠻子!你在家好好等著吧,等回來了,我給你爭一個大功勞,讓姓趙的親自給你賜匾!”


  這話兒倘若放在去年,慶堂或許還真能信,自從上一次韓煦來京時見著慶堂,慶堂與韓煦說了幾句,有些事就已經露餡了。


  當初玉堂年幼的時候,想跟著別人一塊兒上山學藝,本來家裏人不讚成去。玉堂見哭鬧不管用,立刻想出個主意說,已經見了師父了,師父誇他是多少年不遇的“奇才”,能成大器。倘若家裏人非攔著,就是拖了他後腿,誤了他了!

  一直以來,慶堂對這事沒多想,以為是真的。上次和韓煦說到這,韓煦便就告訴說,師父們從來不會說“奇才”這話兒。就算是“奇才”,道德不行、吃不了苦、心性考驗不過關,

  山上也根本不會要。不堅持三年,連正式入門都不夠格,也幹脆見不著師父的麵兒。


  當初玉堂跟四哥說,學武藝根本一點不累,他剛學會的,很快就可以運用自如,連師兄都被他打倒了。上山什麽好吃的都有,別人都怕他。


  全是扯屁!根據韓煦的記憶,實情與玉堂所說的恰恰相反:玉堂和師兄們拆招的時候,要麽是赤手空拳衝上去,一下子被師兄給撥倒了,在地上摔一個大跟頭,爬起來再上。要麽是他一腳踢過去,被師兄接住他踢來的腿,一腳踢在他站著的腿上,他又倒了。要麽是舉著刀劍衝上去,立刻被師兄隔開、逼住,一腳踢在他側肋上,他又倒了。


  練這麽一天,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兩隻眼經常能哭成個爛桃,頭發被撥弄得像一堆稻草,雞窩似的在頭頂上立著。別說梳洗,第二天可能都下不來床。就算這樣,還是因為他年紀小,師父、師兄沒動真的,下手全都留了情。


  說一句實話,要想學一些真東西,哪個沒經過挨打呢!剛學的人,沒有實戰的經驗,你再有悟性,跟別人練過幾年、十幾年的比,也差得太遠了。那個時候他年紀小,力氣又弱,製服別人,根本是天方夜譚麽!


  隻有一句話韓煦同意:玉堂確實是悟性高,這廝挨打的時間,跟別人比起來要短多了。頭一次聽見這些話兒,知道了玉堂當年真實的處境,慶堂是又心疼又覺得好笑:玉堂小小的年紀,他喊一句疼,家裏知道了準備些藥,送到山上,也幫他減輕些痛苦。


  這個孩子死心眼,害怕家裏不讓他學了,就這麽忍著!看來白玉堂這個廝,想學什麽肯吃苦,知道下力,對武藝什麽的也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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